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录》暮晚初

674、第673章。不已处番外：欢度元旦（2）

　　央京城市中心的繁华喧嚣都被隔绝在了央景园的安保围墙之外，站在庭院里只闻得远处悠然淌来隐隐约约源自人间繁华的“白噪音”，听起来安静而又舒服。
　　再配上鼻间漂浮流转的暗香，眼前无声雪落的光景，这一栋小小的园中别墅愈加地显得美不胜收。

　　——楚润，人间又下雪了。
　　每次见到雪落，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

　　肖允驻步原地，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的雪。这是他会难得允许自己任性的时间，他允许自己在遇见每一场雪落的某些时候，偷偷在背地里短暂地想念楚润片刻。
　　几分钟过后，他又小心且妥帖地如数收敛了自己关于楚润的所有情绪，若无其事地向家门口走去。
　　一进家门，肖允果不其然地听到了一室热闹，他仅仅是站在玄关的位置换鞋，便能够听到客厅和厨房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打火声，切肉声，洗菜声，洗杯子声，开关冰箱的声音，布置餐桌的声音……
　　当然，其中最为鲜明的，还得是朱子豪和安小吻拌嘴的声音。

　　“牛排肉当然是厚厚实实的块状的最好吃，先一整块煎熟，然后拿厨房剪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蘸上烤肉酱或者是黑椒汁……简直是人间绝味。”这一说得有声有色的，显然是安小吻的声音。她说着说着，似乎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姐，牛排肉本来就好吃，它的好吃和形状根本没多大关系好嘛！”朱子豪对安小吻的观点并不赞同，“你说的那种吃法，你不觉得很麻烦吗？烤熟了还得剪一剪才方便分吃。我们今天一起吃饭的人不少，既然口感影响不大，那就应该以方便分吃的方案优先。”
　　计算机系出身的子豪弟弟所作出的陈述果然更头头是道一些，哪怕是在说吃，也全然毫不诡异地贯彻着他“效率至上”的处事风格。
　　他寸步不让地坚持认为：“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牛排肉都切成条状的，这样等会儿烤熟了就可以直接吃，而且因为体积更小，分条状的烤比整块烤熟得更快，既方便，又高效，还省事。”

　　在他们争执牛排肉切什么形状更好的间隙换好了鞋的肖允：“……”
　　嗯……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热闹一点呢。
　　听上去，子豪的说法更有理有据些，再争下去，小吻大概是要输了的。
　　他们的直系领导肖处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穿着家居鞋走进了客厅。

　　厨房内正双手叉腰、打算对一旁意见一堆的子豪弟弟进行一番“爱的教育”的安小吻听到了肖允回来的声响，当即放过了已经抓在手里的子豪弟弟，欢快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神采飞扬道：“肖允哥，你回来啦！”
　　“嗯。”肖允向她含笑点了点头。
　　“允哥。”朱子豪跟在安小吻身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和肖允打招呼道。

　　肖允的目光从安小吻神采奕奕的脸转移到她身后一脸可怜巴巴的子豪弟弟身上，主动开口调停道：“子豪刚才说得对，我们今天一起吃饭的人不少，烤炉也不止准备了一个——既然如此，那便两种切法都准备一些，让要吃的人自己选好了。”
　　肖允家的客厅就是为朋友聚会而生的，宽阔敞亮，游戏、银幕、沙发、茶几等等传统配置一应俱全，还有方便折叠收纳的各式各样的大餐桌和木椅子在地下储物间里随时待命。
　　今天大家约了一起吃烧烤，大餐桌和木椅子便理所应当地在客厅里上线了。他们的计划是四个人共享一个大烤炉，两个人共享一个小烤炉，地盘和设备都是管够的。

　　安小吻和朱子豪闻言微微一怔，而后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彼此的眼里清晰分明地照见了因为后知后觉而满脸尴尬的愚蠢的自己。
　　安小吻：“……肖允哥说的有道理哦。”
　　朱子豪：“……我们听允哥的。”
　　遂，一场没什么大意义的不已处逗比姐弟的日常拌嘴就这么温和地被终结了。

　　肖允侧眸，望向了负责在客厅布置、神态从一脸无奈转变为“太好了，终于得救了”的张燃弟弟，对方向他默然无声地投递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们争了很久了？”张燃的无奈程度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肖允不禁出于好奇，轻声多问了他一句。
　　已经被这对逗比姐弟折磨得麻木了的张燃面无表情地向肖允点了点头。

　　张燃用一种平静无波的、宛若是在汇报工作的语气，向肖允不携带任何私人感情地如实陈述道：“在我们开车去超市的路上，他们俩‘一不小心’就争执了一路——究竟是牛五花更好吃，还是猪五花更好吃。”
　　“在超市买肉的时候，他们关于‘是直接买超市今天腌制好的肉，还是买肉回来自己腌制，或者不用腌制直接烤来吃’这一问题进行了严肃认真的探讨。”
　　“就在你进门前不久，他们上一个争论的话题是，生拌牛肉这一菜品配不配出现在今天中午的饭桌上。”

