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鸾凤》红旭

22、迷离境

　　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镇定。
　　然而只有手心里的冷汗，才能证明此刻的她有多恐慌。

　　月白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在不来她就真没戏了！

　　男人拍了拍手，笑起来。“你说的真好听。本爷我也很喜欢听。”

　　他没察觉到，说这句话时，身上的暴戾比之刚才更胜。奕辉心下一战，退后了一步。

　　“可你知道吗？这条伤疤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这样！既然你说的这么好听，那么就当做是你临终遗言好了！”他狂笑起来，五官在发狂的恨意中扭曲。身上的伤疤也在身体的颤动下,似活了起来。宛如一只巨大的‘千足虫’在他身上肆意爬行。

　　奕辉脸色发白。

　　银色长刀骤然落下。
　　跑已经来不及。避无可避奕辉终于忍不住破喉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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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色剑光乍现。急如雷霆快如闪电。向那男子袭去。
　　头顶双刃交接，金石撞击下砰出了火花。

　　奕辉瘫坐在地上。完好无损。

　　眼前出现的那道熟悉身影真是英姿卓绝玉树临风！奕辉差点要落下泪来。——‘钢板君’，党和人民向你致敬！

　　“周围有埋伏，快走！”
　　头顶一声暗喝。还未及她反应，又是一道雪白的身影若惊鸿翩然掠过，环住她腰际不由分说将她提带起来。
　　“加快步伐跟紧我，我的武功不如裳凤，没办法驮着你使轻功。”

　　耳边风声猎猎，奕辉随着月白在林间疾步。急速逃命使得原本气力已消耗大半的她几乎要脱力，幸有月白一直随行提携着，才得以继续坚持。从身边的树影中不时有黑衣武者窜出，他们一致蒙着面，身着黑色紧身衣。身手灵活，手中兵刃雪光闪耀。
　　这些人的打扮，再熟悉不过。

　　“是那个‘腹黑美男’？！”（鉴于之前被月白讥嘲，奕辉已经换掉了对天鸷的称呼。）

　　不时有暗失擦过面夹，留一片冰冷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场面吓的失常，她的脑子里异常清明，涌上了无数个问题。

　　“嗯。”已经无心去理会她的措词。月白揪住了她的衣襟，足尖急点。
　　“那裳凤呢？”
　　她不经回首看去，只见远远那方的上空，林影墨色下两道身影状若飞鸿，缠斗一处。不时有兵韧相接时擦出的星火点点。

　　“不必担心，零不是裳凤的对手。”
　　“那我们……”他们这是去哪。
　　“闭嘴。”

　　数道暗光闪过，利若针芒。月白点足轻转，欲避开那数道暗针。然而带着奕辉不免慢上了一步。避开了大半，却仍然有几枚没入手臂。

　　月白吃痛，闷哼一声。

　　“你没事吧！？”

　　“无碍。”

　　然而月白的话刚出口，双眼就是一阵晕眩。针上明显是猝了烈毒！月白按住了头颅，急忙敛收心神，却再不复方才的的清明。转眼之间他已重重跌倒。

　　“还说没事？”奕辉掩口惊呼。
　　看着月白倒在面前，她急的手足失措。然而不待多想，又是一道雪光擦身而过，身后一名黑衣卫已欺身而至，挥刀直斩奕辉的脑颅。
　　半跪于地的月白徒然一掌直击了那人胸膛，那黑衣卫转眼就仰面倒下。然而月白面色苍白，捂住了胸口，再也忍不住一口血涌了上来。再顾不得许多,奕辉向后一仰，正一把抓住月白的衣角，扯着倒地的他就向后急退。

　　乱了乱了，她脑子全乱了。
　　那些人各个身手灵敏，她身孤力薄手上又拖着一个‘半残’，当然躲不过。然而她不肯就这样停下来，仿佛只有全力的跑就能暂时压制住心中不断上涌的恐惧。
　　干脆就这样被抓回去吧！从刚才起这个念头就一直缠绕在脑海里。然而却又不甘心就此放下脚步。突然感觉身子一沉，身边的月白动作变得越发的弛缓起来，到了后来几乎是一步一动，慢如龟挪。耳边的气喘声渐渐消失。

　　“月白你还好吗？”
　　然而却再无人能回答。
　　身后的暗影越来越近，奕辉心急火燎。她开始向草木集密的地方窜去。
　　哪里的草木越密就往哪里钻。身周的杂草枯枝擦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她可是上天弄来的穿越女呀！根据《万由穿越定律》：1、被追击时刻一定会有美男护航！2、‘美男’武功绝顶高超，以一档百，那些做为普通大众的杀手们绝对不是对手，他们的作用全是用来衬托‘美男’的。 3、反正最后受伤的一定不是‘穿越女主’和‘美男’！
　　可是她越来越不能相信‘万由穿越定律’了！现在的她算是什么？‘美男’自个儿先倒下了？！这个是角色转换？还是要延续定律的第4条：‘一个美男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美男来挺身相救。’？

　　奕辉的脑子搅的一乱。无数个不该在这时出现的胡思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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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越来多。

　　快跑快跑！穿越大神总会给个结果的！坚持就是胜利！

　　然而当第二脚踏出去后，奕辉突然怔住。另外一只脚是再也迈不下去了。
　　——脚下的泥土一片松软，一脚踩下去，踏出去的那只脚尖前的土陷下了一块。可以听到有无数小沙石骨碌碌的落，一直落，直到再也听不清声音。这山谷有多深……？
　　冷汗滑下。

