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媒師》紅零

3、第二章-水鬼案

　　武凜一開始病懨懨的出現，從部長那接到案子後精神亢奮，但是，並非愉悅的亢奮，而是生氣。但是面對上司和工作職責，怎麼發脾氣都像小孩子，武凜只能滿腹怒火，搭上公車到舞夢購物中心去找青梅竹馬。

　　禍不單行，非常合適套用在武凜身上，自他懂事開始，而在上任靈媒師工作時更變本加厲。

　　武凜又氣又無奈，收到莫名其妙的案子就算了，連搭公車也能等上二十分鐘，就在他怒氣值即將爆表，上車刷完卡要走向離前門最近的座位時，突然摔了一跤，要不是他拱起身子，鼻子下方大概要多出兩條「紅色瀑布」了。

　　但是，他清楚，並不是自己腳滑了！

　　武凜一直忍耐的怒火在這瞬間爆發，轉頭對抓住腳踝的那隻枯瘦的手飆罵，引來車上乘客的不滿。武凜劈哩啪啦罵了一堆，而不知從何處伸出來的半截手臂還是死死抓著，這奇怪的現象讓司機也好奇透過後照鏡觀看，發現武凜飆罵的地方根本沒人，想了幾秒還是不懂，但他還是說話了，聲音帶著中年人特有的低沉，開始解釋剛才誤點是因為發生車禍。

　　武凜聽到司機的聲音後，轉頭往後照鏡看，司機的臉上佈滿長短不一的皺紋，唇上的黑鬍子中夾雜些許白毛，嚴肅的臉中帶著一絲尷尬，看來是誤以為武凜因為誤點生氣，藉由不一樣的方式間接責罵他。

　　武凜拖著被抓住的左腳，亦步亦趨的走到位置坐下，和司機談話中左腳時不時抽動，坐在對面的老太太臉色非常凝重。

　　那場車禍是從舞夢購物中心回來的路上，經過圓環處發生的，本公車和紅燈右轉的機車騎士發生擦撞。
　　「有傷亡嗎？」武凜問。
　　「沒有，我下車看的時候那婦人還好好的。」
　　「司機反應快吧！」武凜不假思索的說，司機聽了儼然一笑，接下來就是司機單方面的說話，武凜偶爾應付幾句。

　　本來武凜還想大概又被冤魂纏上了，但那隻手只是地縛靈，在他下車的時候手就鬆開了，同時驗證了這點。

　　武凜踩著階梯從公車上下來，卻在只差最後一階就要到達地面的時候，那隻手又惡作劇抓住他，離地面至少五公分距離的公車底盤，他這一摔下去俊美的臉不就要毀了嗎？他還能聽到車門關上前司機的關心。
　　在武凜叫出一半的聲音時，突然一隻手抓住他，強大的握力、溫暖的熱度……這是人特有的！
　　意識到這點的武凜非常興奮，一抬頭就撞上對方的鼻樑，但對方只是從鼻子發出代表疼痛的鼻音外，再無其他，只是勾起一邊的嘴角陶侃武凜。
　　「尊！怎麼來了？」武凜特別多看了山崎尊成熟挺拔的五官和各個男人一看就羨慕的姣好身材幾眼。

　　山崎尊面對武凜閃亮亮的雙瞳，一副想撒嬌的樣子，大概又遇到甚麼事了。

　　山崎尊聳聳肩，表示剛好要覓食，就順便到門口接武凜。

　　「反正店也有其他員工顧著，剛剛我也只是去算存貨量順便訂貨而已。」山崎尊雙手插口袋，抬抬下巴示意武凜邊走邊說，兩人並肩走進舞夢購物中心。

　　山崎尊是日本人，由於他的爸爸山崎廉志跟著老闆到台灣發展，而他的老闆就是舞夢購物中心的創辦人，也就是武凜的爸爸，武亞崇。所以兩家人的孩子就這麼認識，一起玩到長大。
　　幾乎每天膩在舞夢購物中心開心玩樂的武凜和山崎尊突然面臨環境大轉變，十年前，武亞崇因為意外過世，過世原因不知道是不是遺書裡交代，消息完全封鎖，就連他的妻子和兒子武凜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山崎廉志。
　　在武亞崇頭七後幾天公司股權很快分配到各親人手中，職掌者也換成當時武亞崇最信任的秘書，山崎廉志。

　　山崎尊和武凜一起去吃了兩人都很愛的迴轉壽司，一本滿足後繞回歸山崎尊管的名牌包專櫃。

　　雖說是董事長的兒子，但專櫃店面還是和其他的店面大同小異，並沒有比較豪華，同樣參與業績制度來定生死，所以員工教育等等事情，山崎尊還是有好好經營，認真程度可以從學校出席表上看出來。

　　武凜比山崎尊要早一步走進店內，隨意看看架上的皮包幾眼後，被放在最高處也最靠近門口的紅寶石項鍊吸引。紅寶石的大小只有女人的食指向內彎曲與拇指圈起一個圓的大小，雖然不明白是真貨還是假貨，但與血一般的紅彷彿還會流動，顏色時深時淺。
　　這條項鍊從山崎尊開始接手店面後就一直擺在這個顯眼的位置，但卻不出售，就算有人想高價收購，也毫不猶豫地拒絕。就算武凜對此事提問，山崎尊也沒有正面回答，就連迂迴的答案也是白癡一聽就知道不是答案的答案。

