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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苏苏作品 ...

  •   舒窈看了看房间内,烂掉的沙发,脏污的地板,墙上贴着卷起的裸女海报,整个房间内散发着一种馊掉的气息。
      “这次真的不能去了,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好吗?”傅亦寒也走了进去,抱了抱舒窈,“不要怕,你喊一声我就能过来。”
      “好。”舒窈知道傅亦寒肯定是去做一些不想她看到的东西,这些东西要不残忍要不血腥,又或许说的根本就是她在他办公室听到的事情,她不想听,有些逃避的心理。
      傅亦寒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眼中写着满满的嫌弃:“这里有些脏,忍一忍,我马上带你走。”
      待到傅亦寒离开,舒窈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离门口很近的位置,门微微关着,门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跟他们一起来加鲁的司机,有熟人在舒窈有些微安心,她站在那里一动一动,这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她都不想碰。
      等了十分钟左右,舒窈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这是我的房间,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舒窈听到那司机说:“现在不是你的了。”
      那人不但不走,还流里流气的说:“不仅这个房间是我的,里面的女人也是我的,要命的赶紧滚!”舒窈透过门缝看过去,那人身后竟然又多了好几个人,她吓得后退了一步,因为对方每个人身上都有武器,摆明是来找茬的。
      黑衣司机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那你们进去吧。”他后退一步,抬手推开了门。
      舒窈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下意识的要往外跑,那些人却已经进来了,舒窈连连后退,张口就要喊傅亦寒的名字,却听到那司机说:“舒小姐,要委屈你一下了。”
      流里流气的男人们哈哈大笑:“那可不就是要委屈这位美妞了,谁让你们喜欢多管闲事呢,东哥的事情是你们能管的吗!瞎他妈替谁出头呢!”说着毫不客气的抬手扯掉了舒窈的帽子狠狠的丢到地上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已。
      舒窈心惊,竟然是为了刚才那个男孩子的事情,但是男人的动作惹怒了他:“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他的话没说完,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穿透了他的喉咙,他脸上还带着之前威胁的表情,僵硬又恐惧还有不可置信,十分滑稽,十分恐怖。
      舒窈知道傅亦寒带来的人都不简单,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发间,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短促,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看着男人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她紧紧的靠着墙,另一个保镖始终护在她身边,看到那司机和对方几个人打在一起,他顺手很好,快、准、狠,毫无怜悯,挥动着手中的匕首如死神一般收割生命,人命在这一刻变得一钱不值,他甚至都不需要拿出枪,如地狱来者一般,所到之处不留一丝生机。
      其中一个人趁势想劫持舒窈,舒窈的背紧紧贴在墙上,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幕,她无法不看着,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所谓的善心,所谓的良知,但是此刻她什么都想不到,人到绝境的时候对所有的价值观判断都是失效的,她只是不停地短促的呼吸着,黑眸剧烈的收缩着,看着一个个的死人倒在自己脚边。
      身边的保镖早有准备的拿出消音手枪直接在对方眉心来了一枪,就是这么滑稽,明明可以用枪械解决问题,却非要用冷兵器,等你要用冷兵器的时候,对方却拿来了枪。
      刀子插入肌肉是什么声音?一刀致命又要在怎么选择要害?这一切舒窈有了答案。
      待到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站着的时候,那个黑衣司机看过来,目光冷冽,表情坚毅。舒窈哽咽了一下,却没哭出来,她是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他是故意的。
      这是一个警告。
      用鲜血和生命的警告。
      让她再选一次的话,她要这些人的命还是要那个男孩子的命?
      无解题目。
      门被人踹开,傅亦寒的目光很快锁定舒窈,准确的避过一具具尸体,冷漠得仿佛这些人根本没活过,脚步稳健的一步步走到舒窈面前,舒窈看着他,心里复杂极了,他是现在才知道的吗?还是只是现在才过来?让她知道在这个地方善心是没用的,让她认识到她所谓的善心只会害人?
      这是傅亦寒能做出来的事情,在看不到她的地方,关于她的决定他能下的更痛快一些。
      傅亦寒掐着舒窈的腰将她抱到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看她一下下抽搐着,他用温热的大手摁住她的肩膀:“受伤没有?”
