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荡漾吧青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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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简历，考试，试讲，紧张了好几个月，陆楚寒终于被聘为这所高中的教师了。
天气也实在炎热，阳光早早就刺穿了校门口的梧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夏天的味道延伸到九月初，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热浪。
今天只是报到，所以早来的学生并不多。陆楚走进校门，在这里他将迎来他的第一届学生。一切都是未知的，有点忐忑，又有些期待。
“这位同学，要穿校服才能进校！”
陆楚寒抬头看着保安兄弟严肃的脸，顿时感到无力。虽然我才大学毕业，但也没有幼齿到被当成中学生的程度吧……
和保安兄弟解释了半天，最后由路过的某老师（使劲忍笑着）作证才得以进入校门。
“这什么变态学校啊初升高的暑假居然还有作业……”有学生打着呵欠小声抱怨。看他的黑眼圈一定是通宵了。陆楚寒想起，当初自己高中的时候，都是开学前几天和同学约好在快餐店里互助的。
等学生到齐，发课本，安排班委，交待注意事项。以前高中的时候最讨厌老师拖堂罗嗦，于是把必要的事情解决完，陆楚寒就放学生回家。
“以后就请大家多多关照了。”学生笑。
“都听话一点。”这句话他们一定听不进去。
“明天上课别迟到啊。”……一定会有人迟到的。
“好——”
真的是鸟兽散状。这一群小朋友，以后不知道得出哪些乱子。陆楚寒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整装待发的soldier class 1st，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难度系数为very hard的艰巨任务。
望着整洁的空教室，陆楚寒把双手撑在讲桌上。莫名的感觉撞击着他的胸腔，他听见心跳在安静得过分的教室回荡。
陆楚寒不敢打包票将这个班级带成年级第一，但他至少能履行好职责吧？
刚走到家门口听见屋里电话在响，路楚寒手忙脚乱地把买的菜用左手提住，右手摸出钥匙开门，火速冲了进去。家里那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黄毛狗抬头懒懒看他一眼，在床上继续打瞌睡。
“下去！——喂？”接起电话。
“寒寒啊？”陆楚寒打了个寒颤，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被那么肉麻地叫，也只有老妈才喊得出口吧。
“嗯，妈。有什么事？你和爸都还好吧？”伸手将黄毛赶下床。
“好得很！倒是你，一个人住得惯吗？吃得好不好？”
“嗯，嗯我这一切都好。”黄毛死活不肯挪动他的屁股。再次奋力推搡。
“哦。给你说一声，你秦叔叔的儿子也在你们学校，今年刚高一！你给照顾一下，多盯着点他，听到没！”
挺不喜欢担这种责任的。不过既然是母亲拜托，“谁来着。”还是问一下敷衍敷衍吧。
“秦叔叔的儿子，叫秦晓烈。不知道在哪个班，你看见了就问问吧——”
“好好好。妈还有别的事没？”放弃赶走黄毛的念头，伸手翻了翻摊在桌上的电影周刊。
“没了。注意身体啊！有什么不对立刻吃药！”
“行。你和我爸也要注意啊。”“嗯。”
挂上电话。
刚才妈说那个小孩是谁来着？秦小劣？
那个脾气暴躁但心地善良的老妈的好人同事秦全兴的儿子？秦叔叔，小时候自己倒挺粘他的，因为他长得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帅”。长大了不那么外貌协会，于是不会吵着让妈妈带自己去单位。
至于秦小劣什么的，只是听说过，连他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也不清楚。再回忆自己班上的名单，也没这人。
总之，遇上了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很忙，刚开学有无数的事情要安排和处理。班级上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主要表现为迟到（果然），作业交不齐，早读或上课无纪律。陆楚寒尽力应付——谁让自己当了老师呢。
“你自己说，这星期是第几次迟到啦？！”声如洪钟。一听就知道是五班班主任又在发彪。陆楚寒径直走到办公室坐下，拉开抽屉翻出两套高考试题。说起来，学生的迟到的确让人火大，不过自己倒发不起来这样的脾气呢。
“四次迟到。哎陈老师，我知道我没对。明天我一定早到——”回答得倒干脆。
“你每次都这么说，起什么作用？！秦晓烈，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秦小劣？陆楚寒抬起头。
一个长相酷似秦叔的男生用身高压迫着班主任。健康的棕色皮肤，头发像刺一般根根直立。他的剑眉向上挑起，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
五天迟到四次，自己被拜托照顾这样的家伙？
秦晓烈发觉陆楚寒的眼光，迎着他弯了弯嘴角。陆楚寒皱了皱眉，不再看他。
“笑什么笑！秦晓烈，如果你这次的保证还不算数，看我怎么整你！……好了好了，快回去上课。”
“是——”秦晓烈走出门，还依然不忘回头朝班主任一笑，弄得陈老师火起。“明天别迟到！”
“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难管啦！你说个什么，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又不照做，是吧小陆！”
“是啊。”自己貌似也是这样敷衍父母的。
