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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焚身》上温情之死扩写 ...

  •   至了乱葬岗的山下,天色已全然亮了。温情和温宁便到了镇山石旁。
      温情将魏无羡点了穴脉,动弹不得。向魏无羡提了要事后,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出发了。
      并不是要准备些什么,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准备些无用之事不如多向那些仍在山上的人提些要紧的事。温情便把接下来应做的,应记的,以及自己这半辈子所作的关于医术上的论断的图谱一一交给二叔后,便带着温宁下了山。
      在下山前,她还做了一件事,换上了了她尘封已久的烈焰家袍。
      死,也应有个温家人的样子。
      在山下迎接温氏姊弟二人的便是以现如日中天的金家门生和众门派的各类人物。
      温情扫了一眼,心中暗自好笑,那一身九瓣青莲家纹的,不正是江家子弟是什么。暗道可怜了魏无羡那人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江家,是真早与他结下这梁子。
      这时,位于众仙之首,一片金星雪浪之间,便钻出了一个人,对温情一笑道:“温姑娘许久不见。”
      温情只去暼了一眼方可认出此等人物,就是未见过,仅听世间的流言风语,便能知道这是何许人物——金光善的儿子,认祖归宗的私生子,金光瑶。
      金光瑶见温情不多理睬他,也未气恼,只是笑着故自说着自己的话,例行公事,道:“你若是配合一下,我们尚且不会拿你怎么样…”
      温情这时倒是舍得看金光瑶一眼,好笑道:“横竖都是一死,何来善待不善待?你若真是有心,便不会做那么些事。”
      温宁在一旁低声喊道:“姐……”
      一旁的修士又不是全是金家的,忍耐的有之,不耐烦的有之。此时便有一人跳出痛斥:“跟温家走狗说这些做甚?”
      金光瑶不理会,挥手让下人将一金光灿灿的绳索取来,面不改色笑道:“温姑娘,还多有得罪。”
      温情不在做声,只从鼻间冷哼一声,便任由那些个下人捆住自己。而后便用特制的拷链箍住温宁双手。
      不日,他们便到了不夜天城。
      回到熟悉的故里,人人皆会感叹一声物是人非,且知的是温情却一心赴死,目不斜视。
      走了一会,便到了场地。中央为由几十余阶梯云垫高出一片广阔的平台。四周修有红木楼阁以供众名门修士歇赏,就西一开口,便是温情走的这一条路上,呈四周包围状。
      楼阁之上众修士云云,除蓝家家训严苛未有人言谈,其余修士皆在收敛声息,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些什么。
      若是耳力极佳,便能从中听得一些只言片语。
      “这温家孽种不愧为温家之人,死到临头,还一副自持所谓高傲的恶心模样。”
      “……她还尚且可说。只是那鬼将军,喏,就是她身后那个,才是一副死样,看了都晦气。”
      “……这锁链牢固不牢固啊……”
      啼笑皆非。
      温情面不改色,依旧行如风过,直视于前,直至登上白玉梯云,走到了广场中央。
      位于大路所对的东侧看台建在场上,一看便知这是为了方便喊话观赏的顶级席位。众跟在温氏姊弟身后的修士子弟一一散开来呈一圆弧,围住中心。
      温情环顾四周,再把目光放在正面的东侧楼阁上,那昔日温若寒所在此观赏那些人形走兽的地方。在那,便站的是今日的金家家住,金光善。
      粗看金光善,人为俊朗,但骨子里却透露出一股不可琢磨的猥琐之气,看他面色苍白,估计是近日“操劳过度”所成。
      温情轻哼一声,不留痕迹别开了眼。
      金光善似乎等了一会,朝身后摆了摆手,便有下人到他身侧倾听吩咐。不会,那下人便点了点头,现在轩杆处,提气喊道:“家主喊你跪下认罪!”
      温情装作未听见他说,依旧迎风站直,纵然捆仙索在身,仍挺立于身,衣袂烈烈,衣摆上红焰欲飞,犹若赤日耀阳,一时便像有仙子下凡,亮了多少人的眼。
      好一段不屈之骨,曜日余晖!
      场内有些人便如此想到,只是谁也没敢出声,代替温情成为众矢之的。只能暗自叹惋,这样一段好颜色怎么就是温家余孽呢。
      在场的明眼人不多,只知鬼将军穷奇道劫杀,却未曾听闻温情妙手回天,所以有这样的念头的人,占为少数。更多人便是对这温情之为秉一个字——作!