      舒窈看他许久,他没有解释,没有追问,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是故意的,舒窈推开他快速的往外走,到了门口便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她错了,她一直都在错。
      韩郅只是让她看到了世间的黑暗,而傅亦寒根本就是处于黑暗之中根本没出来过,还想带她看遍这世间的黑暗。
      今天只是第一步。
      他想她看到。
      他想她知道。
      他想她陪他一起走在黑暗里。
      傅亦寒看了眼蹲在地上吐的舒窈没有走过去,而是吩咐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处理后事。”
      接着是坚定的回应声。
      舒窈吐的有些难受,却还是很快调整好自己站了起来,傅亦寒也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盯了她片刻才开口:“还好吗?”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舒窈觉得他话里的柔意少了许多,不过这才是真正的他不是吗?
      “没事。”舒窈摇摇头,她不该总是对着他一副软弱的模样,不该总是向他哭诉,不该祈求他,不该埋怨他,他要她再成熟一些,再黑暗一些,她要做到,做不到的话,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场景等着自己。
      傅亦寒腮帮子鼓了鼓,听舒窈主动又开口,声音冷淡疏远:“你的事情好了吗?”
      “走吧。”傅亦寒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似有许多话要同他说,却什么都没说。
      离开的路程很顺利,或许只是因为舒窈已经在心理上接受了这里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漠视了这一切。
      坐在车上舒窈靠在椅背上死死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谁拿来的暖贴,傅亦寒撕开贴了两片在舒窈的衣服里,将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让她靠在他怀里,期间舒窈没有反抗,就像听话的洋娃娃,但是她这样并不让傅亦寒感到高兴。
      到了住宿的地方,傅亦寒直接将人抱下车,舒窈没睁过眼睛,任由他将自己抱进房间里,甚至没打量一眼这所房子。
      房子里没有女佣,傅亦寒不可能让其他人进房间帮忙处理琐事,便亲自帮舒窈放了洗澡水,又打开淋浴头,确定卫生间暖烘烘之后才将舒窈抱进了卫生间。
      舒窈强打起精神洗了澡,傅亦寒同她一起洗,整个过程中两个人有碰触,却没有情欲,更没有交流,仿佛又陷入了之前的那个怪圈。
      洗完之后傅亦寒甚至帮舒窈吹了头发,自己则是随便擦了擦,赶紧去帮舒窈看被子,让舒窈站在一旁,他提起被子抖动了一下,动作中带着讨好,却说不出。
      舒窈躺进去顿时觉得全身的疲惫都袭来,难受的很,恨不得现在就睡着入梦,傅亦寒也上床,一滴水滴到舒窈脸上,她嘟了嘟嘴推了他一下:“把头发吹干。”说的是家常闲话。
      “嗯。”傅亦寒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又下床去吹头发,等到他整理完回来的时候舒窈已经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看她,鼻头还红红的,躺在那里小小的一坨,柔弱得仿佛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弄死,明明是这世上最弱的人,却比所有的武器都强大。
      他还能怎么爱她?

      第二天傅亦寒是听到舒窈急急下床的声音才醒过来的,天蒙蒙亮,舒窈平时不会在这个时间起床,而且她的脚步有些急,光着脚跑进卫生间便吐了起来,傅亦寒掀开被子下床想走过去,却还没靠近便听到她压抑的呜咽的声音,顿时让他僵在了原地。
      昨天她也是这般推开他,他有看她家里出事那天的监控,她回到家看到那一切之后整个人像是掉了魂一般,好像风一吹就能死去,然后她也是这般蹲在地上吐。
      她见不得这样的黑暗,这些和她无冤无仇的人,她到底还是心存善念。
      舒窈觉得难受,知道这是迟来的孕吐反应,又或者是被昨天的事情刺激到,生理和心理都紧绷着,大约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娇弱了许多。
      又或者是抗压能力太低,她从清醒的那一刻便想让傅亦寒送自己走,可她不能。
      傅亦寒要带她来看他要收复加鲁的原因,她还没看完,她不能走,傅亦寒也不会让她现在走。
      白天车队继续出发,穿过天石继续往北,舒窈比前一天更沉默了一些,几乎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其实她很想问问傅亦寒他们要去哪里,但是知道了又怎样?
