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留在尘世里的体温》到屋顶去吹风

3、丢失在夏日里的雨声（三）

　　（九）
　　由于顾以默的那句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扔下来，导致后来的归途，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分开时一直沉默的顾以默却叫他把伞撑回家，明天再还给她就是了。然后他们就那样继续沉默的，分手道别。
　　成一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也不知道明天见面时该怎么和她说话。成一晨就那样很是纠结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很晚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更是因此差点迟到。
　　本来昨晚还在纠结今天该怎么和顾以默搭话，这个难题却在今天瞬间被解决了。因为在课间的时候，班主任进来说：“今天第三节课体检。”
　　成一晨立刻就想到，顾以默是没有心跳的，这要是被体检出来了可怎么办。所以班主任一踏出教室，成一晨便一个箭步的走到了顾以默的桌前，急切的说道，“怎么办？”
　　顾以默大概由于昨天的事的打击，竟然没有意识到现在即将面临的困境，只是一脸冷淡的说道：“什么怎么办。”
　　“体检啊！”成一晨显然被顾以默这个事不关已的态度给激怒了，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要是被人检查出来怎么办啊？”
　　“你在说什……”顾以默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随即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色一下子变得郑重。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们两在这大眼瞪小眼的干嘛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气氛这么严肃。”景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笑着打破两人的沉默。
　　成一晨刚想随便说两句话将她打发走，却突然灵光一闪，于是一脸郑重的说道：“景然，你和顾以默是朋友，对吧。”
　　“你这是什么问题啊。”景然笑着说，“我们当然是朋友啊！”
　　“古人说过，朋友有难，理应拔刀相助，对吧。”成一晨继续淳淳善诱，在顾以默看来简直就像小红帽里的那只大灰狼。
　　“嗯……拔刀有点困难呢。“
　　“不用拔刀，”成一晨立刻说，“帮她体检一下就行了。”
　　（十）
　　结果就变成了景然帮她体检。虽然景然并不知道原因，但依然很轻松的就答应了。两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后终于等到了第三节课，由于只需要瞒过听心跳和血压的那关就行，所以其它的体检还是顾以默自己上的。当终于到听心跳那关时，景然排在队伍的前面，顾以默排在队伍的后面，景然很顺利的听完后，便直接来到队伍的后面和顾以默交换位置。而成一晨则排在旁边的一只男生队伍后悄悄的看着她们的情况。当终于再次轮到景然时，景然的表都还没递交上去，就听见那位带着眼镜，穿着保守的女医生说道：“同学，你刚刚不是才体检过吗？”
　　……喂！瞬间就暴露了啊！有没有那么弱啊！话说这个女的也太厉害了吧，只体检过一次就记住了！成一晨在心里面默默的呐喊。
　　“……啊，是吗？哈哈哈，我没注意到我不小心又排到这只队伍了。”景然的反应还算快，立刻傻笑着搪塞了过去，并立刻离开了队伍，和站在一旁的顾以默会合。成一晨本想跟上去的，却被后面的人推了推，原来到自己了，成一晨只好把体检表交给老师，让他听诊，当他终于搞定时，却发现两人已不知去向。后来成一晨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们，恰好隔壁班的也出来了，周扬一看见成一晨便高高兴兴的拉着他陪他去排队了。
　　当成一晨终于搞定一切回到教室时，果不其然便听见教室里有人在悄悄谈论顾以默。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顾以默的事……”
　　“听说了，没想到那种本来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的事，竟然真的会在现实中出现。”
　　“是啊是啊！我也没想法到自己也有能亲眼看到的一天。”
　　成一晨皱了皱眉，刚想走过去制止两人的八卦行为，就听到了下一句差点让他气背过去的话。
　　“是啊，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
　　（十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一晨怒气冲冲的看着顾以默质问道。
　　刚刚顾以默一踏进教室便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随后就被迎面走来脸色可怕得吓人的成一晨拉到了学校里那开满七里香的林荫道下。
　　“就是这么回事，我无话可说。”顾以默仍是一脸淡定的回答道。
　　“这么说，你根本就是有心跳的！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我事先申明除了心跳这件事外，其余的我都没有骗你。”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信不信随你。总之，我没撒谎。”
