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护你一生》離憂

2、真的有天堂吗

　　林莫不由控制的将自己的脚步再次移向包子摊，“老板，我真的特别饿，您能送我两个包子吗？”林莫艰难的开口，如果不是极度饥饿，他定不会放下自尊开口乞求，他想，人心总是善的，这老板不至于两个包子都舍不得给他。
　　“你这臭乞丐，要讨饭到别的地方去，每个乞丐都跟我要两个包子的话，我这生意还用不用做了。”
　　“老板，我……”
　　“你走不走，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作势便拿起了擀面杖欲往林莫身上招呼。
　　“我走走走……”
　　林莫走回桥下，计划节省体力，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村南杨家那童养媳真可怜，听说到了杨家不到半年，杨家那儿子就归西了，她婆婆说她命硬，克夫，如今对她是又打又骂，那孩子的日子不好过呀。”
　　“我也听说了，杨家那儿子本来就是个病秧子，要这童养媳原是为那儿子冲冲喜，只是这喜没冲成，杨家那儿子还是死了。”
　　“可怜了芽儿那孩子，本就是个性情温顺的姑娘，遇上那蛮不讲理的婆婆，还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那这芽儿的父母怎么舍得把她给了杨家当童养媳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呀，芽儿她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爸又是个赌徒，赢点小钱就买酒喝，喝多了就对芽儿拳打脚踢的，据说这次是欠了赌债，就把芽儿卖给杨家了，可怜这孩子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婆婆蛮横，姑叔欺凌，这孩子的命啊，唉……”
　　林莫听到这群大妈嚼的舌根，也忍不住为这姑娘叹一口气，二十年代的中国是个黑暗的中国啊，庆幸，21世纪的中国富强起来了，人民的思想也解放了。
　　到了傍晚，河边上渐渐归于宁静，大妈们都收起衣物回家准备晚饭，剩林莫独自一人在桥下唏嘘感叹，闻着从各家各院飘出来的饭香，抚着自己饿的干瘪瘪的肚子，计划着怎样熬过这漫漫长夜，以及第二天该怎样为自己谋点口粮。
　　芽儿有些纠结，今晚要不要去河边，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每晚趁着公公婆婆小姑二叔睡着之后，自己一个人去河边，或哭一哭，或坐一坐，否则，自己这颗充满委屈的心该怎么缓解。
　　可是昨晚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又让她有些惶惶不安，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在寂寞无声的夜里出现，第一次有人在自己的身上披了外衣，虽然她还未来的及感受那外衣的温度便径自跑开了，但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人世间感到温暖。
　　第二天醒来，她一度怀疑昨晚的那场遇见是她的错觉，这冷漠无情的世界啊，她早已受够了，终有一天，她定要离开。
　　芽儿最终还是决定去河边坐坐，今天小姑和二叔打起来了，因为争夺一件小玩意儿，公公婆婆在屋内睡着，她怕吵醒他们，自己又少不了一顿咒骂，便善言劝劝二人，却不想这二人将火气发到她身上来了。
　　小姑揪着她的头发骂她是个丧门星，这话自然是从大人们嘴里学来的，二叔对着她的脸又抓又挠，二人争夺的小玩意摔地上碎了，此时刚巧被吵醒的婆婆出来了，二叔睁着眼睛说瞎话，立马向自己母亲告状，“这个女的把我们的玩具摔坏了。”
　　这婆婆本就看她不顺眼，‘啪’的一巴掌便呼到了她的脸上，“你这没用的败家玩意儿，去把那堆衣服洗了，把那堆柴劈了，干不完活不许吃饭。”
　　即使委屈，她也已经学会了在这家人面前不掉一滴眼泪，“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丧啊你，就是因为你，你这个晦气的丫头片子，我那可怜的儿子才早早夭折。”
　　她也已经学会了不在这家人面前强装坚强，“哟，你这什么眼神儿啊，是不是想着有一天报复我们呢，我告诉你，赶快收起你这点小心思，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她学会了卑怯顺从，低声下气，她知道，这样才会让自己的日子稍微好过些。
　　今天实在不该管那二人的，明知那二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暗自告诉自己，下次莫要再这般蠢了。
　　芽儿坐在河边，脸似乎又火辣辣的疼起来了，眼泪扑啦啦的往下掉，就像个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开关怎么也拧不上。她是不敢放肆大哭的，怕第二天眼睛肿成核桃，被公公婆婆看出端倪。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婆婆问起来，她只说晚上没有睡好，婆婆自是懒得再搭理她，可也不能天天晚上睡不好。
　　她喜欢大半夜在这河边坐着，虽然夜黑漆漆的，在冬天还呼呼的吹着冷风，但她不怕，不怕黑，也不怕鬼，她想着鬼或许都没这世上的人可怕，她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她能被鬼抓去，也免了在这世上受苦。
