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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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气势迫人。一时间人众鸦雀无声。人们惊惧无措的将目光投向了中心的少年。在这样的境况里，人们下意识的将生存的期望投寄于一个领头者。
墨夜火光之下，少年面部的线条显得坚刻而锐利。
“大家围成一个圆阵，男人们都随我站到最外沿，把老人妇儿留在圈内！有武器的拿紧你们的武器！”
这一次无人再有异议。很快，随着引导排好了队列。
…… ……
原以为只是个心浮骄躁的少年孩子，没想到这‘阿牛’还有这点本事。奕辉冷眼向人群间望去。
她试图敛住心神，然而不住战栗的手臂却出卖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感受到腰间少女指尖的颤动，月白不由担忧。“怎么了……？”
“不……没什么。”
她压抑着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强作镇定。
——自己绝对不能在现在失控！否则就更加无法应对眼下接踵而至的危险了。
正说着，有半截头颅从半空落下，带着零星的内脏、血管。头颅轱辘的滚到了两人的脚边，喷薄而出的血浆溅了两人满头满脸。
这场面连月白也惊得瞳孔紧收。
冷汗湿透了背，奕辉双脚发软，差要连着月白一起跌地。
此时的两人站在人圈外围，最是危险，然而那人圈中间，奕辉是怎么也挤不进去。
奕辉下意识握住腰间的‘曦辉’，剑柄上金属与宝石坚硬冰凉的触感传入手心，她渐渐从惶恐中明澈起来。
——对啊！自己不是天帝的选择么？！
她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呢！？她可是天帝的选择啊！不用害怕的啊！上天一定会护着她的！
对！她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心念笃定的徘徊在了心间，令奕辉突然又涌起了脱离困境的信心与勇气来……
＊ ＊ ＊ ＊ 帝 ＊ ＊ ＊ ＊
血雨天将，原本燃烧的篝火不知在何时被湮灭。失去了光的照耀，人们的心也随着视野的暗淡越发的惊惶。
突然垂落的黑幕令人们一时间无法适应。然而奕辉的所有感官却在这时变的异常敏锐起来。
长期的锻炼，她的视野在黑暗中反而要比在火光之下更加清晰。
她屏住呼吸四顾回望。四周横生的杂木像似一个包围圈，妖兽的低嚎环绕四周，那如婴孩啼哭的诡异叫声参杂着一丝血腥的快感。使原本已幽暗密闭的空间更加诡异。
那只怪物似乎能够隐形，它的身影藏匿在林影与墨色之间。如同撒网的渔翁，编织着一张危机的网。在它脚下所有的人都仅仅是一条条待宰的鱼，……无力反抗……即使挣扎也难以挣脱那张势在必得的捕猎之网。
现在的他们一定是处于劣势！
月白合目试图聚集起灵识寻找妖魔的身影，他重伤之后灵力涣散，已经很久没有使用灵力。然而以他目前的身体调灵用法异常危险，稍有不慎便要魂归太虚。所以即便是在这危机关头他仍有犹豫，未敢调借所有灵识。
顾不得身上沾黏的血浆。奕辉屏住了呼吸，警惕四顾。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这危机关头的她竟没有意识到这时的自己竟还未想过要去倚靠他人的救护。
……
“奕辉！”
看着还未能感受到危机接近的奕辉，月白徒然惊喝。
“什么？”奕辉怔住。腰间的宝剑突然嗡吟作响，震颤难止。
突兀的，有一股热流带着血液的腥臭喷在了后颈。妖异的啼哭之声近响彻耳畔。有几滴莫名的液体滴落在了肩膀，腥臭而黏稠……
危机近在咫尺，然而身体却在这一刻僵硬的不听使唤……
不……
惊叫堵在了喉咙里。眼前一花，脚尖已经离开了地面。她被看不见的压力提在了半空。身体在眨眼之间，已完全失重！
身体悬挂在半空。
妖魔隐了形，奕辉看不见怪物的模样。只感受后背生硬的疼，似要把她撕裂。仿佛是有一双巨大利爪牢牢的提抓着，所幸的是那双利爪似乎抓了个偏，指甲被她的衣服勾住，没能再贴近脊背。否则她的骨头便要就此被这双利刃拆碎。