　　成一晨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生气的说道：“是啊，你没撒谎！是我傻！只有像我这种笨蛋才会相信那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谎言的话！可笑我还真的相信你，还傻了吧唧的替你担心，陪你说话，帮你出主意！我真的是蠢毙了！”
　　“我又不是故意骗你的，若不是当初你当着我露出那样不屑的表情，我又怎么会为了逞一口气而撒这种谎！再说你不也骗了我，那封信明明不是你写的！”
　　“你！”成一晨瞬间有种被气得吐血的感觉，头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并且还被人倒打一耙的滋味。“算了，就当我瞎了眼！”
　　成一晨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成一晨！”顾以沫头一次声音里出现了急切，成一晨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只不过没有回头。
　　顾以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是罕见的柔软，“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
　　“……”
　　“梦中的你并不是这个样子，似乎年纪更小一点，也没这么高。你穿着的不是现在的这套校服，而是另一套深蓝色的校服。我梦见那是一个雨天，天已经黑了，我独自打着伞回家，然后看见了马路对面打着黑色雨伞的你。我看见你将你的伞给了站在已经关门的面店的棚下的小学生。然后你便冒着雨匆匆离开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况且我也不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成一晨扔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独自站在林荫道下的顾以默。纯白的七里香开满林荫，宛如新娘的头纱，但却无人在意这盛开的繁华，和那浮动在空气中的暗香。
　　（十二）
　　由于这一次成一晨真的很生气，所以一连很多天都没有去找顾以默，而顾以默也没有来主动找他，两人便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服软。
　　“同学们，最近天气变化快，气温温差大，要注意衣服的加减。看景然和李静同学就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感冒了，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在早自习的时候，年轻的班主任如此说道。成一晨听完后，下意识的往景然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景然的座位是空的，而坐在她旁边的顾以默，则是罕见的爬在桌上。
　　成一晨微微的有点吃惊，毕竟顾以默平时一直都是以最标准的姿势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像这种趴在自己桌子上的情况，简直少之又少，她怎么了？成一晨刚刚在心底冒出这个疑问，便又立刻否决掉，并对自己说不要再管这个不懂别人好意，并且满口谎言的人了。
　　可是整整一个上午成一晨的目光仍是不由自主的往顾以默那边瞟，并且不时的故意走到前门以便观察顾以默的情况，最终他发现顾以默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八成是感冒了。于是趁着中午吃饭休息的间隙，成一晨去了一趟学校附近的药房，由于不知道顾以默的病情到底如何，只好硬着头皮把各种疗效的感冒药都买了一些。当买完后，成一晨才发现自己面临了一个如何将药给她的难题。自己送呢，又拉不下这个脸，拜托别人呢，又很容易引起误会，想着趁她离开座位再偷偷的塞在她的抽屉里，却发现她整整一个下午都是趴在课桌上的，基本上动都没动过。
　　成一晨就这样一直纠结到了放学。直到负责今天卫生的同学都打扫完教室了，顾以默仍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成一晨终于忍不住了，走到顾以默的桌前，敲了敲她的桌子。顾以默抬起苍白的脸，冷冷的看着他，冷淡的说道：“干什么。”
　　成一晨被这句话堵了一下，又是一阵怒火涌上心头，真想立刻掉头就走，不过他却发现顾以默的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显然是在强忍着痛苦，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一直背在身后的一袋药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有点僵硬却不失温柔的开口说道：“我看你今天一直很不舒服，所以就给你买了点药，但我不知道你具体情况怎么样，所以吃之前最好还是看下……”成一晨的声音突然被掐断了，因为他看见有眼泪瞬间从顾以默的眼中涌出，看得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而顾以默似乎也很吃惊的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咬紧嘴唇赶紧擦干，却又流了出来，再擦，再流……怎么也止不住。最终她终于放弃了擦眼泪这一无意义的行为，只是将头埋在臂膀中，不再让成一晨看见自己哭泣的脸。
　　最开始成一晨还手足无措的站在顾以默的桌前不知如何是好，但越到后面他却越是慢慢镇定下来。他静静的陪着这个即使哭泣也绝不让人看见自己哭泣的脸的倔强女生，直到夕阳西下，四周沉寂。
　　也是在那一天，成一晨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