      傅亦寒不会单单是只为了带她来看加鲁的黑暗而穿越大半个加鲁,他有自己的目的,也有明确的目的地,不问也罢。
      非城镇的地区,和舒窈昨天看到的景象并无二致,她想问问傅亦寒来过加鲁几次,又走过这条路线几次,可是她开不了口,所有的话都在喉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猛然想到那一年她被吓到整整三天没说话,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她有些急切的转头看着傅亦寒,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眼中写满了焦急,却说不出口。
      傅亦寒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舒窈嘴唇动了好几次,才缓缓开口:“没事。”终于说了出来,悬着的心也落在了地上。
      “哪里不舒服?”傅亦寒捏着她的胳膊,一路上没看到她动一下,他也不想她这样。
      舒窈摇摇头:“没有。”
      “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下?”
      舒窈还是摇头。
      傅亦寒重重的看了她一会儿,,将车座往后移动,拿了靠枕放在她两边,又拿了薄被出来:“你靠一会儿。”
      舒窈果然靠下去,整个人舒服了许多,闭着眼睛又不理人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车队停下来吃饭,舒窈不想动,傅亦寒便让人买了饭在车上吃,舒窈不想吃,傅亦寒便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哄着她吃:“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噜噜,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回去。”
      舒窈不想提不敢提的事情被傅亦寒说了出来,她心里复杂又难受。
      “我去索图见个人,我们穿过边境出去到胥伍,直接坐飞机回加韦。”傅亦寒说出自己的行程,事实上他加快了自己的行程,再这样下去不是舒窈受不了,而是他先受不了,多么可笑。
      胥伍是加鲁的临界国,这个国家曾经辉煌过一阵子,却在前几年陷入内战,一直不太平,但是傅亦寒已经清理好了道路,只等他去便可以迅速离开。
      舒雅低低的说:“我不想吃。”因为声音太低,有气无力,柔柔的,像是撒娇。
      “多少吃一点,不然坐车难受,好不好?”傅亦寒哄着她。
      舒窈接过去吃了两口,开了车门便下去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难受的蹲在那里,傅亦寒拿了热水给她:“不想吃就不吃了,喝点水。”
      一顿饭吃得极其艰难,舒窈吃不下,傅亦寒也没吃多少,周围有人看过来,却没人说什么。舒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肯定在想他们的长官怎么这么宠爱一个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肯定觉得她又烦又讨厌,可是舒窈不在乎,在生死的严峻考验中,她不再在乎这些无关的情绪。
      大概傅亦寒是知道她看到那个司机不舒服,今天开车的换了个人,对方训练有素,绝不往后视镜中多看一眼。
      舒窈软软的靠着傅亦寒,看起来娇弱极了。
      不过舒窈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不止司机换了人,连之前车队的车子都全部换掉了,偶尔停车的时候舒窈看着周围一群陌生人明白他们是换了地界,也换了保镖了,唯一熟悉的便是许何劲和之前那个开车的保镖。
      “我们现在在哪里?”
      “已经进了林奇的地盘,这些年萧哲之所以能够做大是因为林奇和朱虎有世仇,最大的三个军阀便是他们三个,其他两个打得厉害,萧哲便捡了便宜一直对外宣传他组织的政府是正规军,他也只是比另外两个强一些而已。”傅亦寒同舒窈分析,“各地还散落着一些小军阀,那些地方更乱一些,为了抢占劳动力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几岁的孩子便是他们的小雇佣兵,出去打仗的时候多杀一个人多给一袋粮食。”
      说到这里,傅亦寒轻轻‘呵’了一声,带着讽刺,“一袋粮食。”
      一袋粮食便让一个孩子去帮你送命,这样的地方,为何还要让孩子出生呢?
