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觅林》上 忘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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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童年往事。
《觅林》上
此日，尚是在魏婴还留在云深不知处修学。蓝启仁被邀去温家开的清谈会。方知，姑苏蓝氏家主蓝安向来是不管事的，一心闭关，不问世事，蓝家的大小事皆由蓝启仁一手操办。这不，蓝启仁就替蓝安家主参加清谈会。魏婴有幸在蓝启仁临走前目睹他的神情仪态——山羊胡子吹得老高，怕是要飞过天灵盖，腰挺得笔直，昂头至天，还一脸牙酸地瞪了悄悄躲在柱子后暗中观察的诸家小辈。
魏婴当场笑岔气。
正巧此日天晴无云，魏婴认为很是适合进云深不知处的后山林里去好好“修炼”一番，转身便去呼朋唤友，拉帮结派去。
结果人人见之皆为惶恐，作人走鸟飞散，如同见了邪崇一般，个个瞪大了眼眸子深怕别人瞧不着。
魏婴大惊。
且知，云深不知处修学甚是无趣，众家小辈一天到晚不是有耳鸣就是手长茧，除了听书就是抄书，上一天就可神体分离，翌日原地飞升。这个时候没有乐子可找就是犹如辟谷般的无间地狱。于是这时，魏婴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有数不尽得怪想头，有无尽的乐子可找，上顶蓝启仁，下逗蓝湛，除了翻天覆地样样精通，众家小辈总算是有个可喜的盼头，终日如苍蝇般嗡嗡地绕着魏婴转，插科打诨，赶也赶不走，魏婴也乐得不用抄书，随手一甩，自然有人带抄。
今天却像太阳从西边升起，隔壁家檐上的雀鸟也会鸣曲一样，个个听话自觉，就像听了——
魏婴一个转身，抓住正打算偷偷摸摸从他身边逃过的聂怀桑襟领子。
聂怀桑哪想到自己竟被这祸主揪到，想要叫，却又怕人看到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瞳子，扬起脑袋得劲地对着魏婴一个劲地眨巴眼睛。
魏婴可不管你是有意思还是进沙了，人拉走了再说。于是聂怀桑就挺着尸任着他往一个方向拖去。
约莫是有半里的路，终从蓝家铺的规整的白石道上入了尚有人足印的不平泥地上。此处已是云深不知处与后山林的界区，此处人烟已少，蓝家子弟已开始晨读，朗朗悦耳之声悄然从窗隙中溜出，入了魏婴的耳。这算是一个喜报——暂且不会有碍事的人来。
魏婴极为熟练地绕过几棵树，在一大约三个环抱的树后藏好，才松了手上的劲。
聂怀桑一觉压力顿松，猛地从挺尸状态里挣了起来，起身和魏婴大眼瞪小眼。
聂怀桑：“……”
魏婴：“说。”
聂怀桑摇头：“公子这不能说。”
魏婴从袖中掏出一物，在指间玩了几个花，哗地一展，正是聂怀桑之前贴身携带不敢离开半分的宝贝扇子。不知何时已到了魏婴手里。
聂怀桑神色顿慌，心态崩了。咬着下唇一脸委屈吧唧地瞅着魏婴。
魏婴捏了捏扇骨，挑了挑左眉一脸和颜悦色：“说不说？”
聂怀桑：“？？！！”
甫地一声倒地，哀嚎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魏婴提嘴一笑，随手将扇子丢了出去。聂怀桑抢一步接了过去，小心至极，拢袖擦拭，生怕是沾了一点灰在上面。魏婴抱臂一挑眉：“说。”
聂怀桑小心翼翼地将扇子放入剑袖的乾坤袋中，一脸犹犹豫豫，低头踩了踩一边可怜至极的草儿，这才踌躇着道了缘由。
原来是蓝启仁这个老古板深怕魏婴趁他不在，迂毒这些在云深不知处潜心修学的子弟们，临走前向门内弟子交代嘱咐他告诉其他人：所有人一律不能与魏婴说话，若是说了，被发现出，等他回来就是一百遍的蓝家家规，罚跪一宿。这迂腐的老家伙又怕没人说出，一拂尘抽来再来一个甜果，举报的，重重有赏！
魏婴由衷感叹，这老头子竟然看开了一些世道，竟因他不再那么迂腐下去。
聂怀桑凄凄惨惨哀哀嚎嚎，道：“魏兄不是我聂怀桑不理你，实在是有劫在身，自身难保。”
魏婴一挑眉峰：“懂了。”
聂怀桑大惊喜。
魏婴转身：“那我一个人去林子里抓野兔去了。”然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聂怀桑一眼，“我一个人吃。”
聂怀桑目瞪口呆，想说什么，魏婴也不等他回神过来，径自在林间几个起落后消失不见。
聂怀桑回了神，还待再说，嘴张了张，才觉魏婴已不见了，又瞪大了眼，赶紧运气扯开嗓子吼：“魏兄！！！！！！！——”
除了一阵山鸟被吓得飞去，无任何回应。
聂怀桑这下真的颓了，气了。
一咬下唇，想抓什么泄泄气，周身也没有什么趁手可丢的物什，最后气罢，只能跺了跺脚，再踩了踩地上那可怜巴巴的草儿。嘟嘟囔囔道：“妈的！怎能去！今天可是小古板守林子！”
魏婴提气一踏，便又从这棵树上的一个枝丫瞬儿轻飘飘地落到了一个三十尺外的树上，这么几个起跳间，魏婴不忘朝下张望一下。
