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生于黑暗 ...
-
本期BGM：《寒武纪》by王菲
茫茫迷雾，不知路在何方，不知归往何处？
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谁？
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好熟悉，但又很是陌生。在脑海搜索了片刻，也无法得出半个答案。
直到我看到了那个孩子，我才想起来。
这里是明宗，是我待了一辈子，也被困了一辈子的地方。
我是齐笙。
似乎有一道光笼罩住了我，强烈的光让我睁不开眼，随后我在一阵眩晕中没了意识。再度醒来的时候，我不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可以动了，也看得更清楚了。
那么接着，我一生的噩梦开始了。
我本无名，同那些跟我一样从小被抛弃的孩子一同被捡了回去，但那是还在襁褓中的我面对的，却只有冰冷的地窖，还有被强制拴在地上的母狼。后来我也看到了相同的一幕，一部分孩子同我一样被扔进了地窖自生自灭，一部分有奶娘哺育，还有一部分是直接由厨房喂稀粥长大的。
那时我才知道，这是个实验。目的是观察各个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在日后的成长会有怎样的作为。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幸运，至少和我一同扔进地窖的，最后就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活了下来。母娘咬死了一部分孱弱的孩子当作养分，剩下的有忍受不了腥味不喝奶的，饿死了之后也被吃掉了。看似残忍，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三个才能活下来。
那完全是由人血构成的乳汁，可为了活下去，我能怎么办？
一直到断奶，我们才被抱出来，集中在一起抚养。那段时间应该算是轻松的，可以喝菜粥也可以吃肉糜，算是人吃的东西了。
但仅仅是开头一个月有这样的待遇，后来就是一天一顿甚至几天一顿都有可能的事情，而襁褓也不会经常更换。在拥挤而潮湿的环境，又是一部分孩子死去，或因为疾病，或因为饥饿。
我侥幸在感染风寒之后，仅仅是高热，没有彻底睡过去。看来我还是挺幸运的，至少现在还没死。
这时候的我已经足岁了，已经可以到处爬了。那群人也不束缚着我们，任由我们满地滚。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把每个孩子抱了出去，检查身体。其中也包括筋脉的承受能力。
能想象吗？就像是不合尺寸的密闭容器，强行灌入不等量的水一样。最后只有两个结果，容器被撑爆，或者被拓宽。
红白洒了一地，娇嫩的身躯瘫软着，多么残酷。
那种疼痛深入骨髓，以至于后来都不敢到处乱跑了。不过可能是折磨过了，后来那群人也没怎么刁难过我们了。但是经历过这些，再开朗的小孩也会变得沉默寡言。孤独是时刻笼罩着我们的，空气中弥漫着沉默、迷茫还有些许恐惧。
孤独会对人造成影响，要么被逼疯，要么磨练心性。
我属于后者。四年的时光，一千三百多个日子，孤独常伴我身，或许也是我本来性格的问题，又或者是经历了那么多，下意识不与他人对话。总之，我越来越认为就算是一个人也挺好的这样的想法。
一个人挺好的。
四年后，那群人再度出现。他们将我们分成八组，每组有五六个孩子，拉往各处。我本以为我的运气挺好，但事实证明，运气是一时的，实力才是不灭的。
那些人塞给我们每人一把小小的剔骨刀，把我和另外四个孩子一起推入了关着三只饥饿猎狗的笼子里。笼子很大，但我们进去之后空间就很小了。站在最前面的我离领头的那只猎狗的距离只有短短两米不到，似乎都能感受到带着腥臭味的唾液飞溅在腿上的感觉。
然后，他们放开了锁链，那只猎狗冲过来咬住了我的腿。我看到另外两只朝我身后跑去，耳边尽是惨叫声，但我也抽不出身转身看看。
那时的我是怎样的？应该也是惨叫着恐惧着泪流着，但我死死抓住了那把小小的剔骨刀，一手努力伸长扯住了猎狗的耳朵，高高扬起那把刀，寒光刺痛了我的眼，然后我扎了下去。
猎狗就是猎狗，死了也不会撒嘴。我砍断了它的犬齿，才能跛着腿站起来。趁着另外两只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用同样的方法杀死它们。
最后，我成了那一组唯一活下来的人。
再后来，我被送到了药房，包扎好了伤腿。但大夫说我极有可能死于感染，言语中透露我应该被放弃。
被放弃的人是什么下场我很清楚，后山上随意丢着的就是弃子的结局。我不想成为那样的弃子，我想活着，我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孤独或许可以磨练我，但它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执念，那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我抓紧了大夫的袖子，我记得我说：“给我一天时间，我可以挺过去。”他沉默了，半晌他点点头。
当晚，我果然发起了高烧，伤口处的疼痛几乎要将我痛晕过去，病毒在血管里翻滚，内脏不堪地运作着。时冷时热，冰寒可以刺骨，烈火可以烧灼，几乎置身炼狱。
可我活下来了，因我的意志。
我回去了，也知道剩下来的人只有二十人，仅仅最初的五分之一。在那之后我们有了夫子，教我们识字，算术等等，也有了师傅教我们基本功，也就是锻炼体魄。而上课的第一句话，我始终记得。
弱肉强食，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在学习中，我可以说算不上拔尖的。字识得七七八八，写得也只能勉强入目，算术倒是不错，其他的也是普普通通。锻炼体魄的基本功我倒是感兴趣些，因为当时被猎狗咬住就是因为我跑得不够快，所以我是相当认真。
跟我一起进来的又一个家伙倒是颇得夫子欢心，也在同学中混得风生水起。这倒是个有趣的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得长，我想着。
两年后，我七岁。在一个大雨天，那是最后一堂课。夫子没有教授，他说：“我们是影子，要做到沉迷过眼不问其他，也要做到锋芒毕露。”
“既然生来就被抛弃，那就做好被抛弃的觉悟。”
“你们存在于暗处，要把你们手里的刀对准胆敢迈入黑暗的人。”
“仁慈是最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它对你们来说没有用。”
“明日，是转折点。怎么选，看你们。”
第二天我知道了他的意思，剩下所有的孩子都被关入了笼子里，最后只能活一个。而这个笼子，跟关猎狗的笼子很像。
我们每个，都是猎狗，等待着撕咬敌人的咽喉。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生于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