      傅亦寒解答了她:“女人们被关在一起,白天去劳动,晚上……”他顿了顿,“生孩子是她们活下去的出路。”
      舒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傅亦寒,想他让保证自己说的是真话。
      “舒窈,这个世界上战乱地区就是这样的,不需要尊严和荣誉,大家都只想活命而已,他们没有所谓的自由选择。”
      舒窈收回目光:“不都是这样的。”
      傅亦寒不说话了,对于她的执拗也并不生气,只是握住她的手反复揉弄,说起了别的话题:“你新买那个房子不是想装修吗?我之前找人帮你做了设计,还没来得及拿给你看。”
      那个房子是舒窈拿自己的奖金买的,还高高兴兴的跑去拍了空荡荡的毛坯房照片给傅亦寒看,回到易园之后又交代他许多次帮自己找设计师,连续几天拿了手机翻看装修案例,选了许多风格给他看让他帮忙参考,傅亦寒倒是很有兴致帮她选了一个,两个人又一起看了好几个设计师的作品,过了许多天才选出来了一个满意的设计师。
      只是傅亦寒还没来得及将设计图拿给舒窈看便爆发了后面的事情,舒窈一直对他冷暴力不理人,一心求走,这件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个时候舒窈反倒没有了兴趣,焉哒哒的说:“整租出去好了,租十年,让别人去装修。”
      傅亦寒沉默了下来,他不喜欢舒窈对生活失去兴趣的模样。
      舒窈解释:“装修好了我也没办法去住,还不如租出去。”
      这不是要不要去住的问题,而是她对于生活态度的问题,每个女人心里大约都有一个亲自设计房子的梦想,以前舒窈也有的。
      “回去再说。”傅亦寒结束了这个话题。
      舒窈知道傅亦寒不开心了,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舒窈无法去想加韦的生活,她抱歉的握住傅亦寒的手,傅亦寒抬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一路上停了许多次,舒窈知道傅亦寒是在照顾自己,心里很过意不去,又觉得他是活该,他不该带她来这个地方,她不是救世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题?
      可她又是这世上唯一能劝动傅亦寒的人,所以这又是她的责任。
      舒窈不知道本地人怎么想,但是她知道傅亦寒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希望加韦能够收复加鲁的,所以他们看她的目光才这么不友好,才会觉得她是一个大麻烦,才会这般警告她。
      这些人长期在加鲁收集情报,有些或许混迹在各地的雇佣兵团队里,她见到且不能忍受的,他们每天都见到,或许已经麻木,或许深恶痛绝,所以在看到傅亦寒的时候才会眼中写着光亮,期待他的拯救?
      就在舒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连他们的车子都震了震,舒窈对这种声音有些敏感,整个人紧紧往后靠过去,傅亦寒第一时间抬手挡住了她,车子猛然刹车,傅亦寒紧紧抱住舒窈,用背挡了一下前车座才阻挡了惯性冲击。
      “后退!后退!”许何劲探出头往后面喊,他的话音才落,又是重重的爆炸声,伴随着子弹出膛的声音,让空气都变得紧迫恐惧起来。
      舒窈一动不动,任由傅亦寒抱着自己,从声音来判断爆炸的地点离他们并不远,但是也不近,他们才刚刚穿过一个小城市,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被人跟上了,又或者是傅亦寒的身份暴露了,舒窈胡思乱想着,傅亦寒没说没事,这次大概是真的有事。
      车子往回开,从车痕痕迹来听很急迫,外面不断传来爆炸声,舒窈判断不出是什么武器,但是从声音来看杀伤力应该不会小。
      车子没有沿着大路走,而是进了一条小路,舒窈看到许何劲的车冲在最前面,显然对这路段很熟悉。
      又走了一会儿,声音慢慢小了下来,舒窈听到傅亦寒的声音:“没事了。”
      舒窈的心却始终梗在那里落不下来,许何劲很快便从对讲机里说明了情况:“报告,报告,前方朱虎和林奇的人发生冲突,我们需要改变路线。”
      司机拿了对讲机等傅亦寒示意。
      “同意。”傅亦寒简单的说着,大手一下下的拍着舒窈的背安慰她。
      舒窈却推开了傅亦寒的怀抱,她不能永远躲在他怀里,她是应该好好看看,即便是傅亦寒,在这种时候还要改变路线,那么普通人的话逃命又要多狼狈?
      “报告,前方六公里处有一个防空洞,我们需要暂时躲避。”
      “同意。”
      舒窈惶惶的听着,她到底只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名军人,在这种时候她什么都想不到,家国大义都只是笑话而已。
      车队很快便行到了防空洞,没想到这里已经聚集了一部分村民,只是他们都只呆在外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见到他们走进来赶紧避让,能够清楚的将平民和军人或者雇佣兵区分开,面对他们的时候弓着身体姿态卑微,显然遇到过许多次这种情况。
      许何劲从车上取了两个折叠的凳子过来:“先生,您先休息一下。”
      傅亦寒没坐,扶着舒窈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边让她靠着自己。
      周围有人看过来,目光怪异,大约是看出傅亦寒和大家的不同,虽然他没有穿军装或者西装,但是笔直的站在那里,即便是一身风衣也能让人感受得到他不属于这里。
      他只单单站在那里,便已经是人群中的异类。
      五官俊美、衣着不凡、表情从容,丝毫不像是身处战火之中,他给人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外面的爆炸声和枪械发出的‘突突’声还在持续,而且有越来越烈的趋势,村民们脸上从之前的平淡慢慢转为焦虑,有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小孩子开始嚎啕大哭,在这种的环境中这种声音将人一直往下拉,拉入绝境的恐惧中。
      舒窈却从这哭声中慢慢清明了起来,她一向喜欢小孩子,又怀了孕,对小孩子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只是周围人便没有那么好脾气了,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粗声粗气的骂:“哭哭哭!哭丧啊!还没死呢!”