　　不是没想过逃离那个恶劣的家庭，逃离那个恶毒的婆婆，只是那卑怯顺从似乎已种在了骨子里，唯恐逃走不成反被婆婆打到半死，唯恐独自在外饿死冻死身体被那鸟儿啄了去。逃走的想法总是还未成形便被她自己抹杀了。
　　就这样罢，就这样活着罢，反正这懦弱的性子就算到了阴间也是要受欺负的。
　　芽儿坐在河边任由思绪乱飞，虽然身上伤疤无数，但在此刻，她感觉到她的身体，思想与心灵都是自由的，只片刻，亦足矣。
　　林莫这次是被饿醒的，好奇心果然害死猫啊，可猫是有九条命的，自己却没有。所以，他要尝试着找回到现代的方法，在这二十年代，他真的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穿越到古代，穿越到城市都行啊，偏偏穿到了这乱世的穷乡僻壤。二十年代，五四文□□动时期，人们的思想都还没有得到解放，经济也不发达，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地方也难有作为，何况还没本事。
　　林莫决定到河边坐坐，赏赏月，吹吹冷风，沉淀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以及不安的胃。却在河边看到了一团小小的身影，林莫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昨晚的小姑娘，那单薄的背影，挂满泪珠的面颊仿佛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他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拉住这姑娘，跟她套套近乎，拉拉家常，好让她帮自己找点吃的，她是真的饿的受不了了。
　　“嘿，抓到你了。”林莫抓住小姑娘的一条胳膊，用朋友似的轻快的声音说道，却不想小姑娘像受到了刺激一样大叫了一声，“啊，放开我，放开我。”芽儿用力挣扎着，想要解脱束缚，她那脆弱的小心灵被吓到了。
　　“妹妹，妹妹，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林莫将这小人儿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安抚着，直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激烈的颤抖，慢慢的安静下来。他是没想到小姑娘会有这么大反应的，而且抱在怀里的感觉太糟糕了，小小的，身上没有一点肉，那骨头硌在他身上甚至有些疼，这小姑娘该是受了多少苦难啊。
　　小姑娘渐渐静下来了，林莫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开，握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用着生平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语调说：“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好吗？”
　　芽儿一脸怯懦的防备的看着林莫，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林莫终于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下来了，“来，坐下，我们聊聊天，交个朋友，好吗？”林莫拉着芽儿坐下，将自己的外衣披到芽儿的肩上，“天气冷。”芽儿只怯怯的看着他，也不拒绝也不道谢。
　　“呐，我叫林莫，你叫什么呀？”林莫看着小姑娘，见她不计划开口，便又继续说道，“我因为一些原因来了这儿，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这两天想找份工作，却四处碰壁，肚子饿的咕噜噜叫，也没办法，还只能睡在那桥洞底下，好遮风避雨，真是要多惨有多惨啊。”
　　“芽儿。”
　　“嗯？”
　　“我叫芽儿。”芽儿盯着林莫，怯怯的开口。
　　“哇，你终于舍得说话了，芽儿，芽儿，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莫不是……你是那个杨家的童养媳？”林莫瞪大眼睛，声音也不由的拔高了。芽儿不再看他，慢慢地又将头低下去了。林莫有些尴尬，摸摸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那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的叫了，芽儿抬起头来好奇的望着他。“呃，呵呵，他要响我也没办法。我白天问那包子摊老板能不能送我两个包子吃，结果被残忍的拒绝了。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给我个包子吃，救了我，他没准儿能升天堂呢。”
　　“天堂？”
　　“对啊，人死了之后，坏人会下地狱，好人会升天堂，天堂是个好地方，没有斗争，没有罪恶，每个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天堂，天堂，我想去天堂。”芽儿嘟嘟哝哝着，一会儿又抬起一张脸，眼神明亮，对林莫说：“你等着我，我去给你拿吃的。”说完便跑远了。

作者有话说

　　话说有人看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