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蛟殿记》如墨公子

9、八

　　得了资料的二人半路得仙鹤传书，前往司法神殿。神殿厅堂大无边，琉璃柱上螭龙盘，四方坐镇石灋像，汉白石阶青玉案，四方银壁万代法，明察秋毫此一家。殿中三殿办案之神聚集共商要案，元辰、檀玄到时，真武神殿的神仙们已经身披战甲蓄势待发，正安、金章拿了证据与通天神殿的一位女仙检查。

　　见元辰过来，金章拿了一叠证据交与元辰：“你可算来了，人家宣祺神君都忙坏了。”元辰接了证据，在位子上坐定，问金章：“你们那边有何新发现？”

　　“发现死了很多妖怪、散仙，”金章顿了顿道，“我问了下一些神仙们，他们都说自战争以来都没怎么见过妖怪与云游散仙。我记得以前倒是有不少妖怪喜欢来你观里的，你也未曾见过吗？”“未曾，”元辰摇摇头“以前那些小妖怪，后来都渐渐不来了。”

　　金章道：“初步怀疑，那些妖怪、散仙都是被抓来祭阵的，至于是什么人能承受这么的魂魄和修为还没有细查，现在正让真武众神去凡间排查是否有其他大阵。”真武神殿的领了任务下凡去了，金章前去审那日的女妖，正安、檀玄分析资料，元辰细细地检查完证据，飞身前往下界。

　　记得几百年前，斩蛟观还是很受妖怪欢迎的，时不时就有妖怪在此休息，说是妖怪，其实大部分都是刚开窍的小动物，除了比普通的动物聪明，也没什么不同。那些小妖怪还是有些怕神仙的，然而元辰时常呆在观里，那些妖怪也不害怕，倒是在金章元君某日来串门时，吓得往元辰身后躲。

　　那元辰是个手欠的，见了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总喜欢摸摸，抱一抱小猫，摸一摸狐狸，正要揉一揉一只小白兔的头时，那只白兔开口说话了：“住手！男女授受不亲！”这话把元辰和其他小妖怪下了一跳，元辰笑道：“你竟会说话？”“我不光会说话，还会化形呢！”说着小兔子就变作一位二八少女，圆脸杏眼双环髻，白色短袄配着海棠红绣海棠花马面裙，着实可爱的紧，美中不足的是耳朵部分，还是两只兔子耳朵垂下来。

　　小白兔见元辰望着自己笑而不语，觉得有些不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才反应过来，捂着耳朵又变回了兔子蹦向一边，没揉到兔子头的元辰只好又摸了两把怀中的猫。

　　那小白兔也是只聪明的兔子，几天之后便能把耳朵变成人耳，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唐小棠，据说是因为原来养她的人家姓唐，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她最爱的也是海棠花。唐小棠喜来观中戏耍，常常问元辰一些问题：

　　“人食禽兽与禽兽食人有何不同？”“都为天性使然，没有不同。”

　　“上神对男男、女女之爱有何看法？”“同男女之爱。”

　　“那些人类来求神仙赐福帮忙，上神为何不助？”“如若凡事求神便有用，那凡人只需求神仙将自己变成神仙就好了。”

　　……

　　初春之时雨水繁多，天气放晴不了几日便又是倾盆大雨，元辰正从天界飞往凡间，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手持利刃的男人从林中跑到斩蛟观中避雨，男人从怀中掏出大把带血的钱财数着，突然男子身后出现唐小棠的身影，唐小棠的眼中冒着红光，从背后一口咬中男人的脖子，顿时男人的鲜血洒满了地上的石板，染红了袄裙，男人想大叫却喊不出声，面部的皮肤变得煞白，瞳孔也开始扩散。

　　元辰飞下来时男人已经无力回天，唐小棠正抱着男人的胳膊啃食血肉，元辰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见元辰生气，唐小棠不满的丢下胳膊：“我在观里听到他喃喃自语了，他杀人抢人钱财，迟早是要被官府砍头的，与其让官府杀他，不如我先动手，也算是替天行道，还免得他跑了。”

　　“胡闹，他身为人杀人抢人钱财，自有官府惩罚，他所做之恶尚不明了，死后无从对证。你若不想让他逃走，只需将他留在观中或变作凡人押往官府，何故要他性命食他血肉？”

　　“上神不是说过，禽兽食人天性使然，我食他果腹有何不可？”

　　“可你是只兔子啊……”

　　二人相对沉默许久，门口的暴雨越下越小直至天晴，唐小棠身上的血污渐渐变黑，元辰长叹一声，方道一句：“你到林中思过吧。”拿出一个罗盘，唐小棠化作一道白光被吸了进去。

　　元辰在平涟镇的林间走了许久，找到一块近人高的大石，左手罗盘，右手捏诀，口中念咒，从罗盘中冒出一股白光钻进了大石之中。那是仙家常用来惩治的法术，将人封在石中，肉身休眠而元神清醒。

　　在那之后来斩蛟观的妖怪渐渐减少，凡间各国发起战争，元辰奉命回天，一过就是数百年。元辰在天上也曾想起自己曾经封印过一只小白兔，不过好在元辰不过施加了两百年刑期的法术，两百年一过唐小棠自然就会解脱。

　　当元辰再次找到当年那块大石时，发现大石已被击碎，躺在碎石中央的，是一堆兔子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