　　再转身已是来不及。身后的黑衣卫如影随形，立在了她前面，阻拦了她唯一的退路。那些人距她有五米远。却不肯再近了，似乎也深知：再向前即是死路。

　　踏在奕辉脚下土吱吱作响。

　　冷汗湿透了背，身后的风声似鹤戾，在山谷间回荡着。猎猎的风吹打在脊背上，有种透心的冷。
　　奕辉的脑子在这时候竟变得一片清明。所有的感官忽然变得异常敏锐。就连脚边那颗石子被劲风卷起跌落下山谷的动静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道暗矢射了过来。

　　奕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比起身后的危机，暗矢飞来的速度就如一台故障的音影机，画面滞缓以及卡频……

　　她偏了偏头，箭矢擦过脸颊连皮肉都没伤到。

　　脚下完全落空，她还心满意足：你看穿越大神多好，至少没让她毁容。

　　没有惊慌失措的叫喊。事实上她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脚下土地松落的霎那，奕辉只是紧紧闭上了眼睛。
　　山谷间的风在耳边呼啸，脑子里多出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物体下落是物理现象，重力加速度公式是什么？她给忘了。好想吃蛋挞！这两天老吃馒头，真是反胃，因该适当改善些伙食。……当然个地方是不会有这个东西的。啊！还有……

　　只由眼泪缓缓划落面颊，还未坠下就被风卷走……所有的不甘都化作漫天泪雨。

　　好不甘心！这就是所谓命运？

　　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过去。她的人生怎么每次在刚起步时就已经结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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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里是白茫茫的雾。

　　清悦的女声一直回荡在耳边。

　　“熟是真？熟是假？世间之景况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不过是过眼烟尘……”
　　“可怜的人，被命运捉弄的少年。”
　　“来自异地的少女呀，你的命运轨迹已被人改写。真是悲哀。”

　　我的命运？被人改写？那是说我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是的。”

　　那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能回到过去吗？

　　“非也。过去乃过去之发生，回不去。命运之轮一旦改写一切即是无法逆转。”
　　“对于你，我能够补偿的只有让你得知过去的一切，让你清楚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命运。”

　　那知道以后呢？我又该做什么？

　　“剩下的那便是依靠你自己的选择了……记住，前路无定向，未来有无数变数，若是过去已无力变更，那就把握住现在选择未来罢……”

　　女子语落，白雾渐散。

　　…… ……

　　奕辉从梦中惊醒。

　　没死？！

　　身下是刺肤的碎石和杂草，唇边沾有湿润的泥土，鼻端下土腥味正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灼得火辣辣的疼。
　　一切都表明自己安然无恙。

　　周围是密集的树枝和杂草，遮掩了大半的天空。凭借着几缕穿透而落得星光，周围一切依稀可辨。
　　身上除了擦伤，就没有其他更严重的伤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也罢，可像这样几乎一点事也没有就太夸张了。

　　对了，还有月白！他当时是跟着自己一块掉下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很容易就发现了那个雪白的身影。离自己几步之遥的空地上，俊秀的男子依旧昏迷不醒。
　　白色的绢袍已被挂破，凌乱不堪。发丝纠结，银色的长发上沾满了杂草枯枝。奕辉翻查了一下:同自己一样，他身上依然也没有严重的摔伤。然而对方的境况却不容她乐观。
　　——他身上留有多处细小的伤口，似是利物撞击后留下的。这些伤口不深，有些更只是擦破了皮，然而身上大半伤口都成泛乌色，或发紫或发黑，更有绿、红等杂色，看上去诡异吓人。
　　那些都是暗器所伤。
　　月白左边的袖袍已被撕裂，露出了白净的臂膀。手臂上清晰的印出了六个小点，像似六只细小的针孔。小点周围的皮肤发紫，已经开始溃烂。

　　唔——！
　　奕辉捂住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带来的‘穿越女’，运气好是很自然的事。她从来没考虑过那些冰冷锋利的铁块会砸在自己身上。是没有砸到她身上，却一个不落的砸在了他身上……原来方才月白一直替她挨了这么多……

　　眼前的一切很真实！

　　穿越以来，她对身周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真实感，过得很恍惚，一味以为即便是穿越后这日子过得再苦也是老套RPG（角色扮演游戏）其中的一个过程。然而摆在眼前的一切就是这么真实。她和月白都不是剧情里的主角，没有那些所谓‘一定会成功’‘一定不会死’的定律。

　　她不是在故事里。所有的成功失败都是由她自己决定的，她走的每一步都关系到以后的未来，选错一步即是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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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星光下，男子的面色苍白如纸。

　　受了这般罪，然而月白那掩在凌乱长发间的俊颜上却没有半分苦楚。他的表情一如往日那般平和。平和的有种不真实感……

　　呸呸！哪来这些不吉利的。

　　现在重要的是应该对这些伤口做些处理。可是……该如何下手呢？
　　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男子，奕辉手足无措。

　　他手臂这块伤最不容乐观，应该迅速处理了才对……
　　怎么做？

　　RPG游戏里和电视剧上处理毒伤的方式无外乎三种：‘第一’：解药！；‘第二’：找大侠为主角运功驱毒。；‘第三’：NPC以口吸毒，将主角体内的毒，一口一口全吸出来。

　　想了想，目前可行的也只有剩下的第三条。

　　“你这样可不行。这样吸毒不但救不了他，会连你自己的命也搭上去了。”

　　黑暗中突兀的响起一个滑稽的声音。
　　那声音就来自脚下。

　　瞬间，冷汗划下，奕辉的脊背僵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