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孤僻症》玲珑七靥

36、表白

　　杜蔺年昨晚来了大姨妈。幸好她不痛经，从来也不娇气，跑完步，肚子仅仅有点微疼，身下也奔腾不息。
　　解决完生理问题，洗过手，她才出了厕所。
　　这栋楼教学楼前面是办公楼，两栋楼呈四合院型，中间空出的一块种了不少花木。
　　有只斑鸠正停在一棵树上，小脑袋一偏一偏的。
　　杜蔺年被它吸引去了注意力，提起已放在楼梯上的脚，往连接两栋楼的长廊走去。
　　那只斑鸠很机警，她缩手缩脚地蹲下身，只露出个脑袋，两眼直直瞅着那鸟。
　　谁知她才看了几秒，一阵脚步声在楼下走过，惊得斑鸠飞上天空，往远处逃了。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站直身来，就看到楼下草坪旁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有两人。
　　一个是低头垂脑的短发女孩，她耳朵红红的，两只手揪着外套，不知道要说什么。
　　另一个罪魁祸首还是一身通缉犯打扮，他双手插兜，眼睛直直望着楼梯口。
　　“傅……傅……傅云净。”
　　女孩结巴了半天才把他名字叫全。
　　傅云净不耐烦的用脚点了点地，收回视线，看了女生一眼。
　　女孩用力扭着外衣，深呼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直视过去，一口气说到：“我喜欢你！”
　　傅云净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意外。
　　因为出色的外表和优秀的成绩，从小学起，他的仰慕者就没少过。
　　胆子小的会在他抽屉里塞封粉色信笺，胆子大的，就堵着他表白。
　　那些信他一概不看，表白的他也一概拒绝。
　　只是今天，他来了点恶趣味。
　　傅云净把双手往胸前一抱，望着前面的女孩问：“你喜欢我什么？”
　　“啊？”
　　女孩呆楞地答了声，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听说别人表白，她男神都是直接拒绝，绝无二话，今天这是？！！！！！！
　　女孩扭衣服的手指更紧了，她喉咙滚动，把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往肚里压了压，再开口，都带着颤音：“因为你成绩好……人也很好……还、还有爱心，长得也帅。”
　　“有爱心？长得帅？”
　　傅云净眼里滑过一道冷光，声调陡然往上。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显然女孩还不够熟悉他，她垂眼羞涩一笑，像是想到什么甜蜜的事：“你很照顾杜蔺年，在学校里很少有人敢接近她的。”
　　女孩的本意是要夸奖傅云净很“友爱同学”，听到傅云净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明川说过，自从和蔺年关系好起来后，他的桃花运也好了。这条放在傅云净身上也是适用的。他高一下学期转学过来，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在班上也不爱说话，大半年里没几个敢表白的。上了高二，和蔺年成为朋友就像一个开关，点亮了女孩们的勇气，上来表白的络绎不绝。
　　说这件事的时候，班上他唯二熟悉的女生赵紫玉也在场，她听完，难得轻蔑地冷哼了声，说：“那是她们觉得你们既然能看上蔺年这个……怪人，她们那些正常人难道会比蔺年差？哼！也不知多大脸！她们有蔺年漂亮吗？有蔺年聪明吗？成绩有蔺年好吗？性格有蔺年乖吗？除了脸皮比蔺年厚，她们哪点比得上蔺年？！也不回家照照镜子，哪来的优越感！”
　　他又想起刚才女孩提到他和蔺年时的表情，分明甜蜜得很。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人却不傻。有哪个女孩提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孩关系好会开心的？！她分明是把蔺年当成一只可有可无的小宠物！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越想，傅云净就越觉得生气，他冷笑了声，长了水泡的左手抓下墨镜和连衣帽，右手把口罩一掀，淡淡地问：“你觉得我帅？”
