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王来探班》赵承妤

3、恐袭

　　向铮握着手机怔愣，这是？枪声？他心急如焚，连叫几声程婳的名字，都得不到回应，手机里，四下响起的尖叫吞没在嘈杂奔跑的声音里，似乎一片骚乱。

　　尹姝雅和化妆师一起走过来，尹姝雅并未察觉向铮的异常，吩咐身旁化妆师：“要开始录了，补妆。”

　　向铮没动。

　　尹姝雅上下打量，推开化妆室的门，语速极快的催促道：“站着干什么？进来补妆。”

　　向铮手机被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写满文字的白纸，听见尹姝雅说：“接下来加一轮快问快答的情节，问题和该如何回答，都写在这上面，你抓紧熟悉一下，丹丹，赶紧补妆！快点！快点！齐岳呢？帮他整理衣服，你看这衣服后面皱的……”

　　吧啦吧啦……

　　向铮耳边尽是嗡嗡声，大脑一片空白，木然的抓着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汉字一个个好像飞起来一样，他什么都没看见。后半段的采访开始后，他全程心不在焉的答着……

　　“中午吃的什么？”

　　“饭…”

　　“最近有拍什么戏么？”

　　“没有，计划先发专辑。”

　　“和之前的专辑有什么不同？”

　　“歌不一样。”

　　林慕洵又耐着性子问：“最想挑战什么角色？”

　　“公司给什么本子我就拍什么。”

　　尹姝雅扶额。

　　“那你自己的意愿呢，想演什么？”

　　向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说：“演...超人。”

　　超人能最快飞到巴黎，飞到程婳的身边去。

　　法国，巴黎。

　　这本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程婳在卢浮宫做中文讲解员的日子，随着留学生涯即将结束，也进去倒计时。春节后的冬天，淡季，她隔天轮一次班，照例换好蓝色西装，内搭浅蓝色衬衫，对着镜子将一头黑色长发盘起，工作证往脖子上一套。

　　第一波游客上午十点到，她走到一楼，开馆没几分钟，已有不少来参观的人。室友兼闺蜜金宥恩，正带团通过安检，两人相视一笑。

　　工作正式开始前，程婳给向铮打了一个电话，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慵懒的对电话里的他说：“好啊，你游得过来，我们就睡一觉。”

　　那头说：“猜猜看，你下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程婳换了只手拿手机，听着他的声音，微微低头，泛红的唇间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她没说话，是什么时候呢，他几乎很少有假期，所以可能要等到几个月以后，她毕业回国……

　　没等程婳开口，耳边忽然响起几声近距离的枪声，耳鸣般震得人毛骨悚然，手机差一点飞墙上。

　　馆内随之而来的是人潮涌动的嘈杂声，程婳惊魂未定的寻找声源，不远处安检口，警察举枪，被击中的闯入者仰面倒地，身上被一片血色染红，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来巴黎这三年，形势不稳，时常听到恐.怖袭.击这几个敏感的字眼，程婳还和金宥恩去巴塔克兰剧院悼念过亡魂，也偶尔隔着老远，听到过枪声的闷响，但如此近距离，还是第一次。

　　程婳随大家一起匍匐，目光在紧急疏散的人群中焦急搜索金宥恩的身影，早已经忘了还没挂断的手机。

　　枪声没有再传来，伤者已经被送走，更多的警察涌入馆内，疏散所有的游客和工作人员，程婳跟着大家一起从紧急通道撤离，扎眼的警戒线将卢浮宫划成一个危险区域，到处都是真枪实弹的警察，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法国的很多警察都很帅，加上人多，程婳并不觉得自己危险，她拿着手机穿梭在人群中，寻找和她同样制服的金宥恩。

　　忽然一个人从背后将她环抱。程婳在她臂弯中转了个身，看到金宥恩可爱的小虎牙。

　　“上帝保佑，你平安就好！”叫金宥恩的韩国姑娘用她生硬的中文欢呼。

　　程婳见她同样安好，心里竟真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才想起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没看到么？”金宥恩夸张的描述：“刚刚有个疯子，拿刀砍伤了人，警察朝他开枪！”她愤慨：“见鬼了！哪里都有疯子！”

　　程婳定气凝神，她的确没看到，她刚刚在…打电话…

　　糟了糟了糟了！

　　她惊呼，忙低头查看手机，通话已经结束。

　　“喂…”她赶紧拨回去，电话接通以后，隐约传来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

　　程婳一连喂了好几声，才听见对方捏着嗓音用极小的声音问：“小婳妹妹，是你么？你在巴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样？”

　　细腻造作的男人嗓音，程婳一听就知道是齐岳，连齐岳接电话都偷偷摸摸的，想必向铮已经忙得没法接她电话了，她有些失望。

　　“小婳妹妹？你不知道刚刚铮铮有多担心你，串好的采访词，他竟然一句都没记住，乱说一通，下节目后还被姝雅姐发了一顿脾气，我估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你。”

　　齐岳啰啰嗦嗦的说了好多，程婳趁他停顿，赶紧追问：“那他呢？”

　　“铮铮正在拍广告，可能还需要两个小时，等他拍完，我再让他回给你。”

　　“噢，不用了，你转告他，我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程婳将手机放回口袋，回首远望，卢浮宫已经戒严。

