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锦衣卫）千里再相逢》扇哉

7、易容妙术

　　纪笑笑虽然素日颇有沉静的大家闺秀风范，但毕竟还是个豆蔻之年的小娘子，闻言也不由慌乱：“大哥他怎么如此……！哎呀！他手下那帮人素来骄横，被抓住了恐怕百口莫辩……”

　　“小娘子！万万不可啊！”

　　她咬了咬唇，正欲下定决心，花道常却道：“妹妹莫慌，我们本就多蒙相救，如今——”她横了一眼石尧山，后者马上继续蹦跶，才说：“如今我叔叔已经大好，本该再好好答谢姑娘，无奈家事紧急，这就辞别了。”

　　她一早看出这姑娘吃穿用度比起寻常百姓虽好，但也好不到哪去，仆从也只有阿大一个半大少年，又对府中叔父兄弟处处恭敬，更兼寄居叔父家中，便猜测她多半父母已遭不幸，只是被亲戚收养罢了。既然如此，也不该再给她多添麻烦。

　　花道常起身四顾，抓起石尧山一跃跳上窗户，转头一笑，一刹那千娇百媚，连女子都忍不住沉浸在她的美色里：“多谢妹妹相救！我们先走一步！”说罢往下一倒，闪身不见。

　　……

　　“哎呀你轻点……我怕得很……嗯！”

　　“别动！我只是戳一戳而已！又不进去！”

　　“嗯啊……！别碰那里……啊！”

　　花道常捧着石尧山那张脸端详了半晌，确定没什么需要改动的了，这才重重一摔笔，满意道：“这样就对了！简直一模一样！画个眼线而已嘛，你鬼叫什么？”

　　石尧山哆哆嗦嗦，和旁边被五花大绑堵了嘴的两个倒霉蛋缩成一团：“你这易容术真可怕！”

　　倒霉蛋之一默默看着他那张和自己全无差别的脸，颇有认同感，于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别怕嘛兄弟，我们只是借借你的脸，又不要你的命——等事情做完我就来放了你们！”石尧山拍拍他的肩膀勉作安慰，眼神充满鼓励。

　　于是两个倒霉蛋的眼睛瞬间“皮卡皮卡”亮了起来，荷包蛋也似。

　　“走了走了！”花道常才不管安抚倒霉蛋们的情绪，抬袖一抹便换上另一副模样，拽起他耳朵道。

　　“走着呗！”石尧山把还沾着泥的锄头往肩上一扛，转瞬间就说起广西方言，大摇大摆走出去，二人慢慢走远，只有破锣似的歌声还在传来：“妹讲唱歌就唱歌勒~妹讲撑船就下河~哥拿竹篙妹拿网勒~由妹撑到哪条河……”

　　竹篙仍在，渔网仍在，可惜过不了河。

　　借着巡山之名，石尧山从山上往下窥视：“哎呀呀，下面的船只都被管控着呢！这帮人还是挺谨慎的嘛。”

　　他算是看出来了，整个大藤峡地势险峻，多有山洞陡崖，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尽军旅聚散往来：兵力布置内紧外松，倒也有些兵家的意思。

　　也是，寻常百姓怎么敢掀起叛乱，领头人多半是些当地江湖人士，广西土司本就桀骜不驯，从前朝始大大小小叛乱无数，当地府台略略严厉法度就敢搞出流血冲突，这些本地的所谓寨主们巧使手段，煽动些穷苦百姓、联合土司并不算难，只是今年闹出的事实在太大，况且犯了朝廷大忌讳在先，攻下桂平、屠杀朝廷官兵在后，不出兵镇压简直说不过去。

　　比如那位纪小娘子的叔父——

　　“阿纪叔父应该早就暗中与广西……军联合了，昨夜那个郭谦大概是与他们联系的重要人物，所以消息才传的如此之快吧。”说到叛军时她顿了一下，很快把这个字眼混了过去：和视广西为朝廷固有国土、最多认为圣人对当地普通百姓禁盐略过的朝廷校尉石尧山不同，花道常出身苦难，又是历来对朝廷王法持不屑态度的江湖中人，她眼见过当地实行改土归流政策，试图以流官代替土司夺取自治权和当地百姓如何贫困受欺压后，是对某些叛军抱有同情的。石尧山心知这一点，却突然抬手指道：“看。”

　　花道常难得没和他抬杠，顺着看过去，只见渡口波光粼粼，一片片的船只比起以往虽少，但通航仍旧，只是在渡口都会自觉停泊，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和守在渡口的人说些什么，短短几句后又回到船中，继续向远方航行。

　　“商人逐利，这里虽然被叛军占领，但还是有些在这一代吃得开的商户敢过江的。”石尧山笑笑，缓缓解说道：“但是你看见这些人在干什么了吗？交税！”

　　“自古征收税赋都是朝廷的权力，这些夷民却不事生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就罢了，如今声势愈大，竟敢自立为王，而强征过路税早已成风，甚至有眼看外地商人富庶，干脆杀人越货强夺财物的种种不法事迹！当地平民百姓不止要应付朝廷徭役税赋，更要被蛮夷欺压，两面夹击，这才穷困至此……”

　　他往后退了一步，一躬及腰，神情是难得的郑重：“实不相瞒，石某今日受锦衣卫徐灿排挤出京城追缉千面狐是假，充作暗探查明广西叛匪与军队内应是真。叛匪之乱不除，广西永无宁日！还请阁下相助！”

　　他先是分析利害，再是挑明身份，花道常被一通抢白，似笑非笑道：“那郭谦呢？我可是杀害‘朝廷命官’的要犯呢！”

　　“郭谦？”石尧山面色疑惑，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郭大人不是深入敌营刺探情报，无奈被逆贼抓住遇害了吗？”

　　花道常简直要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自古江湖中人以武犯禁，但被招安的几乎也没有好下场。只是现下她和石尧山算是绑在一起了，况且此人深明和稀泥之道，不提招安，只提大义，给够了台阶，只看她愿不愿意下了。

　　“今日算你走运！道爷就陪你走这一趟！”

　　石尧山大喜，起身抱拳：“多谢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