      抱着孩子的女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在哄他……”说着背过身子去开始焦急的哄孩子,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在一枚炮弹落在防空洞上方的时候哭得声音更大了。
      整个防空洞摇晃了一下,舒窈抬手抱住了傅亦寒的腰,傅亦寒坚定的站着,一下下的摸着舒窈的头发安慰。
      摇晃感过去之后,婴儿的哭声终于引来了另外一种情绪,是绝望中情绪的出路,一个女人也哭了起来:“我儿子,我儿子还在外面……”她哭哭啼啼的说,“孩子爷爷上个月才被炸死的……”想到伤心事,她哭得更大声了。
      大概是她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有人冷嘲热讽:“你儿子活着也没用,过不了多久不是饿死就是被炸弹炸死,早晚得死,不如早死早托生,下辈子说不定能生到加韦去,那他可要幸福了。”
      舒窈听到这话顿住了,原来在这些人心中出生到加韦是一种幸福吗?
      “可我儿子,我儿子才六岁,才六岁……”女人还是哭,也只能哭。
      没人说话,过了许久,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小孩子不知道疼,一下就过去了。”
      舒窈心中钝痛,才六岁,确实还不知道害怕,但是不可能不疼的,她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明白原来人从一出生便已经被命运划分好,而她是幸运的那一类。
      她仰头看傅亦寒,傅亦寒笔直的站在那里,正朝外看,外面传来汽车爆炸的声音,是他们的一台车子被炮弹炸到,没有人出去看,所有人都沉默着,这种沉默让人难受。
      感受到舒窈的目光,傅亦寒低头,大手在她脸颊上蹭了蹭,说的最多的还是那句话:“别怕,没事的,这里经常发生这种事,这个防空洞很安全。”
      舒窈拉下他的手,双手捧住,正想拉他俯身摸自己的肚子,外面忽然传来吵杂的声音,一群穿军装形容邋遢的男人冲了进来,有人身上还流着血,顺着胳膊往下淌,看得出是刚从战区出来。
      站在傅亦寒身边不远的人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来了一群卷入是非的人可不太好。
      新来的这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轻机枪,态度很横,有个男人挡了他们的路,他们直接一脚将对方踹开,嘴里骂骂咧咧:“没长眼吗!”
      来者不善。
      没一会儿便进到了傅亦寒这边来,上下打量了傅亦寒一群人,最后目光落在舒窈身上,大约是觉得他们这群人不好惹,竟然没吭声。
      舒窈往傅亦寒身边躲了躲,躲避对方的目光,男人们看到女人的目光,让人恶心。
      傅亦寒只是站着,冷冷淡淡,没有表情,许何劲已经抬脚挡在了舒窈面前,对方对上他的眼神:“兄弟,哪条路的呀?”说话的时候胡子一动一动的。
      许何劲面无表情的回应:“过路的。”
      对方挑眉,没回话,倒是同身边的人说:“去把凳子给我搬过来。”
      原本是两个凳子,傅亦寒不坐,便空了一个出来。
      小兵看了傅亦寒一眼,又看了许何劲一眼,见两人没吭声,便明了,是一群不想惹麻烦的人,不再害怕的过来搬凳子,搬好之后直接给了发号施令的胡子男人,那人便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孩子还在哭,没有人说话,因为有了这群人的加入,使得原本便严肃的气氛更加严肃,外面的炮击声越来越少,这些人既然主动躲进来,看来是要输。
      或许是因为太沉闷,胡子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重重吸了几口,他身边的人有样学样,都吸了起来,一时间不通风的空间内全是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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