风音鹤唳。在利爪下钩挂的衣衫一寸寸的吱吱裂响。破碎的衣物和妖魔拍动的羽翼声在风中猎猎作响。
鼻端是妖魔喷薄于脖颈间的气息，带着一股令人心升厌恶的血腥。耳畔是烈烈风音以及人们混沌的惊呼……，一切近在咫尺之间，又似乎很遥远。眼前是一片混沌的，她分不清是白昼黑夜。思维在一刻间停止，胸口间仿佛被恐惧堵住，这一刻，她连大声尖叫的力气也没有。
原来她不够坚强也不够勇敢。即使心间笃定的认为自己是神的选择……然而一切的自鸣得意、自以为是，以及她那所有对生存的自信都在这一刻间消失。在她即将葬送在妖魔爪牙之下的这一刻，她的意识竟然是一片混沌的。
＊ ＊ ＊ ＊ 帝 ＊ ＊ ＊ ＊
白雾茫茫横接天际，烟云雾绕间仿佛驻停了一个又一个轮回的故事。
奕辉茫然四顾，她现在不是应该正在妖魔的爪牙之下的吗？
“你现在不该来这儿的。”
烟云弥漫间一个淡淡的女音，带着熟悉的清悦传入了奕辉的耳畔。
奕辉有些茫然，她的意识也是混沌未明的。
“真是可悲……连挣扎与反抗都没有，就放弃了吗？真叫人失望。”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自天际的尽头缓缓出现，隐没于大雾间依然看不清模样。言辞是怜悯的带了淡淡的鄙薄，可从她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你过来。”女子向她招手。
奕辉茫然的走向了女子。
女子袖袍一挥，将身侧的云雾散去。随着云雾的渐散眼前出现了一面混沌的镜像，正如放映机般正播放着一个场景。那是‘星垂之野’，奕辉看见了自己正被悬挂在半空中，不动也不叫，表情是死般的寂然；而在她身下的一群人表情则是惊惧而漠然的，危机之下怯懦的不敢放声呼嚷。奕辉突然就觉得好笑。
“怎么？不甘吗？”似乎注意到了奕辉细微的表情，女子声音响起。
奕辉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世界无人在意她的死活，生死与否也变的毫无意义可言。
“是么？你再看。”女子仿佛能感知一切。她指向镜面，示意奕辉接着看下去。
雾间的影像里现出了一个人的脸。苍白的面容，忧心的表情。原本淡然离尘的眉宇间紧蹙如刀刻，他的仰目眸光片刻不息的锁在被悬挂的半空的自己身上。
奕辉一下怔住。心仿佛在一瞬被什么填满又似被一下掏空。她麻木的胸腔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安的跃动起来。
“奕辉！——！！！”一个焦急的呼喊穿透了厚厚的白雾，响彻耳畔。
“你看，他在呼唤你的名字。”女子的声音淡淡，却依然清悦好听的如天籁。但这都没有那一声虽然沙哑却带满了情绪的呼喊来的震人心扉。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她要回去！有声音脑间呼啸，奕辉按住了脑颅。仿佛是受到了什么牵引，她如着魔般，突然不顾一切的向那直播的影像冲了过去。
…… ……
烟云尽散，眼前是一片漆黑，身体腾空，那令人胸闷恶心的失重感重新回到了身体。胸腔里的心脏急速的跃动。她却为这重新获得的意识感到欢欣。——她回来了！她还活着！
“月白！月白！！”
身体在虚空飘摇。她开始大声呼喊那个名字。那个此刻唯一能令她找到安全感的名字。
＊ ＊ ＊ ＊**帝**＊ ＊ ＊ ＊
随着启明星指引的轨迹，在星辰九洲上极西地方。与天元洲西南角上的星垂之野仅有一海之隔的遥远领土——坤洲。
那个由‘耀明王朝’唯一一个外姓王侯治理的神秘的王土。
……
烛光朦胧，映照着这满室的奢华。唯有一个角落，光亮仿佛怎样也照不通透。
暗紫色的华贵衣袍，卷曲如墨藻般的发，还有那依然被发掩住，仅剩半张的无双容颜。
——坤洲王天鸷。
“哈哈哈！竟然是假的！？”
刻意压低的笑声里有着男子藏不住的骄狂与不屑。“此事当真？”高座席间的邪妄男子眉角上扬，阴鸷的眼眸间幽光闪烁，如同他的心思般变换难测。令人难以琢磨。
即便是笑，那精致绝美的容颜间却仍是满布戾气。
鞠身立在天鸷身侧的管家郭子茗莫名的打了一个寒噤。
“是、是的，那个命师看了女子的生辰，说那、那女子命格之中并无‘紫星’照吉。并非是帝王之命。”
