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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初心不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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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灯时分,方夜路过慕容离的寝殿宫道,鬼使神差的想进去看看,寝宫里虽未住人,却一直有点灯之例。
“大人。”护卫向方夜行了礼。
“这几天执明王将会住进寝殿,寝宫内可收拾过了!”
“都已安置妥贴。”
“好。”方夜欲推门入屋,手突然停在了门框上,突然心生警戒,屋里似有人,他侧头看了看护卫,完全一副不知情的呆样,木头似的杵在门口。
推开门,脚步轻盈的走进去,一眼便看到慕容离坐于案几前写书。
“王上怎会在这里。”方夜急步来到案前。
“这是我的寝宫,我不在这在哪?”慕容离抬头看他:“方夜你在这里才称奇。”
“天权将要入驻瑶光,臣特来看看,天权士兵与大臣均与安置妥当了,臣明日一早便回钧天。”
“也好,回去准备一下自己的登典大礼,我一个已死之人就不过去了,先在这里祝贺你吧!贺礼已为方夜备下了,你回去便可收到。”
“谢过王上。”方夜给慕容离行了一个跪拜礼,这礼想必是那钧天国一方印玺,其实自己对那位置也有些排斥,只是为了他那一番心血而理应接受下来,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非常清楚,乱世安定,他也该歇歇了。
他起身环顾四周:“那臣先退下了,王上有何需要及时传书与臣。”
“好,路上小心些。”慕容离目送他到门口,低头继续书写竹简。
方夜到门口回头瞥见屏风后凌乱的床铺,转身过去欲整理一下,之前整理床铺房间之类的,他也不少做,总希望能分担几分。
“方夜……不用……整理。”慕容离一抬头便看到方夜往塌边走去,话音未落,方夜已掀开了帐幔。
凌乱的被衾里露出了一大半裸背,脸朝里了没看见,他也没敢看清便迅速放下了帐慢,只知那是一个男子。
方夜似吃了苍蝇一般看向慕容离,轻轻退到了门口,这时点灯的内侍进了屋里,才解了他一丝的尴尬。
“我来点吧!”方夜抢过内侍的火火折子。
方夜一圈点毕,回到案几边,点上案上的灯。
慕容离看着脸色怪异僵硬的方夜:“胡思乱想些什么!那是执明,这些天赶路难为他了,动静这么大都吵不醒。”说到最后便听出了一丝怜惜来。
“他们都说执明王感了风寒,一直不露面,原来是与王上一路过来的。”方夜脸色这才缓过些血色。
“先回去吧,瑶光有我呢,回去好好筹备一下自己的大典。”
“是。”
方夜退出门外,吩咐守卫照顾好里面的执明王,守卫这一听都惊骇不已,他们守了一天,一只苍蝇都没见飞进去,怎就多了个活生生的执明王住在屋里。
…………
自执明入住瑶光寝殿别苑便退掉了之前的所有侍卫,换成了天权士兵,且只在别苑外围当值,能进入宛内之人寥寥可数,对执明的举动瑶光旧臣也不觉为奇,用自己人亦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损他们当下的利益,何事都不值一驳。
好在执明上朝余月也没有整治国策,卸官降职,只处理着瑶光的琐碎杂症,这让大臣的心松了不少。
算得上怪异之举的,也就是征用了宫里的羽琼花,全部移植进了寝宫别苑。
想来是个执爱羽琼花的君王。
……
慕容离抱了一件披衣走进御书房,见执明已伏在案上睡着了,走到他身边,把披风给他披上,跽坐着把桌上的册子收好堆放在案边,再看向执明,他还静静的伏着。
慕容离静静看了片刻,如此这般好看的一张脸,真好。
伸手去拂他的脸:“再不睁眼我可走了!”
“阿离怎知本王醒着?”执明坐直了身子。
“我都碰到你了,怎会不醒,就你这警觉若在战场上,那可是要全军覆没了,怎么,你还想着我会把你抱回房。”
“嗯!”执明咧嘴一笑,频频点头。
“我也想呀!抱不动,别走出几步把王上摔坏了,快起来了,回房去睡。”慕容离欲起身,被执明拉住了手。
“折子还没批完呢!”
“这国事不是一日便能处理完的,虽不可轻率,亦不可急切,今日便到此吧!”
“这可是阿离的瑶光,本王想把它治理好!”
