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归隐》白忍

5、墨瀛关劫

　　执明一沉入江里，求生的意识马上就让他清醒了过来，努力扑腾着往上浮，奈何水流湍急，他被江水席卷着，冒出水面头被雨点打得眼睛都睁不开，耳朵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有自己脑袋嗡嗡的鸣响，他用力地抱紧了盒子，希望一点一点的被磨灭，最后的一点意识也消散了！

　　…………

　　事实上，当执明握着剑跳到甲板上时，岸上的侍卫就已经发现有恙，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旗杆倒了下去。

　　“王上有难。”一个侍卫大喊了一声，霎时便有七八十个懂水性的侍卫跳进了江里。

　　骤雨倾盆，水位上涨，水流比之前湍急不少，少时便把侍卫们冲得七零八散，每个人的目标都在往船的方向靠近，一些近得船身的侍卫根本没机会爬上船体，都跟随的着船被江水席卷着冲向下游。

　　一个侍卫发现了大船旁拴着一条小船，大喊其它侍卫过来，风雨声那么大，他不知是否有侍卫能听得见。

　　听见声音的侍卫赶忙往小船那边游去。

　　就在这时船撞到了岩石，船体突然倾斜，卡在那里，这给他们的救援增添了便利。

　　侍卫在小船里摸索到了云钩，便捡起往船上抛，钩住了船舷，刚固定好小船，便看到一个人影从船头掉了下来，砰的一声砸进了江里，溅起一层水花。

　　侍卫还没有回过神来，又看到一个人影掉了下来，只是一瞬间的闪过，凭借着衣着的判断，那是他们的王上……

　　“王上落水了，快去救王上。”侍卫高声喊着跳入水里，在下游的侍卫也往这边游过来，都在搜索着执明的身影。

　　侍卫伸手去抓执明，可总是够不到，就这样追逐着被江水冲了一段路程，等在下游侍卫拦截到执明，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王上找到啦，撤退。”一个侍卫喊到，其余的人都撤回拥着执明往岸上游去。

　　这边，船倾斜的卡在礁石上，江水正往船壁上的漏洞灌进船舱里，有几个侍卫爬上小船，借着云钩绳索跃到船面，直奔船夫，一人一剑，干净利落，连一声哀鸣都没有机会喊出来。

　　十几个侍卫迅速跳进船舱里，船舱里面水已经淹到床上，几个侍卫赶紧背起里面的人爬上了船面，等把船上的十二个人都放进小船里，船已经沉了一半，侍卫们又去抬那些个箱子，等最后一个箱子抬上小船，大船已没了身影。

　　船太小，已放着七口箱子，十二个人，重量已达到了极限，侍卫们只好推着小船顺着水流往岸上飘移……

　　这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生死攸关的时刻，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

　　执明睁开眼睛，头微微发痛，只见眼前一排雨帘，从岩石上滴落，身边生着火堆，火光照耀着他的脸，感到一丝灼热，黑暗笼罩的四周，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知这是一块山脚下凸出的岩石挡住了一点雨，他转了转头，想坐起来。

　　“王上，你可醒了，太好了！谢天谢地，可把我们急坏了！”小胖双手合十对着他说。
　　旁边的侍卫听见响声也望了过来。

　　小胖把他扶着坐起来，靠到石壁上。

　　执明这时才看到，他旁边坐着几个受了伤的侍卫。

　　“这是怎么了？”执明问道，而且这些人都是生面孔，应该都是在暗中跟随他的侍卫。

　　“没事，在水里被礁石划了一下！”一个侍卫说。

　　“卓彦他们呢？”

　　“他们去墨瀛关借船了！”东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幸好我藏在怀里，不然就连这点吃的都没有了，啊！真是太好了，还没弄湿？”他拿了一块糕点递给执明，见执明没有接的意思他就递给了小胖。

　　“王上，你吃点东西吧！”小胖俯在他身边轻声哄着。

　　望着身边人期望的眼光，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执明只好接过糕点吃了进去，嚼着嚼着突然就目光呆滞了。