　　這條項鍊到底是什麼來歷？

　　山崎尊就在武凜的背後看著他，還是一張撲克臉，但是藏在流海底下的是微歛的眉頭。幾秒鐘後，山崎尊問了武凜今天發生的事，武凜立刻從若有所思的深沉少年變成受委屈的男孩一樣擠眉弄眼對山崎尊抱怨接到的任務要從晚上七點直到發生事情錢都不能離開的案件。山崎尊聽了也掩不住笑意，勾起嘲諷意味滿滿的嘴角。

　　武凜看山崎尊的表情變化後，煩躁的情緒消失幾許，因氣憤倒豎的眉毛瞬間垂下來，可憐巴巴的看著地板。

　　「說在梅花公園的噴泉有水鬼，從七點開始是接到最多報案電話的時候。」

　　山崎尊一聽，雙眼瞬間張大不少，不確定的開口：「但是，凜你……」試探性的問話，武凜沒有回答，山崎尊就這樣觀察他的肩膀從緊繃到放鬆，最後探口氣的模樣，還是和以往一樣用他嫣紅的嘴唇，說出投降的話。

　　「沒辦法，我不能放棄。」他說。

　　每當武凜這麼說，山崎尊想到的所有推脫掉案子的方法都說不出口了，嘴巴只能開合幾下便合攏，然後跌進回憶的漩渦裡。

　　毫無波瀾的山中湖，卻暗藏奪命玄機。

　　原本還好好站在岸邊看著的兩人，武凜突然定格不動，雙眼睜得大大的，直直盯著湖面，山崎尊怎麼叫喚都不聽，正準備把武凜拉遠離湖邊時，武凜整個人往湖裡跌進去，濺起大片水花。

　　澄澈的水潑在山崎尊的臉上，卻彷彿看到一張怪臉奸笑。

　　山崎尊嘴一抿、心一橫，抓住武凜的雙手奮力拉著，但卻有誰在和他拔河，跟他搶奪這個孩子，力氣大的不像樣，一開始穩住的腳卻也一點一點被拖動，差幾公分而已，再差幾公分，兩個人都會被拖進去！

　　山崎尊眼看不妙，轉而抱住武凜的腰用自己的體重將他往後拉，武凜和他自己才脫離險境，雙雙倒在湖邊。

　　小小的武凜雖然沒溺水，沒有被湖水嗆的不能自己，卻沒來由的臉色發白，雙脣發紫，全身顫抖不停。

　　同樣年紀的，小小的山崎尊慌張得滿頭大汗，不斷搖晃武凜或叫他的名字都沒有用，武凜還是冷得直發抖，身上都分不出來是水還是汗了。

　　山崎尊眼看四下無人，背著武凜就奔下山，一路到人多的街道上尋求幫助，當時他們才到台灣沒多久，中文學的還沒到位，甚至要擦上邊都很難，但是武凜的狀況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加上山崎尊粗略的筆劃，武凜很快被送到醫院，但只有診斷，沒有治療，就在病床上發燒、吃藥、降溫，再發燒、吃藥、降溫，就這樣反覆昏睡幾天後脫離險境。

　　「沒辦法，我不能放棄。」他說。

　　雖然當武凜說這句話時，山崎尊都不說什麼，卻總是會叛逆的說些反駁性的字句。

　　「但是，水鬼還是……」

　　武凜看著山崎尊擔心的臉隨後露出無傷大雅的笑，對他聳聳肩，想讓他放心，卻還是在山崎尊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下結束這個話題，然後一起搭公車回到梅花公園。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梅花公園聚集了許多民眾，明明往日除了還在逗留的小孩外沒有這麼多人。

　　來的人都圍著公園中間的噴泉，繞成一個圓，還有不少人拿出手機和相機出來待命，有人因為無聊開始說起最近的傳言。

　　傳言大概在上週一開始，有個晚歸的上班族經過這座公園的時候看到長椅想休息一下，坐下來一會後，看到有水腳印從噴泉延伸到公園對面的自動販賣機，上班族本以為看錯了，但是他還聽到帶水的腳步聲，便更確信自己沒有幻覺，畢竟他也沒喝酒沒累到體力透支。

　　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走向自動販賣機，在快要接近時，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嚇得他雙肩抖動，而那是飲料從機台裡掉下來的聲音.....。

　　而在那之後，總是在差不多時間經過的人都能看到自動販賣機會自動調飲料下來，而引起話題的不只是水鬼投錢買水這件事，還有人提出親身經歷表示＂絕對不要把垃圾丟進噴泉裡！＂當事人好奇心起，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水鬼，便把塞進口袋裡用過的衛生紙丟進去，當時沒有人在旁邊，而且自己還是側身面對噴泉，絕對不可能是自己跌進去，所以，當時感到有股力量緊緊抓住衣領，然後狠狠把他丟進水裡，以一道違反科學原理的弧度跌入水中，頭也像被壓著，很難離開水中，差點溺死。

　　而隨著不同的經驗出現後，謠言越傳越兇，不少人嚇得不敢靠近那座公園，之後更有人聲稱他看的到鬼，還說是隻＂帥鬼＂。加上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一知道今天赫赫有名的靈媒師要來解決這樁懸案，大家不約而同聚在這裡。

　　有漂亮靈媒師和帥氣水鬼可以看，怎麼能錯過呢？

　　在全部的人把注意力放在謠言和水面上時，被人們踩在腳底下的粉紅梅花花瓣在一秒內瞬間轉為血紅，夕陽完全膝下後，佇立在公園四角的路燈一同亮起，昏黃燈光時閃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