慕容离坐下来思量少许:“不如王上把政事交给太傅与太尉吧!那些头痛的决策就由他们去商议定夺!王上拿着金印便可,每日早朝只需去上朝一个时辰,通过的盖印,不合理的驳回便是,万事不要亲力亲为了,太过伤神。”
“这是阿离的真心话?”执明一脸平静地盯着他。
“是,王上本就不喜看折子,这么一来也给了瑶光旧臣一些实权,为了荣誉,他们必会把事做好,不会事事难为王上了,时间久了便会真心辅佐王上,倘若这么做日后会脱离掌控,到时再做别论。”
“那便听阿离的,阿离说好便是好。”
“王上现在已是天下之主了,往后可顺着自己的喜好而活,这段时日看到王上碌碌度日,我时常会怀念初识王上那时的模样。”
“阿离说的可是真。”执明露出一脸欣喜之色。
慕容离轻轻点头。
“阿离不是说本王是在混吃等死么。”
“失去才知当时可贵,当时乱世,是怕王上吃亏,现下好了,王上事事都可独当一面了,有混吃等死的资本,整个中垣都可任王上挥霍。”
“如此说来,本王混吃等死时阿离就已经喜欢上本王了,是吗?”执明握着慕容离的手一直不放,目光灼灼。
“之前以为那只是感恩王上的好,现在想来是这样。”
“太好了,阿离……”执明抱着慕容离轻揉着,难得他说出这么露骨的情话。
“行了,行了,先回房。”
…………
十月中旬
天已大亮,慕容离却头一次赖了床,且也不唤醒执明。
“王上,该上朝了。”等急了的小胖在门口轻声唤着。
内房一向不让内待进入,穿衣这些事王上都是亲力亲为,执明收拾妥帖,走到塌边慕容离还在睡着,坐在塌边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也没何异常,可就奇了,近来为何起得越来越晚了,今日索性不起床。
慕容离动了动,缩回被衾里。
执明嘴一咧,这情形难得一见。
好不易才下了朝,执明匆匆回了别院,却只见执念在院里练剑。
“阿离呢?”
“房里”
“这是怎么了?”执明生出不祥之感,在朝堂上便一直心绪不宁。
“想是怕冷。”执念收起剑也随着执明进屋里。
“还没入冬呢,怎会冷,你若早些说便添置火炉了,至于让人这般忧心么。”
“师傅本就怕冷,念儿以为王上知晓呢。”
“阿离,怎么样了。”执明坐在塌边,伸手拂着他的脸。
“无碍。”
“无碍你还躺床上,只是怕冷么,亦不会说谎。”
“我可是起来过了,只是无事可做又躺回来了。”这无力的解释,更显得欲盖弥彰。
“落零,快去唤医丞来。”执明握起他的手,冰冷的手心还在渗着汗。
“就唤木医丞吧!”慕容离补充道。
“是”落零得令退出房。
“小胖,去弄几个火炉进来。”
“是”
……
执明入朝两月有余,还是第一次传医丞,且是点着名传唤的,木医丞自不敢怠慢,携了徒儿勿勿赶来。
隔着帐幔号着脉,木医丞愁眉皱成一团,一脸疑虑,恐有把错又换了一只手来把,这举动可急坏了塌边的人。
“我师傅到底如何了。”执念爬上塌边坐着。
“肝阳上亢,表现为头痛,老臣可有诊对。”木医丞对帐内之人生出好奇,也想套几句话来听听。
“是,有劳木医丞了。”慕容离回道。
执明心一惊,险些扑过去,有碍于外人在不得不抑制着:“太傅头痛呢,为何不早说。”
“头痛只是表现,实则是邪寒入体,久积成疾之症。”木医丞收好巾帕放入药箱。
“说明白些。”执明看着生怯的医丞,又补充道:“无碍,尽管说。”
“寒邪侵入者,因体内阴气过盛肝阳上亢,故食欲不振,疲乏无力,四肢冰冷,惧怕吹风,寒属阴邪,气血遇寒则收,得温则行,近来天寒渐至,大人气血受寒运行迟滞,出现血瘀,故大人才会头痛。”
“那还不速去开药!”执明显得有些急躁。
“那是自然,这还得慢慢调理,不可急躁,以膳食为主,多食些驱寒祛湿的之食,加以饮用热茶,以桃花,雪兰为主煎水常饮。”
“能有多慢,总不能让太傅这么痛着啊!”