　　刚才那一道闪电照亮的瞬间，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有很多人三五成群的依树而坐，就那样坐在风雨中。
　　这些都是他天权的大好男儿、是他自己的子民……
　　而自己却一次次陷子民于危难中。

　　眼前这个吃着糕点的人，还是个孩子，却跟着他尝尽人间疾苦。
　　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慕――容――离”心里的这三个字已是他咬牙切齿的恨……

　　初春，严寒入骨……

　　………………

　　墨瀛关.城守府

　　城守大人与师爷坐在富丽堂皇的正厅殿内，悠哉悠哉地品着上好春茶。

　　“这雨下得真是太称心如意了，老天都在帮着我，哈哈……”城守大人抚摸着大肚子、张开着血盆大口哈哈大笑。

　　“可不是吗！这种天气还执意要出江，万一遇到危险就不好说了。”师爷摸着他那一撇小胡子。

　　“风浪那么大啊，这船应该沉了吧？”城守大人满脸的贼笑：“我一看那箱子就知道里面都是好东西，现在怕是正往我的府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恭喜大人……”

　　“搜”的一声，眼前一束寒光闪过，城守大人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长剑插在他的胸口。

　　他俩四目相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城守大人睁着眼睛，张着大嘴，显然已经没气了。

　　“大人”师爷大吼一声。

　　卓彦卓凡带着人破门而入，一瞬间就移到了师爷面前，用剑架着他的脖子。

　　“船在哪里？带路。”卓彦命令道，架着他走出去。

　　师爷走出门口，看到黑压压的一百多个人站在院里，还有满地他府上护卫的尸体，心都凉透了！胆子都吓破了。跌跌撞撞的走在前面给卓彦指路。

　　“跟我去拿衣服和食物”卓凡带着几十个人去了后院。

　　黎明前的天空是最黑暗的。

　　………………

　　天空慢慢泛起了白光，黎明破晓……

　　雨停了，执明一夜无眠。

　　身边只有几个受伤的侍卫，昨日那些在树下淋了一夜雨的侍卫不知道去了何处，或许是故意远离了他的视线，只见周边笼罩着灰蒙蒙的雾……

　　“小胖。”执明轻声唤着。
　　“王上。”小胖看着他，一脸的期待。
　　“没事。”他又一动不动的靠着石壁。

　　一侍卫过来，把两条烤鱼递于小胖手中：“给王上吃点东西。”

　　执明看看身边的侍卫，这叫他怎么下咽，他推开小胖的手，示意他递给东儿。

　　“哇，有吃的呀！可真香！”东儿叫着接了过来。

　　“王上不必想着我们了，等船来我们就有吃的了。”身边的侍卫说道。

　　“王上吃这个。”东儿用手拿着一块鱼递到了他嘴边。

　　他张开嘴，吃了进去。
　　他现在每吃一口东西都是给身边关心他的人最大的安慰。

　　这是他这一生中吃到最美味的食物，参合着眼泪，嚼到心碎……

　　…………

　　太阳渐渐的从江面升了起来，把天空与水面染得通红，晨雾渐渐散开，大地一片清新，充满希望。

　　“船来了！船来了！”一个侍卫跑来，全身抑制不住的兴奋。

　　“哇！可以走咯！”东儿呼喊着往岸边跑去。

　　执明站在岸边，看着两条崭新的大船驶过来，白色的帆随着风飘荡着，发出哗哗的响声，非常气派。

　　卓彦和卓凡站在船头，青衣飘飘，器宇非凡，后面的那条船上都站着他天权的侍卫，只是都换上了墨瀛关府邸士兵的着装。

　　卓彦把船锚下到水里，停在江面上，这边的侍卫用小船来回的把岸上的人接过去。

　　看着侍卫们换下湿透的衣服，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吃着东西，执明眉宇才舒展开来。

　　两艘船并排着驶在江面上，山水之间，天江一色，万丈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