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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第377章。注定应得7.31 ...

  •   那少女这才悠悠地转过身来。
      她向他报以同样得体而礼貌的微笑,伸手,轻轻地与他握了一握,而后声音温暖地向他问好道:“你好,谌先生。我是蔺澄。”

      可即便是她的声音再温暖,她的面容再明媚与纯净,都抵挡和掩盖不了她虚弱而缺乏血色的雪白面色,以及谌北只轻轻绅士地触碰到一下便感到十足凉意的手。
      给人的种种感觉,都像是死去了一般的。

      “之前就曾或多或少地听说过谌先生的事迹——因为我们两个的经历在很多方面都很类似,所以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一面了。”
      “事到如今,总算能够见到本尊了。”蔺澄弯了弯眼睛,仿佛连眼底都含着纯天然、无公害的笑意。

      蔺澄本就是明媚韶华的小姑娘,所以这么说话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谌北从来不是什么能平易近人地好好交谈的善类。
      “所以,蔺澄小姐如此费尽周折地要见我一面,是为何?”他话题的针对性很强,并且并不想为此多费口舌,浪费时间。

      谌北微微侧目,望向悬挂在墙壁上的蔺父明朗而温和的容颜,微眯着眼睛幽幽道:“之前我和谌家遇到的诸多麻烦,和蔺澄小姐怕是脱不了干系吧。”
      “之前想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又换了个方式要见我。蔺小姐,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谌北为人很毒,看人亦如此。他的言行举止,都带着豪门之后的骄傲锋芒。
      ——就像是一把华丽而危险的利刃,既是泼天富贵,奢华绮丽,又是冰冷尖锐,一刀见血。

      “是因为当年我父亲做出的选择对于你的生活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不利影响,所以你才处心积虑地算计报复我和谌家,好平复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平与怨愤?”
      “还是说……作为和我利益立场不同的当年半妖事件的遗孤,受人所托?”
      谌北深深的目光从蔺父的画像上移开,明灭不定地落到了蔺澄的身上,轻飘飘而又沉甸甸的,压得人心情不快。

      “谁知道呢。”蔺澄明媚的笑颜上挂着少女莫名的固执与莽撞,“或许……都有吧。”
      “人都是复杂的动物,谁又能够把自己的情感理智都一丝一毫、完完全全地划分清楚呢?”

      她望向墙壁上栩栩如生的父亲的脸,明媚温暖的声线里明晃晃地流淌着凄寂的苍凉,有如下着冰雹的酷暑三伏天,又明亮,又寒冷:“关于当年的事情,谌先生知道多少?”
      “有没有兴趣,听听我所知道的版本?”
      画像前的少女,笑得宛若荒无人烟的坟地之上的一株向日葵。

      “我现在既然已经人在此处了,那么无论我对此有没有兴趣——蔺澄小姐的故事,我都是非听不可了,不是吗?”谌北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没给蔺澄多好听的话作为回答。
      寄人篱下还能如此嚣张狂妄,倒是符合谌北先生一如既往的为人作风。

      只是蔺澄也不是没有脑子的青春美少女,谌北的回复举动触怒不了她。
      因为比谌北拥有更多的有效信息,所以她在当下与谌北对峙的时候,精神上占据了更优势的位置。
      但是,与此同时,知道更多的故事带给了她更多的精神负担。

      蔺澄她既庆幸自己不像谌北那样,对至亲之人像个笨蛋一样地,心存误会了那么多年;又对他能够毫不犹疑地,兀自以自我为中心地恣意地活着有一点羡慕。
      他们是经历如此类似的人。
      可是命运面前,他们偏偏又截然不同。

      蔺澄对谌北别有意味的挑衅行为一笑而过,直接进入了她的故事正题:“谌北先生对于您的母亲戚星辰女士,了解多少?”
      忽然一阵风拂来,画像之上悬浮着的两路火光齐刷刷地摇曳晃动了几下。
      而后无声间斗转星移,谌北略微沉吟之后抬起眸来,发觉他们已然站在了他母亲的画像前。

