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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农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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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县何李村位于渭水流域,在红河郡偏西的位置。
一望无际的田间,灌满水的稻田折射着夕阳看着波光粼粼,何九弯着腰站在水田插秧,背后刚刚栽上的秧苗绿油油的,正随风摆动着。
插完这片田的秧苗后,何九扶着腰直起了身,稍稍活动了僵硬酸痛的腰身,便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他看着刚刚的劳动成果,长期在阳光下劳作而显得黝黑粗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满足。
“九哥。”背后的青年男子拍了拍何九的肩头,何九回过头接过一碗水,灌了一口下去。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放眼望去那些白日里插秧农人大多都收拾东西往家里赶了。
何九想再坐一会儿,再回家。
“九哥,你一个人这亩田一天就干完了,可真厉害。”青年男子坐在了何九的旁边,夸赞道。
“李六子你就别酸我了,你嫂嫂怀上了,哥又无父无母的,还能怎么办呢?”何九拔了一根草根放嘴里嚼着,嘴里一丝丝的涩苦,不过打心里的,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知足了。
何九想着,等娃儿出生后,若是一个男娃,自己吃糠咽菜的,试着存些钱,以后好找个机会把他送到县里当个手艺学徒,见见世面什么的。女娃的话,存些嫁妆,以后尽量嫁到县里去。他并不想自己娃儿和自己一样当个吃不上多少白米饭的农人。
“九哥,你知道我前些时候进县里了吗?”李六子兴致颇高的提了这个话题。
“嗯,知道。不就是陪李禄那混球儿去的吗?”何九倒是兴趣索然的样子。
“上次村里传的那个,就是说村长要合并我们的稻田毁田种桑似乎是真的,李禄就是去县里和几个县官谈丝绸原料生意的。”
“毁了田,咱们吃什么?他又准备给我们多少钱买田?”何九听到是这个事情,便打起精神来,自己没什么手艺,就靠种这亩田卖点体力为生了,这亩田可真是攸关自己一家三口的性命。
“现在大家把秧都栽下去了,真的要毁的话要等今年秋收吧。”李六子尽量往好处想,“村长再不是个东西,至少还是能给我们留条活路的吧。”
“嗯。”何九的心里颇为沉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未来的期望与规划是多么的脆弱易碎。
……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妻子做的饭已经要凉了,看到晚归的丈夫,妻子难免唠叨几句,何九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手上织着衣服,背对这何九说着些怨气的话。刚刚点燃的蜡烛把妻子的影子拖的长长的。
想着蜡烛也要费钱,想着将要遇到的种种,他胸口泛起了一阵酸痛。
……
深夜。
“碰!碰!碰!”
“碰!碰!碰!”
“嗯……”何九昨天种了一天的秧苗,浑身乏力睡的正香,突然一阵躁如鼓点的拍门声把何九从美梦中拉了起来。
“谁啊!”何九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安抚住同样被惊醒的妻子,便套上衣服出了去开了门。
拔开门栓拉开了门后看见的,是一脸惶恐的李六子。
不等何九发难,李六子吼道:“李禄大半夜的从县里拉了一批马正在踏田毁田!”
一瞬间,何九刚刚带着起床气而怒火中烧的心口,凉了半截。
……
火把的火映照着于何九而言光怪陆离的景象。
农人的哭喊声,村长家仆的训斥声,马匹踏在水田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一并塞入了何九的耳朵了。
“这是县里几位大人的命令,你们这些刁民快滚回家去,田的价钱后来自然会给你们补上的!”李禄站在田埂上大声道。
“不能踏呀……”
“刚刚栽了秧苗你们怎么就狠心踏了呢……”
“我们一家老小就靠这个吃饭了……”
……
下面哀求哭喊声交织成一片。
何九与李六子混入了人群中。
何九注意到,只有李禄与几个家仆站在田埂上挡着跪伏的一堆人前,还有几个家仆在田地里拽着马踏田。
他心生一计。
向着李六子使了使眼色,在李六子担忧惊恐的目光里,他忽然站起身冲向了近在咫尺的李禄,一边大吼道:“你让我活不下去,我让你也不能好过!”
揪着还在愣神中的李禄领子便狠狠打了几拳,周围几个村长家仆反应过来后,想着围上去解救,却被之后由李六子带着暴起的其他农人围殴了起来。
剩下的农人冲下水田奔向牵马的家仆大吼大叫的,惊得马阵阵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