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一竿竹青》水滨之木

32、第三十二章 长记青山渺渺处

　　挥手自兹去的奚夜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留恋，千万般的疼痛！
　　却不能迟疑，迟疑了，昨日的伤岂不是白受！
　　也不能犹豫，犹豫了，公孙的脚就要废了！
　　至于那一吻，并不需要多大的勇气，三个多月日日夜夜早就肖想了许久许久！
　　那一转身，却用上了一生所有的坚硬；离开公孙的柔软，多么的难舍；放下它，多么的眷恋不已！
　　那时的公孙策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是误落红尘的紫竹园的青竹。竹影晃动，伸手可触！
　　不敢踯躅，不能迟滞，怕，挪不动脚步。于是，只能转身，只能下去，只能远走！
　　这一刻，唯有俗不可耐的还珠格格的片头曲能抒发心中喷涌而出的情感，于是，放开了喉咙：
　　“ 、、、、、、、自从有了你，世界变得好美丽、、、、、”
　　想起石头上不能动弹的公孙策，我眉开眼笑，随即，又扁了扁嘴。仰起头，鼻子里的酸意一抽，终于忍了下去。
　　太阳一点一点上升，心里越来越焦急。靠我的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达到目的？
　　加紧脚步，我终于奔上了一条大道。
　　可是，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第一次恨起自己的路痴！
　　“喂，小兄弟，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哒哒的马蹄声近了，马上的人见我张开双手，拦在路中央，一扯缰绳，有一丝没好气的问我。
　　“大哥，可以帮帮我的忙吗？”我可怜兮兮地站在他的马旁，仰面望着他，恳求着，语气里因焦急而带了哀意。
　　太阳很大，我不得不眯起眼打量马上的人。幸好，他看起来应该不是一个冷清的人。
　　“哦，你遇到什么难处了？”马上的人跳了下来。大约二十上下，一身华袍，面目英俊。他看了看拦马的人个子娇小，已是生疑；再一看他的头发凌乱，衣衫脏污，眉头一皱，语气温和了下来。
　　我没留心他语气里的异样，心急地说：“我有个朋友受伤了，留在了那边崖下的石头上，你能帮我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馆么？”
　　见有希望了，我大喜，差点又流下了眼泪。这两天的泪腺好像特别的发达。
　　“你说的可是回雁崖，这一带断崖好像只有那一处。”我急忙点头，应该是那儿没错。
　　青年走近了点，仔细地不着痕迹的看着拦马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我。
　　“奚夜！”我楞楞地回答。
　　“好吧，我帮你！青年爽快地答应了我。
　　我喜出望外，脸上带出了极大的笑容。太好了，公孙策有救了。
　　萍水相逢，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慷慨。我感激地望着他，连连道谢。
　　青年目光闪了闪，伸手入怀，掏出了几块银子，拉过马缰，对我说：“想必你又急事，这马你先骑去，银子你将就用着。”
　　这一下我立刻热泪盈眶了，却不知道在青年的眼里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接过他手中的银子，心中无限感激。此时，我最缺的就是它了。
　　小心装好银子，我翻身上马，上了两次却都没有成功，不好意思地狼狈地看了看他。他微微一笑，走上来，拦腰把我抱了起来，一秒钟之内，我就上了马，还来不急拒绝。
　　坐在马上，我不大敢看他。他不会猜出我的身份吧，早上包的太马虎了。
　　看向青年，修眉俊眼的他一脸的坦然，似若毫无察觉。
　　正欲前行，忽然觉得自己忘了一件紧要的大事，我勒住马缰问：“不知恩人叫什么？我怎么还你的马？”
　　青年走到我身边，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我，微笑着说：“这玉佩送给你了。到时候你拿着它，将马送到开封东北的惊尘山庄就知道了。至于我，有缘即会相逢，那是再告诉你不迟。”
　　我小心地将玉系在腰上，对他拱了拱手，这样的一个人，用不上我矫情，以后在说吧。
　　一拉马缰绳，我如离弦之箭，射向了青年给我指点的路线，一路向西南飞去。
　　尘飞扬之中不见人影，伊人已远去。
　　青年呆了一会儿，飞身而起，几个纵跃，片刻间已掠过了奚夜花了半天才走出的山谷。
　　这时候，往西南方向而去的官道上，一骑飞骑扬起了一阵阵灰尘，带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叫。马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向。
　　惊魂未定的人们骂骂咧咧，扬手顿足。张大了眼，依稀可以看到马上的人个子瘦小，伏在马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倒霉！”
　　“火烧房子啊？”
　　“这人，跑这么快，奔丧呢！”
　　路人的惊叫，路人的骂咧，路人的议论，马上的人并非充耳不闻，可想到气息奄奄的饥民，想到山谷中祸福难料的公孙策，想到遥遥迢迢的开封。马上的人再一次扬起了马鞭。
　　其实，人们都冤枉马上的人了，此时，他浑身疼痛不已，想下马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