      果然,这是受术法影响,为了给他看而专门构建起来的时空。
      那么它实际藏身于何处,又是有待商榷的问题了。

      谌北微微出神,恍然间看见,画面里的母亲浅笑盈盈。
      柔软却不怯懦。

      他倏然发现,比谌古更难看透的,原来是他母亲清浅的眼波。
      跨越时空的对望里,他只觉得心口微疼。不知道,为的是谁的遗憾与思恋。

      “如果我说,当年半妖事件里人员的伤亡惨重,除了拜妖界和人间那些贪心不足的上位者所赐之外,其中还有戚二小姐不小的功劳——谌先生会作何感想?”
      蔺澄凝眸注视着画像中戚星辰处变不惊的眉眼,心情复杂莫测。

      所谓关己则乱。
      蔺澄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客观理智的人,但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偏激自私到如此程度。

      她分明知道这来去始终的情理。
      如若没有伤到她的至亲之人,她是再理解不过的。

      可是现在她不想理解,也不后悔自己的偏激自私甚至于莽撞。
      她只是想复仇而已。

      她已经经历太多的悲伤与不公了,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感同身受他人的经历,更无法去体谅和支持。
      ——哪怕她的父母,曾经对此做出了体谅和支持的决定。

      “这是一个局。”
      “局中局,画中画。”
      “目的在于人间和妖界的制衡。”

      “半妖也好,我父母也好,你我和你父亲谌古也好,都不过是棋盘之上受人利用和掌控的棋子罢了。”
      “而你的母亲,戚星辰,是帮忙布局的人。”

      蔺澄眸光由浅入深,明灿灿地冷笑道:“说来也真是感人。”
      “为了更好地布置好这一场‘放长线钓大鱼’的局中局,她不仅舍得把自己搭进去,还把丈夫、儿子、儿媳妇——连带着谌家的后代都算计进去了。”
      “不愧是巫界暗中培养的精锐,个人素质与思想觉悟可谓是极高。”

      ……巫界?!
      谌北一下子抓住了蔺澄话语之中的重点。

      “没错,巫界。”
      蔺澄明媚的笑意渐渐拂去了温暖开朗的表面,显露出无尽的苦涩和讽刺之情。
      “巫界作为上界的得力助手,在制衡治理人间和非人类界事务上,可谓是尽心尽力了。”

      “人类的力量在非人类天生的力量面前虽然相较薄弱。但是在命数里,不但与非人类是平等的,甚至还拥有更多的可能。”
      “因此,巫界在命数发展里的角色一直都很重要。他们经常会明里暗里地于人间引导着在命局里具有重要意义的人类来做出更有利于天地秩序稳定的抉择。”

      “人界、妖界、半妖界的矛盾由来已久,妖界和虞精的宿怨也非一日之寒。按照命数秩序,它们本就是注定各自有一场大劫数的。”
      “为了更好地了结这场命中注定的大劫数,必须要有足够有能力的关键人物的力量来推动。”

      蔺澄缓缓地转过头来,眼里是一片祥和的死寂。
      她开口,含笑的解释仿佛临死前的诅咒或是谶语:“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场命局里,非人类的力量固然重要。但是对于上界和巫界来说,对于他们更重要的,是人类的因素。”

      蔺澄死死地盯着谌北,声音又低又缓地一字一句道:“这也是你在这场命局里与众不同的原因。”
      “谌北。”

      说到这里,蔺澄觉得自己已然压制不住心头翻涌而起的恶毒与怨愤。
      她恨不得把这些曾经狠狠地扎进她心里的真相,通过这段时间在她心里痛苦狰狞、鲜血淋漓的沉淀,以一种更加锐利与残酷的方式,更加冰冷而决绝地伤害到现在才知情的谌北。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自己心头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沸腾喧嚣不已的痛苦与悲哀之情得到有效的缓解与安慰。

      “不是命数在茫茫众生里偏偏选中了你,把这一场大劫难的经历归属于你。”
      “而是你的母亲,从一开始就为你内定了这一场命局里重要人物的位置。”