　　女孩抬头，娇娇媚媚地看向他——
　　此刻，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上长满了水痘，有些已经破了，留下暗红色的疤，仔细看，连眼珠子里都是水泡。
　　何等惊悚！
　　“啊！鬼啊！”
　　女孩尖叫了声，鸡皮疙瘩冒了一地，她别开脸，不敢再看一眼，颤巍巍地拔腿狂奔，似有猛鬼缠身。
　　傅云净冷哼了声，眼一瞟就看到了站在长廊窗口看热闹的人。
　　他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就见女孩一溜儿不见了。
　　怎么办？蔺年听到了什么？他刚才没有说错话吧？蔺年会不会误会？要怎么向她解释？
　　脑海里纷纷扰扰，还没理出个头绪，楼梯口就跑来个人。
　　杜蔺年跑到傅云净身前，抬头望着他。
　　傅云净一阵紧张，心脏像在耳朵里面跳，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说不出话，喘不上气。
　　他艰难的开口：“蔺年，我……”
　　杜蔺年好奇地眨眼，说：“你脸上好多痘痘。”
　　“啊？啊！”
　　操！！！！
　　一紧张就忘了他这满脸的水痘痘了！
　　他忙转过身，戴上口罩帽子，嘴里还说：“你怕的话就离我远点。”
　　杜蔺年才不怕，她往前走了两步，侧着身子要看他脸。
　　傅云净又赶紧往另一边旋开。
　　两次被他躲开，杜蔺年也不高兴了。
　　她再往前一步，眼睛在他身上扫过，忽地出手如电，一把捏住了傅云净的手。
　　傅云净心一颤，就要把手抽回来。
　　他的手上也长了水痘，有些破了，杜蔺年抓得力气不小，疼得他手指微震。
　　杜蔺年也察觉到了手里不如从前光滑的手。
　　她小心拎住他手腕，拿到眼前看——原本干净的手上长了很多水痘，有的还水亮，有的则干瘪得剩下个红疤。
　　“疼吗？”
　　杜蔺年轻声问，好像声音大一点也能让他不舒服。
　　傅云净悄悄看她一眼。她皱着眉，眼里含着水银光泽，像是随时要哭。
　　心像被蚂蚁咬了一下。
　　明明知道她那是天生的，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想说不疼，可对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缓缓开口：“疼的。”
　　长水痘的难受，只有得过的人才知道。噬魂噬骨，煎熬难耐。
　　“我帮你吹吹。”
　　杜蔺年举起他的手，鼓着腮帮子，呼呼地吹。
　　那风很柔，从指尖刮到他心里，他不自觉柔了眉眼。
　　明明蔺年什么都不懂，做的事却这么暧昧。
　　傅云净觉得纵容她的自己就像禽兽。
　　好了，不能再吹了。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提醒。
　　他不能碰她的，他现在满身病毒，不能传染给她。
　　可指尖的风太舒服，他沉溺其中，骗着自己就一秒，再一秒。
　　冬季的太阳照在两人的黑色衣服上，很暖很暖。
　　终于，杜蔺年鼓疼了腮帮子，她抽回手要揉自己的脸，反被傅云净一把抓住。
　　她迷惑望他。
　　“去洗手，用洗手液洗三遍，在这之前不能碰你自己。”
　　傅云净指了指二楼的洗手间位置。
　　“哦。”
　　杜蔺年点头。
　　“还疼吗？”
　　她又问。
　　“不疼了。”
　　傅云净笑着答她。
　　“那就好。”
　　杜蔺年喜笑颜开。她甩了甩手，示意自己要去洗手了。
　　傅云净放开她，看她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脸上的笑渐渐落下来。
　　蔺年真的很乖巧听话。
　　她把他当朋友，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的哥哥姐姐。他算是她生命中，第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好朋友。她自然的用上了对待她哥哥姐姐的那一套。她的关心是真的，可她不知道，对待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性，不该这么亲密。
　　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了。

作者有话说

　　傅云净：……最怕蔺年不经意的一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