被问及的侍卫匍匐在男子脚下，他毕恭毕敬的回答着，显得过分的紧张与小心。
“那位命师听说是身授天命导引，卜卦占星极是精准。不过……”只是依照命理星象就判定对方的未来……是否是太过草率了？
郭子茗一旁小心补充。下半句话还未及开口，高座上的绝丽男子眼眸蓦然暗下，危险的眯起了眼，“我让你说话了么？”
郭子茗立刻垂首敛目，退至一边。不再言语。
“那么丰祭师，你说呢？你算出的结果又是如何？”
原本隐没于黑暗角落里的人影微微动了动，随即向高座上的男子微微伏身一礼。“丰多夜卜卦星辰，发现此女命主‘开阳’，但目前命轨中未有紫薇帝星临照。反陷煞星七杀之阵，恐招大凶之格局。”
“哦？大凶？”高高在上的绝美王爷眉梢轻挑。“这么说来，她当真不是什么‘天帝的选择’？”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搁在鼻端，恰好掩住了那正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是，星主（指奕辉）命中耗星临照，是大劫。”被称做‘丰’的祭师不紧不慢的回答。声音平和而安定。
“那她大劫要历多久？”
天鸷挑眉，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只想知道那个女人会对他构成多大的威胁。
黑暗之中的人影沉默了片刻，似在选择着什么。最终藏匿在黑暗里的祭师缓慢开口，“若是七杀星耀光芒不减，星主命星的辉芒便会逐渐消逝……所以依臣下看，这是个死局。”
高座上的王爷，俊美的半颜间闪过了一丝诧异。
……
传言‘耀明王朝’之中唯一的外姓王侯，坤洲王天鸷。其人容姿无双，俊美非凡，性情却阴厉狂妄喜怒无常。城府极深，此时已手掌重兵权倾朝野。平生却执着于玄学之道，勘星测命之术。在王府内也暗设了玄命司，在内大修祭坛神庙，在外招揽勘星测命之人。
……这样的王爷即使大权在握……又怎能成与天下呢……？
郭子茗在心中暗叹一声。
在一旁观察了一阵，见时机已到，郭子茗才再次上前，开口道“王爷，我们接到密报，说‘律修太傅’那边似乎已决定舍弃‘立刻推举新王’的计划。想必那从异世带来的小姑娘也将会因这个计划的取消而被舍弃。”
“哦？当真？”秀眉高挑，狂妄绝美的王爷显然也是吃惊不小。
郭子茗察言观色。伏身拱手，言语恭敬“我们的暗线藏匿于对方信任的人中，这个情报应该并非空穴来风。”
高座上的男子突然怒气腾升。
“哼！律修那女人心思倒是变的快！哼！本王在这朝堂久坐，也从未真正见过‘神剑选帝’这一说。不过是仲篱老儿（仲篱：先帝，一些大人可能已经忘了吧？嘿嘿~）欺瞒世人，一相情愿的谎言！他们倒是会利用，真是险些骗过本王！”绝美的王爷冷嗤“哼！枉费我费了许多心力去对付那小丫头。—— 一个命轨中连‘帝星’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王呢！？不过那丫头倒也可怜，还没到用处，便被舍弃了。”
“……”
郭子茗怔了怔。——此事还未明了，王爷怎能如此托大……？
然而这样的话也只敢藏在心中。他目光一转，便小心试问道“那……王爷，既然我们已知那小姑娘并非是真正的‘天命帝君’，那还要封锁中州（指天元洲）北面所有都城，来堵截他们吗……？”
“那还用问！？一颗废棋，企能再劳本王费心？！”男子眼神一暗，厉声喝道。眉宇之间狂傲尽显。
果然……
真是侥幸被他猜中了。郭子茗暗舒了一口气。他连忙低头诺诺应了。却听脚下一声闷呼，血液喷溅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在大殿中。低头看去，那原本匍匐在天鸷王爷脚下的侍卫脖颈间鲜血如柱。“卒子没用了，自然是要弃的。”高高在上的绝丽的王爷，神色漠然。足上的缎面鞋尖上，一抹寒光暗闪，还滴着尚未干的血迹。
隐匿在黑暗间的祭师轻吸了口气。而一旁的郭子茗却在这时逐渐的冷静起来。——这个侍卫该死了：身份太轻微、知道的又太多。该死了……
也许他的命运也会与这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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