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神的二进制

1、第一章

　　冬日的咖啡馆。

　　陆卿禾抬起细白的手臂，扶额。“哈，又被讨厌了呢”
　　细眉微蹙，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看不出什么情绪。咖啡店空调开得足，不一会儿小脸就泛起了红晕，在干净白皙的肌肤上深深浅浅，睫毛跟着眼皮往下垂，长长的，煞是好看。
　　望着手机上饶有限制的朋友圈愣神，她知道，她又被拉黑了。
　　“走吧，久等了吧。”
　　熟悉的低沉。沈央伸手摸陆卿禾柔软的发丝，他蹙着眼对她笑，好看的眼睛仿佛被大雪浸湿，深沉的干净的。晴朗的容颜让卿禾心情放松不少，她收起手机笑着挽住沈央。沈央抿着嘴，不动声色调整好嘴角的弧度，他不是没看到陆卿禾在

　　看谁的朋友圈，只是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这段时间没有争吵，他不愿再主动点燃战火。
　　陆卿禾挽着沈央走向路口那个老派俄式建筑，市一中，她和沈央的母校。只是这次回去不是怀旧，不是打着好学生的名号回去看望老师，更何况沈央是学长，和她也不是一个圈子。
　　陆卿禾自在B市读完大学以后一直找不到称心的工作，为了逃避入职还开始细想要不要继续读研究生。家里人甚是操心，而她突然决定的回家并且马上就业更是让家里人措手不及。尽管如此，父母还是尽心打通关系找了几份比较轻松体面的工作，但她也没有乖乖配合的意思。
　　和沈央复合之后，她便记起高中时缠着他说要当英语老师，因为高中时期陆卿禾的班主任就是英语老师，她看着那位老师每周末都能悠闲出游，每逢假期就爬雪山看大海，洋洋洒洒地几乎走遍世界每个角落，心里羡慕不已，更不用说老师每日穿着的精致，连一块小小丝巾都让人垂涎。

　　于是今日，她拉着沈央拿着简历走进了一中。面试的过程是痛苦的，首先她本科就读于一所理工大学，虽然专业是英语但本质上也是非师范类，加上双学位的方向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也与教师毫不沾边。高中不同于小学也不同于初中，对老师的要求还是很高，但陆卿禾的优势便是年轻，比较熟悉高考的特点，同时成绩优异，除了专业方向倒也是无可挑剔。

　　正当面试老师在记录之际，办公室走进一个年长的男人。陆卿禾抬眼，笑着摆手“龙主任好”，声音清亮。
　　龙主任愣了一会神好似终于记起她一样，厚重的声音与五年前没什么两样。
　　“来了。怎么，这次又和沈央说悄悄话被老师抓到了？”声音虽然厚重，但听得出熟悉和照顾。

　　那是记忆的盛夏。
　　那天是陆卿禾和沈央在一起一个月的小小纪念日。陆卿禾在往后的日子回想，好像越是年轻就越是在意，在意这一段青春里显得漫长的时光，而越是长大就越开始发现，其实在绵长的回忆里，这些根本微不足道。
　　陆卿禾和沈央从小卖部买完冰棍往回走，陆卿禾被毒辣的阳光晒得脸红红的，睫毛也没有精神地耷拉着。冰棍化得快陆

