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罹》良沐

3、夜饮

　　祁雪罹从小狸那儿得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戌时了。

　　接过了小狸手上一碗药粥，祁雪罹一勺一勺慢慢吃着，味微苦。

　　“今日白天，周家的那个周梧川倒是来看望过你。”

　　小狸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这药粥里好几味名贵的药材都是那位周少爷送的，还给送了半坛紫竹酿。”

　　“他让我看见少爷醒来，告知他一声。”小狸有些犹豫，“这个点，该不该现在去呢，少爷”

　　“算了，想来也不是什么急事，明天再说吧。”

　　“少爷你平日也和那个周少爷没多少交集，我看那位周少爷倒是和白姑娘……”小狸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脸八卦。

　　“嗯……的确可能是这样的吧。”祁雪罹放下了碗筷。

　　“别乱说些有的没的了，扶我下床走走。”

　　……

　　在小狸的搀扶下，祁雪罹亦步亦趋的走出了竹屋。

　　天色早已染上了漆黑，一抬头，能看见一弯明月和几颗疏星。

　　祁雪罹让小狸把他扶到一处大青石上坐好，然后让小狸给他把那半坛子紫竹酿拿来，他在这儿一个人待会。

　　小狸对于病者饮酒这件事颇有意见，但终究拧不过祁雪罹不容动摇的笑容。

　　……

　　忍着因走动牵扯带来的疼痛，祁雪罹持酒坛仰头灌了一口，然后缓缓瘫躺在青石上。

　　烈酒入喉携着的那股灼热感缓缓在他体内扩散开来，祁雪罹闭上了双眼，静静感受着山风的轻抚。

　　“还真是失败呢。”很轻很轻的呢喃。

　　昨天遇见这位故人倒是有些意外，虽说他早一年就听说她来了这儿，不过他们倒是再无交集。

　　那个英气勃勃的女子勾起了他一些刻意回避了的糟糕回忆，又由此他又开始回想起更早些时候，那间破破烂烂的狭小屋子内，他坐在地上揉玩着布条，一抬头便是面容憔悴的母亲坐在椅子上做着纺织，那双曾精心呵护从未做过粗活的手上，有着刺眼的擦伤与针口。

　　他还记得那时候，每当年幼无知的他为那些无法满足的欲求大吵大闹时，母亲只能迎着周围人突然扫来的目光，窘迫的低下身来抱起他，一边轻柔的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阿罹乖，听话……”

　　又灌下口紫竹酿，天上那弯明月在祁雪罹的身上撒下了薄薄的银霜。

　　也不知道母亲现在又身处何方，祁雪罹呆呆想着，祁老夫人临终前拉着他说的那席话，怕是很难转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