      于是周围楼阁顿时喧闹成了一片,斥责声有之,蔑然声有之,人尽怒目圆睁,就差一声竖子敢尔罢。
      金光善所在的阁楼也嘈杂起来,不过大多为名门修士中极有分量的角色,心中自有一把规尺度量,更多的便是看金家的好戏,看金光善的笑话来的。
      金光善倒是浑然不觉一般,侧过头对身边的下属低声耳语几句,便转过头继续看着温情。
      温情自然知道,接下来便是什么。
      “大胆温家余孽!今日众仙门世家来次!不为看你什么矫揉造作,只是来讨个说法!”那下属提气喊道,“昔日温家所屠之灵,皆在此看着。在此,便为他们偿还这人命!为这世间正道,讨一个说法!”
      铿锵有力,言语带情。众修士一拥而起,拍案叫绝,道一声“好”!
      温宁虽是死人之相,脸部僵硬不得动弹,但此时却有些阴晴不定,头则更为低下,直至长发挡住整个脸。
      温情倒是颇为镇定。从温家陨落至遇见魏无羡前,她流落街头,遇尽各种脸色,无非是痛斥邪门歪道,骂她温家余孽,死有余辜。心中早有些麻木。这名门正派此时尚不得说些难听的话,这派嘴脸,对于温情来说已是见多不怪了。
      温情抬脸对视楼阁之上的金光善。此时烈阳当空,日光毒辣,温情却不曾移目,一字一句,声声咬实:“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众仙士一片哗然。
      那下属怕是不知她会这样倔犟,转头去看金光善。金光善放下挡着阳光的折扇,冲他点了点头,那下属顿时底气十足,声音也亮了几分:“大胆!家主问你话呢!怎敢在此质啄!”
      温情嫣然一笑:“那你便让他来问。”
      “你…”下属甘拜下风。
      这时金光善终是肯动身了,将折扇一拢,搭在下属肩上,绕步向前,睨眼看着温情,道:“如何?”
      温情心中有些哑然,没想到金光善这厮真正来问他,但也不得露怯,诘问道:“你说,我手上人命无数?”顿了顿,继续道:“是,人命无数,那你可知我是做甚?”
      金光善未答,却听北侧楼阁一人高声喊道:“做甚的?这还不简单,助温家屠戮生灵的刍狗余辜!”
      众仙士拍案称好。
      金光善不改神色,继续瞰着温情,微微下睨,所表之意极为露骨:还有什么问题?
      温情若是昔日,怕是要将一排针就飞了去。此时只是感到气的好笑,不再多言。
      跟这些人是讲不通的。
      温情兀自想起那此时正躺在床上三日不可动弹的魏无羡,心想这便是他要告诉她的意思吧。
      “无事。只劳各位是能记得,温家余孽到场。”温情一顿,心中咯噔一跳。场内霎时一片诡异,各家修士面露惊怪,一时竟无人言语,诡静异常。
      不妙,温情心中惊叫一声。不详之氲越发浓烈。
      这时,方才那个在北侧和温情杠上的修士又朗声出言道:“那又如何?”
      怕是这修士根本就是无事凑热闹,一个来龙去脉无一是知晓的,才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那么大言不惭。众修士扶额。
      温情只觉今日怕是被从头气笑到尾,心中暗慰自己,这家主总不能倒打一耙,自己往自己脸上甩巴子。仰头问道:“‘温家余孽到场,便放夷陵老祖,此时了得。’此言可真正出自金家主不是?”
      那修士终是被堵上了嘴,支支吾吾半天不见回答,其余修士倒是松了口气。
      这时金光善却挑起了个微不可察的笑意。折扇一敲轩杆,嘈杂销声匿迹。
      “笑话。你本和夷陵老祖是一丘之貉,岂有捉伥不捉虎的道理?”金光善的笑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便是那过于浮夸的恼怒狰狞,似是缅奠起了早逝英雄,痛恨至极,惋惜至极,“这次是名门正派对夷陵老祖的声讨,更是天底下正义的呼声。让这世间的歪门邪道都知道,正义必将邪恶驱逐出世!”
      温情是真没想到金光善可以这么不要他大家的脸面。
      她双腿有些发虚,心尖也跟着发颤,牙直打颤。那这般又是为何?调虎离山?好让自己和温宁这两个最得力的“下属”离开?独留魏无羡一人面对绞杀?自己和温宁这一死却什么也得不到?
