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梦少年》瑶一

72、第 72 章

　　我坐到囚车外沿的木板上，侧着头看向程景戎，才几日功夫，程景戎便一副食不果腹面黄肌瘦的样子，但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生气的冷静。
　　不知怎么的，今夜就很想跟他聊聊，“你倒是心宽，还有心思笑。”
　　“为什么没有？”程景戎移到靠近我的一端，“看到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我轻哼一声，冷冷的看着他“这些日子总有人在队伍附近窥视，我猜是夕夜。可惜禁军护卫严密，过了今夜，他怕是永远没有机会下手了。”
　　程景戎回道，“他没那么傻，代国皇帝在此，他若下手，两国邦交皆会毁于一旦，他不会那么做。”
　　我望着夜空，慢慢沉静下来，“原来，我一心想要嫁给你，后来我又一心想要杀了你。如今……我却只想你活着，像我一样，痛苦的活着，悔恨的活着，煎熬的活着。”
　　程景戎苦涩的笑了笑，“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着。”
　　“前几日皇兄问起我，问我想要怎么处置你。”
　　“哦？”程景戎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歪着头眉眼含笑，“你怎么回答的？”
　　我依旧是那个答案，“我没有想好，到如今我也还是不知道。”
　　“恩……”程景戎略略一思索，笑道，“我们越国有二十七大刑，一百零八小刑，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提供给你啊？”
　　我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程景戎正色道，“我说过，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见我不答话，程景戎又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记得你当初莽莽撞撞的，胆子却大的很，夜半三更就敢跟上陌生人的马车。”
　　夜露渐浓，衣衫渐渐冰凉起来，不知是心寒还是天寒。
　　“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我又回到了清荷苑，伺候我的依旧是兰茹。皇兄待我更胜从前，对我有求必应，不管多忙都要日日来见我，一应起居饮食都要亲自过问，活生生是半个爹。
　　宫里的人见到我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我进而见罪于皇兄，所以但凡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无不谨言慎行，当真无趣。
　　想当初刚进皇宫，只觉得处处富丽堂皇，如今再回来，倒觉得皇宫不过是个四四方方的鸟笼，而自己则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金丝雀，想要最后振翅一回而不得。
　　其实我很想回点苍山，只是我不敢提，皇兄定然也是不准。
　　虽然师父和大师兄被恩准入宫照料我，但是这一个多月他们两个不停往复在太医署和清荷苑之间，一见面也没旁的话，就是叫我喝药，这几日我倒不想见他们了。
　　我的脸色倒是一日一日的好起来，虽然我知道，不过是回光返照一般，内里已经虚透，硬靠着药力支撑而已。
　　皇兄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我碗里，不停劝我多吃一些。
　　我望着碗里已经堆成小山的菜就觉得已经饱了，“皇兄，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皇兄又确认一遍，“真的吃饱了？”
　　我使劲点点头。
　　皇兄把我的碗拿到自己面前，宠溺的笑起来，“那皇兄就不客气咯？”
　　我再次使劲点点头。
　　“对了，”皇兄一边漫不经心的夹着菜一边说道，“你还记得昨天在御书房遇到的那个人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去御书房找皇兄的时候的确是遇到了一个俊俏的公子，“好像是……张……张侍郎？”
　　皇兄点点头，“对，他是当朝张太傅的独子，与你年纪相仿，虽然现在不过是吏部侍郎，但此人禀性纯良，又颇有才学，前途不可限量。”
　　“哦……”原来此人这么受到皇兄重视，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别的不清楚，模样倒是俊俏……”
　　皇兄不还好意的一阵奸笑，“模样俊俏？那若是指给你当夫婿如何？”
　　嗯？
　　等等我可能是产生了幻听，“皇兄，你说什么？”
　　皇兄一脸理所应当，“才子佳人，男才女貌，指给你当夫婿正合适。”
　　我后退一步，不由自主的一阵讪笑，“皇兄你开玩笑的吧？”
　　皇兄挑眉，“你看朕像开玩笑吗？”
　　“不是吧？”我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个俊俏公子可是那个啥，张太傅的独子啊！整个代国都知道我曾经嫁为人妇，这也就罢了，我这身子已经再难生育了，皇兄你把我指给人家，这不是让人家张家断子绝孙吗？合适吗皇兄？”
　　皇兄咬牙切齿的思忖了一会儿，一咬牙一跺脚，“也罢！日后你若有了心上人，一定告诉皇兄，皇兄定帮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