虽说是在树上，离地极高，理应是看不清那地上有什么劳什子的玩意儿，可魏婴此时修为已是很不错，目力极佳。那一片落叶，这一个兔子窝，一清二楚。可纵然如此，魏婴却没发现什么可逮的。
魏婴心里大叫奇怪，平日里这林子热闹非常，怎的今日如此之静？除了木草，便不见什么有太大动静的活物。
魏婴干脆不蹦了，抱着树干从上缩下来。脚尖刚一触地，突地打了一个哆嗦。
方才在树上只是微感异样，一落地，便感到阵阵阴风袭面，树丛之下皆是一滩死寂，不是那种怡人静心的那种宁静旷达，而是了无声息万灵尽失的诡冷死水。
魏婴缓步前移，右手轻搭于随便剑柄之上，食指一点，随便出鞘三寸，一抹泛带红光的寒芒一闪而过。他四下顾盼，双眼紧紧盯着视过之处。阴风袭袭，却未有任何活物似的死寂一片。
在这无声缄默林中，魏婴非但未有懈怠，却是愈发集中了精力，与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已是判若两人。躬背欲发，几近匍匐于地，如上弦之箭，恶犬争食。
正为此时，前方的矮丛中便传来微不可闻的窸窸窣窣声。这声极为轻渺，但此时魏婴已把全身精气注在目力和耳力之上，怎会落下这点微妙。
但他并未立马冲出，反而沉着步子，隐于树丛之中，掩去声息，悄然靠近。
他这么做不错，若是前方有甚么他现在这个修为仍无法搞定的邪物，怕一时冲动冲出只会自己撞在枪杆上，伤己不利。
他东遮西掩走动间，离声源之处愈发近了。那声在那之后便不作响了，但魏婴记得大致的方向，依旧向前。
魏婴再往前走一二十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视线稍为开阔的一片区域，大片的阳光从那林冠中突兀的大口处倾泻而下？周遭树木甚少，四处是一片绿茵葱葱。而在这片空旷之所处，蹲着一个人。
这人浑身白衣，估摸身量不高，与魏婴相仿，黑发似缎，被规规整整地梳在脑后，头系白色一指宽的飘带，系着一个规矩方正的活结。白衣下摆被好好掖在臂下，以免沾着地上的尘土。
魏婴一看这令人牙酸的打扮和熟的不能再熟的背影，眼中的那抹警惕算是没了踪影，转而饶有兴趣地负手踏步向前，依旧掩去声息，悄而上前。
只见那人正静静蹲在地上，似乎正专注地看着什么，至于在看什么，却被那人的身形挡了去，隐约只能看见几个白团团。魏婴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家伙看什么玩意儿竟能这么专注。不自觉伸了伸脖子，往前一步探身去看。
可东西没看成，便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冷意银光便向他眉心划去。魏婴心中一惊，下意识拔剑招架。
“铮”的一声，双剑相击，一攻一守。那飞来剑势气凌人，锐不可当，其间寒意森森，竟让魏婴不敌先退一步。
好家伙，出真招！魏婴讶然，旋即转手用剑一错将二人分开。
对方似是认出了这剑和这人，本是打算出的第二剑就这么硬生生地停住，脸色先是一僵，随即扑簌簌地掉冰碴子，声音里满是惊讶，震怒和不满，道：“魏婴？！”
这人正是蓝湛，来人正是魏婴。
两人僵立在风中，一笑一怒，一黑一白，在这一片静静然中，恍然像是黑白无常。
蓝湛面露敌意，魏婴赔笑道：“忘机兄。”
蓝湛不动，召了避尘回鞘，颦眉阖眼看向魏婴，道：“做甚？”
魏婴见他收剑，急忙又腆过脸去，道：“我这不刚刚才到么？便看见你在这——”
魏婴偏偏头，去看蓝湛身后。
蓝湛一看他眼神漂移，急忙一个横步过去挡住。
可魏婴眼神之尖，之快，仅这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三个圆滚滚，毛团团的肥兔子。那兔儿正抬着脑袋怔怔地看着魏婴，红眼睛一眨不眨，三瓣嘴却一耸一耸地嚼着不知从哪来的菜叶子。
魏婴心中讶然，其也怪哉！这森林里一片死气沉沉的，这肥兔子是怎么来的？
“我带去烤了！”魏婴笑道便去捉那兔子，谁知被一掌风劈下那欲作恶的手，魏婴一惊，旋即抬头，便看见蓝忘机那愈发铁青的脸。
魏婴自讨没趣，混不在意，不去纠缠，转而抛至脑后，奇道：“蓝湛你怎么在这？”
蓝湛睨了他一眼，道：“守林。”
魏婴恍然，又问：“为何在此。”
蓝湛不答，魏婴也反应过来了，人家说了是守林了，还这么问，岂不是无聊？不由尴尬笑了几下，又和蓝湛干瞪眼起来。
林风飒飒，速又归于一滩死寂。
一阵阴风而过，魏婴发热的头才稍微冷下来少许，心中纳闷，我干嘛和这蓝湛在这干瞪眼？等等我为什么到这的？？？
魏婴素然被惊出一身冷汗，恍惚间记起那林中古怪，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伸手捉起蓝湛的袖角，道：“走！”
蓝湛：“？什么？”
这时，魏婴身后的林子中传来一阵异响。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觅林》上 忘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