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孤僻症》玲珑七靥

15、改变

　　国庆假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是紧张学业中难得放松的一个机会。
　　放假的前一天，班上的同学早已按捺不住，一下课就凑在一起聊国庆安排。
　　赵紫玉反坐到杜蔺年前桌的椅子上，问正在玩手机游戏的人：“国庆去哪玩？”
　　杜蔺年头也不抬的说：“去乡下。”
　　“不出去旅游啊？乡下不会很无聊吗？”
　　赵紫玉一听顿时没劲。
　　“太爷爷家很好玩的。”
　　杜蔺年想起了乡下的太爷爷，八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小时候教她下围棋，带她下河逮鱼，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
　　倒是一直支棱着耳朵的傅云净留了心。
　　他轻轻扯了把杜蔺年的辫子，惹得她回头看。
　　“你去哪个乡下啊？”
　　他国庆正好没安排，想想去乡下也不错。
　　“太爷爷家。”
　　“具体位置。”
　　杜蔺年拿出纸笔，认真把地址写给他。
　　才把那张纸放到眼前看，一个脑袋凑了过来：“你要去？”
　　是李明川。
　　他仔细看那张小纸条的字。上头写了一长串，从省到市到县，一路精确到门牌号。
　　傅云净飞快收回，警惕的瞥了他一眼，才教育杜蔺年：“不能随便把家庭住址给别人，知道吗？”
　　杜蔺年歪头，迟疑的问：“连你都不可以吗？”
　　“我当然可以。”傅云净大声否定，然后又凑过去挤眉弄眼：“你看李明川，像坏人吧，就不能给这种人。”
　　杜蔺年受教点头。
　　李明川：……
　　交友不慎！
　　*
　　国庆节很快就来了。
　　国庆前一天傍晚，杜薇君带着三个孩子，收拾了些行李，开车出了门。
　　方老太爷住在临市一座小山的山腰处。
　　山叫小青山，有一条河绕山过，本来没名字，因着小青山取名小绿水。
　　四个人到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二十三。天气很好，有萤火虫在桂花树林横冲直撞，杜蔺年的眼珠子随着萤火虫骨碌碌转动。
　　车过了铁门，停了下来。
　　方老太爷和方家太奶奶站在门口，看到车上下来的几个孩子，都高兴得不行。
　　打过招呼，又闲聊了几句，方老太爷才拉过俩女孩上下打量着说：“让太爷爷看看我家姑娘长高了没。”
　　方悠岁笑嘻嘻的摇摇方老太爷的手，直嚷嚷：“长高了！长高了！”
　　杜蔺年直直盯着他的胡子，用两根手指揪住一小撮，在指间捻弄。
　　方老太爷还是笑，摸摸杜蔺年的头，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木雕的小狗，放到杜蔺年手里，欢喜的问：“年年快看看太爷爷雕的小狗，是不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杜蔺年一下子就被小狗吸引住了，在掌心里摩挲了会，又拿给方悠岁和方恒看。
　　她显然是喜欢得很。可玩过一阵，她就把小狗塞给方悠岁，又巴巴的望着方老太爷说：“哥哥还没有呢！”
　　那模样实在招人疼。方家太奶奶“哎哟”一声，一把抱过这个小重孙女，口里直呼：“我的心肝呐！怎么就这么懂事！”
　　逗得满屋子人笑成一团。
　　杜蔺年不懂大家的笑点，还盯着方老太爷，眼睛眨呀眨。
　　方老太爷被她水汪汪的眼一瞧，连忙又掏出木雕的小猫和小马，哄到：“年年真乖，这是奖励给年年和哥哥的。”
　　十足地哄三岁孩子的语气。
　　听他这么说，没人觉得奇怪。反倒是杜薇君忽然提醒：“年年要说什么？”
　　杜蔺年一手一只，笑得眼睛弯弯的，说了声：“谢谢太爷爷。”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几人也累了，老人家习惯了早睡，没过多久就各自回房了。
　　在老宅的二楼有一间属于杜蔺年的房间。
　　推开门，入目是圆形公主床，天蓝色窗帘，白色欧式梳妆台，连地毯都是毛茸茸的。
　　方恒提着行李站在门口，第一眼看去，忍不住皱眉。
　　即使来过许多次，他仍是不适应这个装修风格——和家里的某个房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让人瑟瑟发抖的公主风。
　　这个房间是仿照蔺年的房间装修的，从蔺年出生以来，房间风格都没换过。
　　方悠岁倒是习以为常，从大衣柜里拿出两套睡衣，塞给杜蔺年一套后，又把她推到浴室里去。
　　然后再把衣柜里的衣服搭配好挂起，只等明早蔺年起床来穿。
　　方恒也没闲着，把蔺年带来的书从箱子里拿出来，仔细码在床头。
　　杜薇君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一过来就看到儿子女儿做着不属于他们的事。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陈医生的话。
　　前不久她单独去的时候，陈医生无意间说：“想不到把年年和岁岁分开倒是比我想的要好得多。我原本担心年年不习惯，现在看来，是我们小瞧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杜薇君不动声色观察了几天。发现蔺年很沉默，不是压抑的沉默，是淡定的，不受困扰的默然。她也问过蔺年在学校的情况，出乎意料，她在陌生的班级还交了朋友。
　　这是她这些年不敢奢望的。
　　她原以为，蔺年只要被保护好，不被社会阴暗面所侵害，年轻时有长辈们疼着哄着，老了有兄姊陪着爱着，这样过一辈子就很好。
　　现在，她忽然有了种期待，期待蔺年能接触这个世界，能以自己的喜怒哀乐回应这个世界。
　　看来，是时候改变了。
　　她眼神一亮，招手把两个孩子叫到身边，絮叨了几句，说：“知道了吗？”
　　两人沉默了片刻，才勉强点头。
　　*
　　方悠岁在杜蔺年之后洗澡。
　　等她洗完，也才晚上十点多。
　　杜蔺年有按时睡觉的习惯，每天十点必须躺下。
　　难得今天她没在床上。
　　方悠岁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走进去。
　　阳台空间大，摆着大大小小的花盆，花盆中间放置两张藤条沙发椅。杜蔺年躺在上头，头歪向一边，明显是睡着了。
　　凉风习习，山间夜晚的空气格外清新。
　　方悠岁深吸了口气，鼻间是桂花的清香。从阳台上看下去，能看到远处小镇的灯火，和小绿水上的波光粼粼。
　　心里那点烦闷，在大自然的安抚下，慢慢平息。
　　看了会，她才蹲下来，看熟睡的人。
　　蔺年从小就气质偏冷，就连睡着了都掩盖不住。
　　这样的女孩就该活在天上，无情无欲，无喜无悲。
　　可惜她来了尘世间，注定只能依着这个世界的法则改变。
　　轻叹了口气，方悠岁抱来一床毯子搭在杜蔺年身上。
　　默默许下心愿，希望蔺年一生平安欢喜，不再受难。

作者有话说

　　沉迷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