28、女土匪追夫记（二十七） ...
-
好自为之？
她当然会好自为之！所谓天助自助者，她不光要好自为之，她还要自救！
楚雁离走的时候没带走油灯，甚至还留着小半桶灯油和几根长长的棉芯。白晓晓先是一愣，随即又在身边看见几本书。白晓晓翻了几页，发现一部分是游记，一部分是话本子。游记似乎写得不错，可惜作者不详；那话本子嘛，狗血与虐恋齐飞，阴谋共暗黑一色。白晓晓看着封面上的“木石君”三个字，啧啧摇头。
这下白晓晓明白了，地窖封闭黑暗，正常人待在里面，别说十天，只要三天不到，必然精神崩溃。是以楚雁离留灯让人安定，留书以打发时光。
白晓晓撇撇嘴，不予置评。她持灯四下查看，除了在角落里看见一只恭桶，再除去楚雁离留下的几只水囊、外加那根捆着她的麻绳，整个地窖再没其他东西。
地窖出口在白晓晓头顶上，那盖子似乎是木制的。她踩着恭桶，踮着脚，甚至试着蹦了几下，还是够不到。楚雁离进地窖的时候，她没听见跳下来或者蹦下来的声音，所以应当是有梯子的，只是放在了地窖外面，来的时候放下，去的时候抽走。
好在当初建这个地窖的人为了加固地窖，在顶上设了横梁。白晓晓选了根离出口最近的横梁，将麻绳绕过去，打结加固，自己沿着麻绳慢慢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顶，便一手扶着横梁，一手去触那木制的盖子——却依旧不够。
白晓晓愁了一阵，忽然想起这个世界她以功德换了柔术，便试着用脚勾住横梁，手往那木头盖子上触——还真碰上了。她尝试着用力，木头盖子纹丝不动，大概是自外面上了锁或者闩住了。她摸出头上的银簪，试图自边缘处撬开，却依旧是徒劳。
她正要下去另想办法，却忽然听见一阵“哗哗”的流水声，那声音时隐时现，但白晓晓将耳朵贴到顶上，又确定自己是听到了的。她再细听，却觉得这又不单纯像是水流过的声音，还掺杂着水落下撞击山岩的声音。
……瀑布？
白晓晓想了想，发现连云寨附近，只有一处有瀑布。而那个地方离连云寨也不远，不到一个时辰的脚程。以前大当家曾提过一嘴，说那地方有个小屋，是以前人打猎用的，不过已废置多年了。
也对，楚雁离朝她下手是临时起意，连云寨又不是他的地盘。他不可能走得太远，而寨子附近，也只有这个地方最为合适。
白晓晓心中有了数，想了想，又回到地面上，用簪子在墙上划了一道痕，代表这是她被囚禁的第一天。
人对时间的感知很大程度上依赖外物，比如钟表，比如昼夜。这些地窖里都没有，伴随着生物节律的错乱，很快人对时间的感知就会变得混沌，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是白晓晓绝不容许发生的。她必须要在划痕数目变成十之前，逃出去！
“有办法了吗？”小萌忽然问道。
白晓晓沉吟片刻：“有一个初步的方案，不过需要再验证和完善一下。毕竟要是失败的话，就应该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小萌没问是什么，只道：“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白晓晓有些意外：“你说。”
“我这里显示，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白晓晓一愣，总系统判定红娘是否完成任务的标准只有两条，一是完成某种象征两人永不分离的仪式，俗称婚礼；二是完成充分紧密的肌肤接触，俗称上床。这两条标准对完成的次序没有要求，只要完成，皆算过关。
可两个人的婚礼在十日后，也就是说……
白晓晓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呦，上本垒了？”
白晓晓更加坚定了决心——只要两人顺顺利利地完成婚礼，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小萌又道：“如果你已经有办法的话，那我给你个建议。”
“什么？”
“你最好在第九天晚上再逃。”
白晓晓一愣：“为什么？这鬼地方……”
小萌打断她：“你的目的只是让他们完成婚礼，其他与你无关。如果你过早地逃出去告知周晚月，一来若那曲千流发现你不见了，不知会用什么手段应变；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若是周晚月为应对曲千流，取消了婚礼——你要怎么办？”
“我……”
小萌：“别急着说话。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取消婚礼损伤你的利益，坚持婚礼违背你的道德，你会怎么做？到时候你只会缄口不言，这与放任又有什么分别？——你必须在婚礼前夜再通知他们，将他们逼到箭在弦上的地步，他们反而可能将计就计，这样才能大概率地降低你的风险——也不违背你的道德。”
小萌顿了下：“所以说你这样的宿主才最麻烦，恪守着无所谓的道德与标准，这也不行，那也不愿，只为让自己心安理得——你的良心真的就那么高贵吗？”