　　卿禾不停地用小舌去舔，滋滋的声音一直环绕在沈央的耳边。沈央侧着目光看她，眼眸干净，眸色加深。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想伸手去拉住旁边的小人。
　　陆卿禾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回头瞪他，“在学校呢，一会被老师撞见，我们俩这样就够明目张胆了。”
　　沈央回过头不去看她，像是赌气一般飞快地走。陆卿禾在后面嗤笑，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追上去。
　　快到教学楼，陆卿禾拉着他的手往左一拐，楼梯下面有个小小的空间，平时也只是堆放杂物。陆卿禾瘦瘦的，并不宽的楼梯刚好能够挡着她。但沈央就不一样了，一米八几的大个，要弯腰才能和她面对面。
　　“沈央，你是不是想牵我手阿？”陆卿禾戏弄地看着他，自以为能够看穿他一样，伸出小手，这双手一看便知是没有受过什么苦，光滑细白，每个指甲上抖涂了透明的护甲油，看起来十分少女也十分精致。
　　沈央咽了口气，嘴已经抿成了一条缝。
　　“可不止呢。”说完，沈央长手一拉，左手抵着陆卿禾的后脑勺，将薄唇重重地压了下去。陆卿禾慌张片刻，只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
　　“是哪个班的学生？听不见打铃了吗？”厚重带有恼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陆卿禾慌忙推开沈央。
　　那是陆卿禾和沈央第一次被叫到教导处，第一次见到龙主任。那年陆卿禾高一，沈央高二。

　　“你先回去吧，具体情况我和其他负责人再商量一下，到时候再通知你结果。”面试官起身，陆卿禾也乖巧地答好，在与龙主任道别之后，她挂着笑脸去找沈央了，沈央坐在篮球场旁的树荫下，抱着陆卿禾的包，靠着树干好像睡着了。
　　好像回忆中美好的事物能让周围的一切都加分，她盯着沈央，眼里装着温柔。
　　“要是我的回忆里只有你一个人就好了，沈央。”陆卿禾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击删除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账号。她阖眼，笑了笑。再睁开眼发现沈央醒了，似乎盯着她很久了。
　　“看什么看，你又想牵我手阿”陆卿禾弯腰正对着她，笑眼盈盈，这么近的距离沈央仿佛能看见她耳朵上白白的细小的绒毛，沈央不说话，牵起她的手。
　　嗯，这样这就够了。

　　陆卿禾回到家，父母自然焦急地围上来，细问今日的面试如何，陆卿禾难得心情好，一板一眼地回他们“只有你们支持我，我有什么搞不定的呀。”陆母嗔笑，“你这是怪我们不支持你阿。”
　　一家人嘻嘻笑笑到了饭点，陆父和陆母交换了了几个眼色，陆卿禾再装看不见也心里毛毛的。
　　“爸妈，你们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不好吗？”
　　陆父陆母尴尬一笑，“嘿嘿，那妈妈直接问你了。你什么带沈央回家来吃顿饭阿？”
　　陆卿禾是知道他们的性子的，回想起高中时父母发现她早恋恨铁不成钢找上沈央谈话的样子，她觉得现在这一幕简直滑稽，她想逗逗他们，“人家五年前就被你们吓到了，跟我说对你们有阴影呢。”饭桌静默，她悄悄用余光看父母不知所措的样子，被逗乐了，哈哈大笑，“逗你们玩呢，还早呢，等我们稳点些再带他回来。再说，不是应该他先带我见家长吗。”说到最后一句，陆卿禾极力掩饰了她的心虚，因为她知道沈央的父母并不喜欢她。陆父陆母看她这样也算安了半个心，再说两句便放她回房了。

　　陆卿禾回到房间。这些她毕业以来第一次住到新家。
　　她想到什么似的打开柜子，找到了那个上锁的小箱子。这些她特意叮嘱一定要从旧房子里带出来的东西，若是放在以前，这箱子里的秘密早就被陆父陆母强行窥视完毕，只是如今长这么大了，陆父陆母已无心再挖掘她的青春年少了。
　　她半跪在房间的地毯上，用手掰开生锈的小锁，其实唯一的一把钥匙在哪陆卿禾是知道的，只是钥匙的主人和她生活已经离得很远了。
　　打开箱子以后，迎面铺着一张信纸，上面印着初中时期流行的不入眼的连环画，信纸的折痕十分明显，一看就知道被人反复打开又折叠过，娟秀的字体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出自男孩子的手。陆卿禾伸出一条手臂放在床上，脑袋靠过去。目光呆呆的，内容早已了然于心。信纸下面放着从日本带回来的浴盐、樱花味的香包、一块橡皮和一支自动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