　　肖允：“……”
　　张燃一副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麻木疲倦了的——也类似于俗称为“生无可恋”的表情。

　　“好家伙。”楼梯口悠悠传来一声惊叹，语气不无惋惜地说，“看来我们在搬东西上楼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不少有意思的话题呢。”
　　肖允向楼梯口抬眼望去，看到一道身影在楼梯口的磨砂门帘上渐渐靠近，没过多久，石惊风拉开门帘，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柏贤和贾页跟在他身后，也陆续下了楼。
　　对此话题，柏贤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倒是贾页斜睨了石惊风一眼，毫不客气地拆穿他道：“你少来。我们在楼上分明也听得到。”
　　——大家都是上了年纪的非人类，装什么菜比啊？！

　　“……页啊，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了，你对我的意见还没消呐？！”石惊风调侃的语气中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委屈，“我们不是不已处的好同事，就不能够是和过去一样的好朋友了吗？”
　　因为神职的任命事关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所以关于石惊风的真实身份，连不已处内最为擅长占卜预言的贾页也没能够看出来。
　　也正是因此，在石惊风继任平生监总管的消息响彻不已处内部的时候，贾页由衷地感到他和石惊风之间所谓“忘年交”的可贵友情受到了莫大的蒙骗、欺辱和背叛！
　　故而……时至今日，贾页在和石惊风交谈的时候，还会时不时故意针对着他，对他进行一番意味深长的阴阳怪气，或是毫不留情的残忍拆穿。

　　明察秋毫的肖处长再次微笑圆场，主动抢占先机询问他们道：“贾伯，柏叔，你们的行李都应经收拾好了吗？”
　　他们相约今年一起过年，所以贾页和柏贤要在肖允家借住上一阵子。
　　“都收拾好了。”柏贤不似贾页那般“幼稚”，早就走到客厅给张燃帮忙了，听到肖允发话圆场，亦是反应灵敏地积极配合着，“我和贾页因为要来你家借住，所以也到得比较早，连璧他们都还没来。”
　　——谢天谢地，听孩子们小打小闹地日常拌拌嘴便也罢了，毕竟孩子们可爱。若是要他眼见着贾页这么一只大他六千多岁的龟半仙牙尖嘴利地斤斤计较，那可真的是要他老命了。

　　肖允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一边手头忙碌着，一边仍不忘掌控话语的主导权，尽量不让贾页寻机挤兑石惊风。出自这样的考虑，他顺口便找了个大多数男性都会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以转移贾页的注意力：“那车库里的新车是你们谁开来的？看上去挺酷的。”
　　那车库里出现的新车是辆黑色的越野，性能强劲，开去野外也完全不在话下，想来是他们中的哪一位为日后的野外旅游所准备的。
　　“……”柏贤闻言不由得默了一默。
　　肖允见他这般反应，便大致猜到了其中的关窍，当即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补救，便果不其然地被同样反应迅速的贾页给抢过了话茬。

　　“车是我们平生管大人的。”贾页幽幽答道。
　　他注视着石惊风，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以一种柏贤极度不适的语气，极尽矫揉造作地“难掩欢喜”道：“平生管大人能够在元旦这样的日子，抛下嫂夫人和四司府内的一应好友，来同区区我等一起欢度佳节，我等实在是感激涕零呐~”
　　“不但如此，而且还特地开了嫂夫人买的新车来接我们~还帮我们搬行李~对我们可真是太够意思了~”

　　石惊风不知为何，在贾页浮夸的表演里若有若无地嗅到了一丝绿茶的气息。
　　“……”石惊风一阵无语，无可奈何地转头向肖允解释道，“我家那位最近忽然对人类的‘采风’活动产生了兴趣，所以就新买了一辆越野，但是还没怎么开过，所以你们之前没见过。”
　　“今天因为要接书之和博文，他们要携带行李到你家借住，我生怕车上行李放不下，所以就开了这辆车来。”
　　越野这样的大车确实不在石惊风以往常开的车辆目录里。他天气好且不着急办事的时候喜欢开摩托车，低调行事的时候开黑色轿车，高调出现的时候则会开各色炫酷的昂贵跑车。
　　至于为什么他们明明是非人类，却偏偏要采取这种人类搬运行李的形式……问就是为了“体验生活”。毕竟石惊风只是个后来的配合者，最先做出这一抉择的，是采取了人类模式打包行李的贾页和柏贤。
　　向肖允言简意赅地解释完毕后，石惊风再次侧眸望向了一旁戏精瘾显然还没过足的贾页，一副“虽然爸爸很心累但是爸爸愿意宠你，可爸爸偶尔还是会伤心”的神情，朝他颇为情绪低落地语重心长道：“页啊……你能和我好好说话吗？”
　　贾页：“……”
　　——丫的，明明您老人家的戏精瘾比我还大！！！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真要论戏精的本事，他不过是一只才修至半仙的年轻龟，又哪里能够和位列神籍的平生管大人相提并论呢？
　　贾页瞥了客厅中无奈含着笑旁观着他们“斗法”的肖允、柏贤和张燃一眼，决定及时收手，目光看向刚从外面回来不久的肖允，主动转移话题地询问他道：“外面下雪了？”
　　“嗯。下雪了。”肖允浅笑应道。