　　她不太想回公寓，和金宥恩到街边的咖啡厅小坐一会儿，程婳把颈上的工作证件摘下收起来，双手置于脑后将盘发一松，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像缎带一样垂落。但她屁股还没坐稳，就见一辆颜色高调的名跑车由远及近的驶来。

　　站起来朝反方向快速跑走已经来不及了，程婳在金宥恩看笑话一样的目光注视下，厌烦的抓起桌上菜单，立起来挡住脸，掩耳盗铃不过如此，可是她就是烦这个人，不想看他。

　　跑车一下开过了，金宥恩捂着嘴巴笑出声。车门打开，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跳下来，大步流星往回走。这人中等个儿，穿着极其浮夸，恨不得全世界大大小小的名牌全都在一天之内挂在身上，而穿衣的颜色，也是极其的辣眼睛……

　　程婳从菜单后面移出半只眼睛，他今日搭配，比昨日更加优秀：粉色上衣，芥黄色外套，军绿色裤子，搭配一双宝蓝色靴子，加上颈上那条金项链在阳光下光芒万丈……

　　金宥恩忍笑：“姜少爷一定觉得自己是整条街最靓的崽。”

　　程婳觉得跟这样恶俗之人在一起坐一分钟都会拉低自己的品味，带着几分嫌弃道：“土爆发户都不敢这么穿。”

　　金宥恩说：“他可不是土爆发户，他是钻石姜老五。”

　　“中国话学得不错，会活学活用了。”程婳呵呵一笑，她当然知道他，人称姜少爷的姜燃嘛，华人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狂妄、自大、滥情、没底线，纨绔富家子弟该有的缺陷他无一例外全占了，但优点就难以发掘。不幸的是，前一阵子她和金宥恩参加同学的生日会，认识了他，更加不幸的是，姜少爷当晚还对她表了个白。

　　那番令姜少爷自我感动的表白，对程婳来说简直像晴天霹雳，就这样，姜少爷像狗皮膏药一般时时刻刻粘在她周围，撕都撕不掉。

　　风有点大，薄薄的一张菜单难以在桌上立稳，程婳干脆拿开，拖着下巴，看着姜燃那一头能在风中保持发丝不乱的黄色卷毛颠颠簸簸直到自己跟前。

　　“婳婳，你没事吧！”声随人到。

　　“有事还能坐在这？”程婳刻意保持距离。

　　“也对。”姜燃喃喃，焦急的面容被谄媚的笑容取代，他借机邀功：“一听说卢浮宫出事，我立刻就开车过来，差点就直接开进卢浮宫了，没想到你在这。”他又轻浮的朝金宥恩摆摆手：“哈喽，金同学。”

　　金宥恩勉为其难挤出一丝苦笑，扯程婳的衣服：“程婳，要不…我还是先回……”

　　“你回去我们就友尽！”她话没说完，程婳便打断。

　　姜燃毫不介意，捋了捋额前根本不乱的发丝：“婳婳你不要生气嘛，女人经常生气会变老变难看的，像你这样的美女一定要时刻保持微笑，不过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一定吓死了，刚好我订的那艘游轮已经到了，明天我带你出海，安慰一下你受到惊吓的小心灵，金同学，你也一起来吧！”

　　金宥恩急于置身事外，连连摆手：“不不不……”话刚说出口，瞥见程婳正盯着她，艰难改口道：“程婳去我就陪她去。”

　　姜燃寄希望于程婳，迫切的伸出手，想要扣在她的手上。

　　“够了。”程婳忍无可忍，不耐烦的站起身，第N次解释：“姜少爷，我重复过很多次，我在国内有男朋友，姜少爷请别再来骚扰我，我跟你不可能！”

　　程婳裹紧衣服，迎着风大步朝前走，金宥恩随即跟上，空气里有些许凉意。

　　“开什么玩笑。”姜燃还在后面追着喊：“婳婳！你闹够了没有，你每次都说你有一个国内的男朋友，可是从来没见他过来看你啊，异国恋不好说的，搞不好他早跟别人睡啦？好啦就算你国内有男朋友又怎么样啊，他有我帅吗？比我有钱吗？根本就没有可比性，那样的穷屌丝哪里配得上你，如果你不好跟他说分手，那我去跟他说，他要敢缠着你我就找人把他打进医院，你觉得如何？”

　　简直烦透了好吗？

　　程婳一脑门儿官司，猛地转身，姜燃急刹车，讨好的弯着眼睛。

　　程婳指街上真枪核弹的警察：“再跟着我，我就叫那些法国警察抓你！merde！”

　　这招也只是起到缓解的作用，程婳听到姜燃在她背后大声喊道：“婳婳宝贝！明天早上我去接你，记得要穿得美美的！带好比基尼哦！”

　　金宥恩扯了扯嘴角：“冬天哎，他认真的吗？”

　　傻逼。程婳心道。

　　转天一早，程婳不到六点就醒了，确切的说，她整夜失眠。金宥恩醒来时，她正蹲在衣柜旁边，手里的几件衣服被草草丢进行李箱，床上还胡乱摊着几件。

　　金宥恩站在她卧室门口，匪夷所思：“程婳，你决定和姜少爷出海？”她笑嘻嘻：“别忘带比基尼哦！”

　　“滚！”程婳没好气：“我去酒店住几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金宥恩好脾气道：“好啊，如果我都不陪你，还能有谁陪你。”她问：“向铮知道姜燃的事么？”

　　程婳摇头，忍不住捞起扔地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的瞬间就失望了。

　　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新的微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