白晓晓默了一瞬：“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小萌沉默下去，就在白晓晓认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又忽然听见：“最后一个建议。”
“……你说。”
“别忘了一线牵。”
小萌说完，再无声音。
一线牵是之前白晓晓用功德向总系统购买、但没有来得及用上的外挂。
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被一线牵捆住的两个人无论经历什么样的坎坷与波折，最后一定会有一段姻缘，而且一生一世无法分离。
但它只讲结果，不论手段，更不管人心。若是将一对怨侣捆在一起，无疑是一生一世的折磨。
因此，不到关键的时刻，白晓晓不愿动它。
难道小萌认为此时便是那“关键的时刻”吗？
她想想，又觉得只要周晚月和李守一完成婚礼，她便功德圆满。
似乎确实没有比现在更关键的时刻了。
白晓晓闭了闭眼，暂时不去想它。毕竟一线牵的使用条件也相当苛刻，不管她到时候要怎么做，在地窖里总归是什么都做不成的。眼下，逃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她也不得不承认小萌说得有道理。小萌说的方案应该是最优解了。
……就这样吧。
白晓晓不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开始制定计划。
她是正午吃过饭没多久被楚雁离敲昏的，从楚雁离刚才送饭来看，她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另一个饭点——不可能是早晨，寨子里早上只熬粥，绝没有饭菜。所以，现在要么是她昏过去小半天，在当天的晚饭点醒了；要么是她昏过去一夜，在第二天的饭点醒了。
至于她昏过去整整两天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微乎其微，暂时不作考虑。
白晓晓想了想，再度沿着绳子攀到出口。盖子是木质的，并不是那么严丝合缝。在木板与木板之间的那点缝隙里，白晓晓睁大眼看了许久，始终没看见来自外面的光亮。
她差不多可以确认了，她是在晚饭的点醒来的。至于她是昏过去小半天，还是昏过去一天一夜，或是两天两夜还是更久，则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她只要知道，在她醒来那一刻的十天后，是周晚月和李守一的婚礼，就足够了。
曲千流只给她送了一餐饭，他很快还会来。
在做出了这个判定之后，一个自救的计划在白晓晓脑海里渐渐清晰成形。
于是她便收起绳子，藏进稻草里，又将恭桶摆回原来的位置，装作一切没有发生过。
她需要等楚雁离下一次过来，确认一件事，才能完成计划中最关键的一个点。
——时间。
不过眼下她什么都做不了，漫无目的的等待最是熬人。她当然更不能睡觉，保持清醒是必要的，若是楚雁离趁她睡着，放下吃的就走，那她一番心机可就白费了。
白晓晓难受许久，终于将目光挪到那几本书上。
她翻开游记，没多久却看得入神了。这篇游记文笔平实，没什么佶屈聱牙的东西；但作者本人见多识广，除了介绍各地风物，还说了不少作者本人的事——都颇有意思。当然，作者还没忘了时不时抨击一下时政，像什么老皇帝昏聩，东梁王自利，西边草莽不堪大用，简直将天下有权有势的人骂了个遍。
——白晓晓似乎明白为什么封面上不刊作者的笔名了。
更有意思的是，有一整章，作者一直都在提一个叫“瑾瑜”的人，话里话外透着对这个瑾瑜的欣赏，还说他们同进同出、同饮同食、同起同卧。
哎呀呀。白晓晓坏笑两声，感叹着古代版的“兄弟情深”。
只是，瑾瑜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白晓晓有点在意，大段大段往后翻，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可之后作者再没提瑾瑜这个人。
倒是近尾声的时候，作者登楼远眺，忽看见一女子临街长哭，颜容身形酷似他一旧友。他下楼去追，却没有追到。
“时移勿念，人去莫追……”作者在书里说道。
白晓晓有些伤感地合上书。
作者还说，他的这个旧友，姓吕。
——吕小念。
虽然作者没有明说名姓，但白晓晓已然猜到。
这本书，是沈宁写的。
这个瑾瑜，怕就是现今的小皇帝了。
而白晓晓忽然想起，一直生活在连云寨这样安宁的地方，她几乎忘记了：这个时代其实命如草芥。
吕小念不过是万千枯骨中的一具，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和其他那些白骨一样，在时代的浪潮前沉寂而无奈，最后被埋进土里、了无踪迹，别说水花，连挣扎呼喊的声音都被淹没。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女土匪追夫记（二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