陆楚寒又想起了什么：“陈老师，刚才那个学生——”
“哦，秦晓烈啊，怎么啦？”
“……他是我一朋友的儿子……”
“是吗！那你回去可得找秦晓烈好好谈谈，连续迟到那么多次的学生还真是不多见！”
接下来陈老师又滔滔不绝地向陆楚寒大倒苦水，比如着孩子表面上老老实实实际上因为脾气古怪已经得罪了好几个同学，比如开学到现在就没交过一次语文作业，比如每次老师批评的时候都态度端正坚决认错但坚决不改正。
陆楚寒悄悄擦了擦汗。
“一定要把家长请来一起好好教训一下！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陈老师再次强调，一脸的热血与愤慨。
陆楚寒扯了扯嘴角，自己的事尚且忙不过来，也不好越俎代庖去管那孩子的事。于是陆楚寒开始自我催眠，相信不久以后小秦同学会在陈老师的咆哮和请家长攻势下乖乖改过自新，从此好好学习，发奋图强。
可是，他大错特错了。
十一月天气转冷。年级组长带着五班挺着个大肚子的语文老师找到陆楚寒，准妈妈双手合十地拜托他代课，就差没虔诚地对他说真主保佑了。陆楚寒看着这么一位孕妇如此这般地求自己，于是在道了恭喜后答应了下来。
“得备两份课了啊……”这是陆楚寒唯一的感想。
陆楚寒讲课总是不温不火，幽默或调侃也只是蜻蜓点水。本来对语文就兴趣缺失的秦晓烈，在这样温和的课堂上更是打不起精神。
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眼睛虚起来，睡意朦胧地望着陆楚寒。
陆楚寒好像融在了阳光里，边缘的发丝柔顺地静止在额前，或者有时顺着风轻轻摇曳。他看着他读书，听见他绵软的声音轻轻敲击空气，教室里安静得不真实，连树叶的晃动似乎都小心翼翼。
秦晓烈迷迷糊糊地想，那个陆老师，好像还是老爹同事的儿子呐，都当了老师了，自己却只有十六岁的年纪，坐在这里听他讲课……
温润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而秦晓烈已经不知道声音所讲述的内容是什么了。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
陆楚寒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定定地站在这个散发着陌生气息的教室里，用平稳的语调微笑着将课上下去。
过了很久下课铃才响起。“有疑问的同学可以来问我。”陆楚寒并没有走。陆续有学生带着书本向他请教字词或语法，陆楚寒依旧温和地一一解答。
秦晓烈被喧闹声弄醒，伸了个懒腰，看见讲台上的陆楚寒也瞄了他一眼，顿时心虚起来。
“好像是有些睡得明目张胆了……”秦晓烈心想还是快点逃离现场的好，省得又被抓去办公室谈话。
陆楚寒皱了皱眉。学生散去后他注意到了座次表——“秦小劣”原来写作“秦晓烈”，死小子居然敢在我的课堂上睡觉，还睡得这么正大光明！
又想起自己读书时也曾在课上打过瞌睡，真有一种花相似而人不同的感觉，想到这里他又轻轻笑了起来。
陆楚寒踏进办公室的门，却又意外地发现秦晓烈又在被陈老师狠批。陆楚寒把书放在办公桌上，奇怪地看着秦晓烈。
“你又在语文课上睡觉了对不？你以为老师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啊？”
秦晓烈不好意思地笑笑，黑色的眸子里却带着一种敷衍。
“又笑！我告诉你，我本来不想做在后门看你们上课这种事情，但是你们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差，基本上每个老师都给我反映你们不在状态。秦晓烈，你这次语文测验又得了多少分？运动会一完就是月考，你还不努力啊！”
秦晓烈心里直犯嘀咕，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怎么刚出教室就碰到了陈大嘴……而且自己这次真不是有心睡着的，主、主要是姓陆的那声音怎么听都像催眠，加上这么舒适的晴天……
秦晓烈一抬眼，刚好碰上姓陆的眼神，自己就僵在那儿了，连眼睛都不知往哪儿看，只有继续盯着他。
陆楚寒被秦晓烈瞪得不自在，于是转过身坐下开始处理今天杂七杂八的事务，任凭秦晓烈呆在那里，陈老师下面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个小时以后，反应迟钝的陆楚寒猛然想起运动会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始，自己班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报名表也没有交完。他一阵风似地揪出班干部，扯着他们的耳朵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呦，陆大哥哥也发威啦——哎陆老师别生气啊啊啊是她们女生根本不配合……”
“女生怎么了？”陆大哥哥放开挣扎的体育委员，有些不爽。
“女生八百米跑没人报，四百米跑没人，跳高没人……”
陆楚寒怒了，心想自己平时待你们也不薄，怎么关键时刻一个二个都给我掉链子！于是在班会课他一反常态地板起个脸： “如果你们还不稍微积极一下我就钦点，要敢不上场就每天到我这背一篇政治课文背不完别回家。”
上完厕所路过的秦晓烈眼睛不自觉地往九班门口一扫，看到陆楚寒紧抿嘴唇的侧脸，跟做贼似的迅速遁走。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陈大嘴都不会有的罪恶感，现在却因为陆楚寒的出现而滋生。秦晓烈想起在办公室挨骂的时候陆楚寒澄澈的眼睛，心下漏了一拍。尔后又暗暗骂自己多事，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而已，和其他的老师有什么不一样？！犯得着这么七上八下的吗？
秦晓烈加快脚步，向教室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荡漾吧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