      “更直白点说——谌北,你就是为这一场命局的发展和了结而生的棋子。”
      “你这些年放在心上怀念与敬爱的母亲,是亲手将你、你父亲和谌家的所有,放上棋盘的人。”
      这约莫是她这辈子——包括生前身后所有的言谈里,说过的最恶毒的话语了。

      可那又能如何呢?
      反正她已经死了啊。

      可是为什么明明她已经死了,在和谌北叙述这些的时候,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受到自己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上泛起能结冰碴的冷呢?
      蔺澄尽量让自己含笑望着谌北的神态显得更平静一点、更平静一点——平静到符合这死寂的环境,以及她已经死去的人类温暖而软弱的身心与灵魂。

      “而我的父母,和这条走廊上悬挂着的很多人,不过是情势下必然受到波及的牺牲的附属品而已。”
      她明亮的眼瞳里空空如也,昏暗的夜色吞没了她神色里最后一抹生者的颜色。
      “谌北,如果你是我,知道这些后,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谌北毫不畏惧地凝视着蔺澄此时此刻黑里翻涌着红、透着森然死气的双眼。
      眼前少女的神情已然接近怨恨发狂的边缘。
      她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浑然不顾自己单薄的力量,孤注一掷地随风飘至高空,绷直了风筝线,千钧一发里,偏执而倔强地朝他望,试图将两人同时逼上悬崖。

      谌北当然看得出来,眼前蔺澄这只随时可能会因为内在或外在原因不得已坠落的风筝,对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早已做好了坠落前用她纤细却锋利的风筝线拉他这个有罪之后一起下地狱的准备。
      这是她复仇计划里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从他遭遇的一系列变故和不顺的开始,她便是这么设计与期望着的。
      如今只是因为之前的计划都实行得不够如意,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一搏罢了。

      在此之前,谌北一直认为,他在危险当前所有的狂妄、不屑、冷静与清醒,都来自于他那不像样子但是确实很强的父亲,谌古。
      可是现在,谌北注视着眼前可悲可叹的少女的容颜姿态,已然分不清此刻自己大脑里镇定自如奔腾飞驰着的算计与权衡,是继承自他的父亲还是母亲了。

      在蔺澄巴不得他对母亲心生怨恨的时候,谌北却感到心头并非刻意地升腾起一种名为欢喜的情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话果然不错。

      他在蔺澄摇摇欲坠的危险目光的注视下,侧眸望向母亲的画像,嘴角毫不掩饰愉悦心情地勾起了一弯岁月静好的浅笑。
      而后,一如既往地用他那风流恣意含笑里带着冷然和狠毒的声线,气死人不偿命地、无所畏惧地戳着蔺澄的心窝回答她。
      开口,便又是毒辣狠绝,鲜血淋漓——

      “蔺澄。”
      “命数就是命数。”

      “没有如果。”
      “也不会有如果。”

      “我不是你。”

      “我有我命中注定应得的,你也有你的。”
      “或许你觉得苦不堪言。”
      “但是显然,这就是你——在这一场命局里,注定应得的。”

      “既然大家都是命局里的棋子,便要做好自己作为棋子的觉悟。”

      命数里,环环相扣,皆是棋局,本来就没有人能够逃脱得出去。
      谌北在很早之前,就被谌古用切身教训,告诉过这个经世必备的人生哲理了。

      “又哪里需要对彼此的人生有所体谅和理解呢?”
      不过是各自为各自的人生负责到底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求收藏专栏~~~
    最近沉迷看剧颓废懒散不已。。。即刻起要努力纠正错误惹!!!
    *
    虽然谌北是个渣男(对不起),但是我还是爱北北的(所以相对地就不是很爱蔺小澄了)。
    果然比起扎心,还是北北更厉害一点啊哈哈哈哈(毕竟谌古先生基因优秀)。
    北北只是怼不过谌古而已,对付蔺小澄还是不在话下的。(当然,现在的情形,打是打不过的了23333)
    北北:她要是活人,你看我打不打得过她?【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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