　　“——什么？！外面下雪了？！”
　　话音刚落，他们便看到有两个系着黑色围裙的身影从厨房里窜了出来，一个手里拿着刀，另一个手上沾着酱料。
　　两人闻言之后爆发惊呼的时机、内容和语调都高度重合，惊呼后窜出厨房、奔向客厅落地窗边的身影亦如影随形，在落地窗前停下、发现还有一层遮光窗纱阻碍了他们看雪的视线、而后转头望向肖允以目光请求他操控智能家居系统拉开遮光窗纱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原本在客厅里的不已处众人：“……”
　　肖允默默地走到客厅内的智能家居系统操控终端旁边，操作拉开了落地窗前阻碍了他们看向窗外雪景视线的最后一层遮挡，遮光窗纱。

　　窗纱散开，展露出落地窗外盛放着腊梅花的绿色庭院，纷纷扬扬的白雪飘飞下落，端然是岁月静好，景致无双。
　　“哇~”安小吻和朱子豪再度默契无比地一齐感叹道，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雪景，浑然像是两个从未见过雪落的傻狗子。
　　他们身后的不已处众人不由哑然失笑，望向窗前的他们和窗外雪景的目光却是无声温柔。

　　又是阳历新的一年。
　　元旦落雪，或许是为了祝愿“瑞雪兆丰年”吧。
　　这样的日子，下午泡上几壶热茶，夜间煮上几壶小酒，和好朋友们坐在窗边聊聊天，吃吃茶，喝喝酒，想来必然是极好的。
　　不过……那是下午和夜间的活动。现在还没到中午呢。

　　贾页第一个出声，打破了这太平惬意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共赏雪景的氛围，他没好气地提醒智商再度掉线的安小吻和朱子豪道：“哇什么哇，你师傅他们快要到了，你们食材都准备好了吗？你们中午烧烤不要吃了，光凭赏雪就能够‘秀色可餐’地填饱肚子了是吧？”
　　“啊。”朱子豪猛地反应了过来，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手表，连忙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身旁的安小吻，“姐，快到时间了，我们得抓紧啦！”
　　话一说完，便脚下生风地奔回了厨房重地。
　　安小吻抬眸看了眼时间，没忍住“卧槽”了一声，紧随其后地跑回了厨房，一边跑，还一边匆匆地给自家发小抛下了一句习以为常的吩咐：“张燃，你这边弄好了就来厨房帮我，我们买的食材太多了，在约定的时间前要准备不过来啦！”

　　说到约定时间的来客，石惊风忽然间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向肖允转达道：“差点忘了……宁瑕让我帮忙和你说一声，他今天凌晨突然有事，午餐是赶不上的了，到近晚餐的时辰才能过来。”

　　宁瑕虽说是威名四方的大鬼王，但由于他本尊生得有如清风霁月，和不已处众人相交的时候更是君子如玉，儒雅端方，丝毫没有“无上邪尊恶命阴戾鬼王”这个名号应当有的阴戾模样，完全是名副其实的辗转谷宁家大公子“无邪巫祖”。
　　更遑论说，宁瑕还是不已处前任处长宁澈前世的兄长，在宁澈恢复记忆之后更是与他恢复了兄弟的相处模式。所以，在鬼界威名四方的“大鬼王”，在人间不容小觑的现任上界派驻人间的“上界总代表”，在不已处众人眼里的角色实则是可亲可靠的“兄长大人”。
　　由于宁瑕性格温厚的缘故，他在不已处内部“兄长大人”所享有的角色光环甚至超过了昔日的太子爷薄云言。毕竟薄太子爷这位“兄长大人”虽然足够靠谱，也确实无敌好用，但是他性子太过淡漠了，由此更是显得他心机深沉，危险莫测。同样性格深沉的林万黎这一位“兄长大人”亦是同理。
　　——相较之下，宁瑕这位后来的“兄长大人”，实在是太可亲可近且不容易让人发怵的了！

　　总而言之，宁瑕接任楚润之于上界在人间的总代表职务后，便一直和不已处保持着良好的情感联系。
　　所以，这一天的元旦聚会也有他一份。
　　不过，可怜的总代表大人凌晨突然遇到事情需要他前往处理，只能匆匆委托石惊风代为转达这一悲伤的消息，而后光速消失在了元旦佳节凌晨渐明的天光里——加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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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囤稿君已经就位！明天！七夕节！一口气完结！！！
0点、12点、19点三更全文完结，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