      温情再次感到无力。上一次便是金家修士将温宁从自己身边夺走。
      温宁跪下了。在修士们尚且没有停下的雷鸣掌声中跪下的。
      这又让阁楼里的修士起了一阵骚动。原本尚有一丝良心之人此时已不堪去看,纷纷侧过了头。众人屏息,看着她。
      温情一直以来上扬,带着不尽傲意的头,重重地磕在了这白玉版上。鸦雀无声之下,这声音竟异常响亮,让人无端听得一阵肉痛。
      温宁也是听到了,身子一颤,抬头看向了面前的温情,开口,竟失声了。
      温情自是看不到的。继续说,可方才语调里的倔犟也是随之灰飞烟灭:“温家余孽已至此。人命本是在我们手中的,无需对他做什么!”
      一时眼前模糊不堪。温情长发披散开来,这之下便陷入唇肉的上齿,咬的渗出颗颗血珠。无声哽咽,铿锵之余,颇有悲凉。
      一些心性偏软,又知背后事故为何的人便有些不忍。
      “算了吧…这”
      “唉…这真是。”
      但寡不敌众,正道之士只做义愤填膺,此时更是呵斥声响彻了整个广场,什么“不必多说!”,什么“歪门邪道”,口不择言,听得在前方列阵的蓝启仁山羊胡子倒飞,只觉得丢尽了脸面。
      温情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周吵杂讥笑之声像是呈玉环状一般在他周遭旋环。这意思不明显么?明显至极。自己与阿宁被引出来,不过是他们的调虎离山,而引他们这些虎离的“山”,便是三日之后才能动弹的魏无羡。
      调虎离山,血洗岗领。
      她失算了,真正的方寸尽失。自以为救人有道,却害了真正应救的人。她呆在魏无羡身边时间颇长,深知他如今心性大乱,不再如前。此时稍有刺激,便可能杀心大起,同时,也可能令他命丧黄泉。
      而他最得意的“看门恶犬”,却被她温情带到这来挫骨扬灰。
      温情抬头看着众座,这才真正笑了。哂笑自己无知,自以为救人有方却纰漏百出。
      但这笑可不会被众修士以为是自嘲,只以为这是在笑话他们自作孽,言而无信,并非正派之道,君子之理。斥责声一时将广场中央那温氏姊弟吞没其中。
      “咻!”一声爆破,不知是哪位修士气的烧脑,一道罡气挥舞而至,将温情的刚抬起一阵的头又抽了下去。
      这次是真的见血了。温情眼前一白,耳鸣阵阵,但笑容不减,愈发讥讽慎人。鲜血如若泼墨,自温情的额头绽开,俨然若恣意盛开的妖艳阳花。
      “姐!!!”这大概是温宁这生,包括生前,所能用的最大的声音,音色嘶哑,尤为难听。
      蓝家人这才有了些小骚动。蓝启仁不再去吹他的山羊胡子,冷眼看着这些名门正派正对歪门邪道所做的事。
      他早年略有耳闻温情的事,感叹这是温家淤泥中尤自盛开的一朵青莲。再听忘机对这温情品性评价颇佳,而后一些温情不顾生死在云梦江家被灭门后,收留过魏无羡和江澄他们,更为笃信。
      蓝启仁为人嫉恶如仇,这是人尽皆知的。所以他才会助百家之力,收拿温家余孽,特此来镇场。哪想,竟看到如此凶险丑恶之景。
      “忘机,曦臣。”蓝启仁道。
      蓝忘机和蓝曦臣像是早已料到一般互视一眼,往前一步:“在。”
      “准备好救人。”蓝启仁看似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在蓝家人眼里却确凿无比。
      因为,鬼将军手上的铁铐正在裂开!
      当然,蓝启仁不至于因为这点恶心人的场面就忘了自己的立场。只是那裂纹来的突然,又急,此时御剑去出言提醒,已是为时已晚!
      “咔!”一声巨响,铁链崩断。紧接着就是一声不似人的怒吼。众修士到退一步,竟被这声怒吼震退一步。
      温情此时意识模糊,肯定不能阻止温宁暴走。而她离温宁最近,只怕一会被撕成两半!
      冷光一绽,蓝忘机抢身夺出。避尘出鞘,转眼已御剑而走,直奔温情之处。
      温情此时心静已凉。只听见铁链“咔”的一声,隐隐约约又听见一声嘶吼,悠悠然想了一句“大概是阿宁他”,后,就真正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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