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之境》东风不解愁

1、楔子

　　克里斯的边境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垠的雪，高大的乔木伫立在白雪之上，深绿色的树叶点缀着苍茫的原野，叶片上凝结着一层白霜，那森然的白意像是病人的苍白面颊。
　　再远处就是与原野相连的延绵不绝的雪山，冰冻的雪在天空的映照下显现出一层静谧的蓝。纵横的山体与天相接，直入云霄。白云如天上坠落的流光，融入一袭蓝色里。
　　“还是别去了，我心里边总是有点不踏实。”他的脸被寒风吹的生疼，御寒的口罩因为在路上摔了一跤，不知道丢哪了。他用带着皮手套的手搓搓通红的脸，“老爹，我总觉得有些古怪，我们转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猎物，这几天城里是明令禁止打猎的，我怕咱们…”
　　“路德，老爹当猎手那么多年，这种文令见多啦，你呀，还是见的世面太少了。每当那些贵族子弟想要出城围猎的时候，总督都会下达这些没有道理可言的文令。那些蠢东西，一点都不为猎人考虑。”前面的那个叫老爹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模样，长得十分壮实。他身穿一件毛皮大衣，带一顶棕色软毛帽子，脸上透露着时间的沧桑感，还有些许自得。老爹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冬季节，猎物本身就十分少见，若是真出来个什么东西，绝对是挣钱的好东西。别急别急嘛，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猎手，就必须要有耐心。咱们再往里走走，跟着老爹运气不会差的，咱们要是能打上一只白鹿，一个月的酒钱都有啦！”
　　路德看着老爹意气风发的脸庞，心里的担心渐渐放下，但还是忍不住添一句：“无论如何，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回去。”他有点害怕这片空寂的森林，总觉得有危险在身边。“自己实在是太糟糕了”他想，“我一定是一个不合格的猎人。”
　　越往深处，乔木长的越茂密。拔地而起的藤蔓缠绕在树枝上，像蛇一样柔软的攀岩而上。他们跨过一片一片的灌木丛，用短刀割断挡住道路的藤蔓。日渐西沉，散落的日光给这片山林平添了淡淡的血红色。
　　走着走着，老爹突然顿住了脚步，两眼放出精光，朝他“嘘”了一声，轻轻蹲下，取下肩上的猎枪端在手里，两眼专注的注视着前方。
　　路德会意，也如老爹一样蹲下，前方的灌木丛里，有一只白鹿正悠闲的躺着歇息。
　　“真是绝好的运气，这儿离的太远了，咱们慢慢跟进，你去左边包抄。”老爹轻轻对他说。
　　他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挪到左边的松树下，不料头不小心碰到了松枝，松枝上覆盖的一层厚厚的白雪簌簌落下，砸在地上，落雪的声音在静谧的林子里格外清晰。路德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那白鹿听力异于常人，听到动静立刻起身，警觉的向四周看去，接着四蹄扬起，向密林深处跑去。
　　老爹朝白鹿的方向放了一枪，没打到白鹿，乔木上大片大片的雪却随之簌簌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雪花雨。他们跟在后面追了半天，最后连鹿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路德有些自责，要不是他，鹿不会跑掉。老爹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笑说:“好啦，白鹿这种东西很难猎到的，它聪明着呢。咱们今天能见着就算有福气了。”
　　天渐渐变暗，太阳消失在天际，月亮升起来了。几缕薄云遮住了月亮，微弱的月光伴随着点点的星光覆盖漫山遍野。森林里高大的乔木遮挡了仅有的微光，树林底下一片黑暗。路德点亮了照明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一个圆圆的小圈。老爹举着照明灯看了看周围，皱了皱眉头，“这下跑的太远了，这只该死的鹿。”他骂了句。
　　“这是在哪，咱们该回去了，天黑了。”不知名的鸟发出凄厉尖锐的叫声，就像是用手指甲刮在钢铁上的那种声音一样。
　　老爹没说话，低着头望着地面，脸上的神情在灯光下忽暗忽亮。他蹲下用灯照亮脚下的路，表情有些凝重。路德有些疑惑，凑前一看，厚厚的一层积雪上散落着凌乱的脚印，脚印周围已结了冰，看样子不是才踩出来的。
　　“大前天才下了雪，这脚印没有被风雪掩埋，想必就是这两天才踩出来的。看样子这群人很慌乱，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老爹缓缓说道。
　　“难不成遇到了狼群？”路德后背一冷。 “很难说。”
　　他们顺着这片毫无章法的脚印向前走，走到了一片空地，月光直直的照射下来，点亮了空地上的莹莹白雪。
　　说是空地，其实也不全然是一片空旷。几棵枯死的灌木垂到在地，干枯的深褐色树皮脱落，露出腐朽的树桩。
　　“见鬼，这里怪阴森的。”路德一边往前走，一边嘟囔着。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差点摔倒。“什么玩意，在这挡路！”他骂了句，不高兴的踢了一脚。那东西在地上扑通扑通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当路德看清楚那东西的真容后，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手里的照明灯也掉在地上，灭了。
　　一颗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的人头在倾注而下的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人头的眼珠充血，一只半挂在眼眶里，一只已不见踪影，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来的血迹已发黑干涸。脸上被划了许多道口子，已经辨认不出原来模样。
　　老爹也看到了，朝他指了指前方，一片空旷的空地，除了那莹莹白雪与枯树枝，还有暗红的血迹与隐藏在黑暗里的尸体。十几具尸体有的躺在漆黑的冻土上，伸着手想要匍匐前进，血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有的尸体挂在树枝上，像没长骨头的软体动物，肚子上有个深深的血窟窿，血已经流干了。
　　因为天色寒冷的原因，血腥味变的很淡，不注意几乎闻不出来。
　　这群人死相凄惨，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啃食吸血而亡，他们的眼睛里无疑都暴露出恐惧，像是见到什么怪物一样。
　　“是城里的巡逻队。”老爹缓缓道。
　　无疑，他们都穿着巡逻队的深蓝色制服。
　　他俩心里涌出深深的恐惧，巡逻队遇到了什么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绝对不会是狼，他们有枪有装备，狼伤不了他们。况且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直面死亡的恐惧，也不是见到狼该有的反应。
　　“赶快走，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起风了。雪从树上飘落，松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停栖在树上的鸟扑棱翅膀飞走了，过了片刻，森林里突然回荡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长鸣，渐渐地，声音变得微弱，最后再也听不见了。
　　路德感觉到了危险来临，他们走的飞快，冰冷的空气像是一把锋利的刺刀划伤他的皮肤，他却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像疯了一样的拼命向前跑，不敢有所停歇。
　　“嗒嗒”“嗒嗒”的声音响起，从四面八方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路德他们简直要被这种声音逼疯，跑了一段路，最终停下了脚步，举起手中的枪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路德和老爹背对背紧张的注视着周围，“嗒嗒”的声音已经近在眼前，无数黑影从树林里出现，向他们接近。
　　当他们看清黑影面目时，眼睛里充满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