“恕老夫直言,大人除了湿寒之症外,主要的应是长久郁结于心,伤了根本。”
“说了这么多,你可有法治愈?”执明越听越烦躁,平日里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严重。
“桃花可活血化瘀,雪兰可化湿健胃,还有诸多草药的药理老夫就不一一道来了,大人周身散发着一丝草药冷香,想必之前已有医术高超之能人诊治过些时日,臣也下效先师之法,内服加汤浴,不过臣自是没法跟先师比,王上还是请那高人来为大人诊治。”
执明心疼的注视着帐幔里的他,恨不得把它看穿了,原来他引以为傲,百闻不厌的清香是这么来的,执明为他的愚蠢自责不已:“为何不早说?”
“之前寒疾已好了。”慕容离安慰他。
“宫里只有晒干的花瓣,因平时只是用来饮用的,数量也不多,若熬浸浴的药汤亦只够几次,且也缺着很多草药种类。”
“这有何难,需要何物出令征来便是。”生为王室的好处便是想要什么手到擒来。
“也可,那便先用艾草熏一下屋子,祛湿静神,待老臣回太医署便取药送过来。”木医丞从药箱里取出艾草,交给徒儿。
“先到外阁熏吧,念儿也出去吧,人多了晃得眼花。”
“那念儿等一会再过来看师傅。”执念跳下床榻,拉着执明走了出去。
慕容离坐起来,掀开一面帐慢:“些久未见了,木太医可好?”
木医丞皱起眉头来打量着慕容离:“你……你是……”医丞的脸色立马惊变,赶忙跪下:“王上。”
“木大人快快请起。”
“我瑶光王室还有血脉尚存,太好了,真好,上天怜悯我瑶光……”木医丞泪眼迷蒙,直接用袖口拭了拭。
“阿离乃晚辈,当唤大人一声木伯伯。”
“老臣愧不敢当。”
“如今心属我瑶光王室的老臣已是寥寥无几,现下总与执明对立,执明王上任,绊脚之石自要踢开,我瑶光大臣是在自毁前程,阿离还请木伯伯倾力辅助执明。”
“老臣定当不负王上期许,只恐其力甚微。”
“金丝笼谣言以讹传讹,传多了恐引起民愤,木伯伯只要平了这 谣传便可,时间久了一切总会过去,执明会是个好君王的。”
“是,王上,王上好好调理身体,好好活着。”木医丞含泪回应。
执明送木医丞出门,甚是放心不下想再确认一下慕容离的病情,他们边走边谈着话。
“太傅真如木医丞说的那般严重了么。”执明虽表现得淡定自若,木医丞却在他的眼里看出了特殊的关心。
“大人那是旧疾,老臣猜测必定是得了高人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可太傅说之前的重症都好了,怎会再反?”原来慕容离久疾缠身他却不知,对他的粗心大意亦是自责不已。
“与之前的重症没多大关系,应是不久前又遭遇过致命一击,郁气滞留着,这天一寒呈现出来了。”
执明一时沉默不语,他能想到的致命一击,定是他焚烧明月楼之事,因他一念之错,让阿离如此受苦。
“可会痊愈?”
“只需疏通经络加以调理便可康泰。”木医丞看着深锁在他眉宇的忧虑,生出了私心:“王上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相思成疾,抑郁而终。身体尚可有药物医冶,心病却是无计可施的。”
“知道了,本王自会照顾好他的。”执明被这些病症之词弄得焦躁至极,慌乱心痛。
……
床塌边的火炉滋滋燃烧着,暖洋洋的更惹人慵懒,案台上香炉里焚烧着艾草,青烟袅袅溢出,满屋子清香的花草味。
“来,阿离吃饭了。”执明夹菜喂他。
“我这好好的,又不是断手断脚,王上不给下地便算了,手脚不给动弹,没病到给我憋出病来。”慕容离坐塌边靠着,连说个气话都这么好看。
“少说话,多吃饭,来……”
慕容离抬眼看他身后几人,不适的一口一口吃着。
“都出去吧。”执明知他羞涩,他看向塌边坐着的执念:“你也出去。”
慕容离这才松懈下来。
“冬日深院冷清,园里的景物都看烦了,我方才生出个想法,天地浩大,不如趁此机会,我们出去看看自己的锦绣山河吧!”
“可阿离不是怕冷么!”
“无碍,带上些药方,我们在路上也可自取食用,我想出去走走……”
“阿离说什么便是什么,阿离想那天出发?”
“过几天吧!先把这头痛症缓了。”
“好!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