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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第204章。所谓失去 ...

  •   惊诧只在她的眼眸里停滞了片刻,便被一阵轻笑给带过了。
      “不顾一切破开此局?呵,谌北,你觉得可能吗?”
      “时至今日,无论你见不见犬刈,他是否愿意帮你,有些事情也是早已经注定不会再改变的了。”
      尹火冷笑了声,眉眼间尽是无奈与冷漠。
      “你就不要这样,自以为是地努力给我看了。茄萝的事情,恕我等无能为力。”

      “还有余地不是吗?”
      “他们这次动手的最终目的,不是针对我的,更不是针对付茄萝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就还有可以谈的余地。”
      谌北的话,沉着笃定得让尹火哑然。
      真是可笑。
      谌大少爷多大的本事,却连改变自己老婆心意的能力都没有。

      “谌北,这一局,你当真以为是‘他们’肯不肯给你留余地的问题吗?”
      她一手尚还扶在门边,眉眼之间含着的笑意都是温柔而悲悯的冷,半分尹火,半分付茄萝,又似是谁都不像。
      “你和茄萝之间,从来都没有别人的问题。”
      “如果你还记得绫罗的话,想想便知如今究竟是谁不给你留任何余地。”
      “以前是你不放过你自己,现在是她放过了你。仅此而已。”

      茄萝和绫罗,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同一种人。
      和她一样的,她所欣赏的,狠起心来无欲无求的那种人。
      她有心在这次纷争中帮助她脱离出来,可她终究放心不下这个男人。
      更何况,其中还关乎犬刈的态度。
      “谌北,你走吧。”
      尹火讽刺地弯了弯唇,说完便利落地关上了门。

      脑海里如同沸腾的水一般翻滚着的焦灼思绪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现在是她放过了你。
      旁观者清。尹火的这一句话,打通了所有他忽略的关节。
      怔然间,他已经被拒之门外。

      “他都能够找到我这里来,想必也是有缘。见一见,又何妨?你有意避客,传出去反倒容易惹人口舌啊,犬刈。”
      关了门拎着酒杯悠哉悠哉地晃回去,尹火笑意冉冉地对着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谌北再三寻找而未见得的犬刈。
      西装革履,金丝眼镜,领带被解了下来,衬衫解开最上方的两粒扣子,露出锁骨,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倒像是一副下班回家的斯文败类的慵懒模样。
      而眼前这位斯文败类正悠然地坐在尹火家的客厅里,仗着空间封闭便肆无忌惮地暴露着自己非人类的属性。
      尹火向他走来时,犬刈手里正握着瓶红酒,手指与酒瓶的缝隙里隐隐冒出些许白色的寒气。等到她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的时候,他已经冰镇完了手里的酒。另一只手随意地做了一个转的动作,那瓶红酒的木塞便被凭空旋了出来。
      他一边垂手给自己倒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尹火的问题:“你刚才不都说了吗,无论他见不见得到我,他所求之事都已经是注定发生的了。既然如此,我还有见他的必要吗?我可没有听人类悲情故事的爱好,更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类大发好心、吃力不讨好地去改变‘天意’。”
      “你都知道改变天意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你还帮那么个人类小丫头复仇?犬刈,你好端端地突然挑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尹火一口干了杯中的红酒,放下酒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按照她对犬刈的了解,当知他想要做的,绝对不只是眼前这些。

      “尹火,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犬刈嗤笑一声,悠悠地给她也倒了一杯冰镇过的红酒,才拿起自己的酒杯,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金丝眼镜之后的目光深邃而冰冷。
      “我当然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类小丫头大动干戈,就算她是井竺喜欢的人也绝不可能。我做这些,为的是我自己的复仇,和蔺澄那小丫头片子没有半点干系。如果说有,顶多算是一个由头罢了。”
      尹火一愣。“你复仇?复什么仇?”
      “天仇。”犬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淡淡道。

      “谌北他早该知道的——活着,就是一个习惯失去的过程。最先适应和掌握失去规律的人,才最能够好好地活着。”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筹备,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节点。这么说来,我还得好好谢谢蔺澄那个小丫头。若是没有她,我怕是没有那么好的挑起二十年前那个话题的理由。”

      “所以呢,挑起二十年前那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犬刈云淡风轻的一句“天仇”,让尹火反生了几分触目惊心之感。
      二十年前的半妖事件,除了人类与半妖之间的恩仇之外,还涉及到了什么更大的宿怨吗?关于……妖界,还是上界?

      “我只是想试试看……如果在二十年后,幸存者们注定会失去二十年前他所得到的东西。那么是否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能够重新得到二十年前所失去的。”
      “如果答案是‘是’的话,那么二十年前因为那件事而离开的人,自然也会因为这件事重新被挑起而回来。”
      犬刈的目光犀利而深邃,隐匿在温文尔雅的金丝眼镜后面,像是一把蛰伏着等待出鞘的利剑,冰冷而耐心,淬了毒一般。可偏偏,他又是那种风轻云淡、不屑一顾的口吻。
      尹火突然间觉得,犬刈和谌北有点像。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在面临某个节点的时候,谌北选择了回避,而犬刈选择了死磕到底。但又或许是时间没到,犬刈的毒辣只是因为他是妖,所以生来便有更大的勇气与能力。
      尹火静了静,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确实如此。不由得联想起自家师傅的教诲,她微微地蹙了蹙眉,回答却是平静而淡然的:“命数向来如此,充满运数与劫数,也充满变数与定数。在事情发生之前,谁也捉摸不清楚。”

      “很讽刺不是吗?”犬刈极其斯文地扬了扬唇角。
      “丁力员想要的荣华富贵,李观町想要的岁月静好,宁蔺两家夫妇想要维持的人类与妖类之间的太平,谌古想要给他儿子弥补式的爱,谌北自以为得到了的不会抛下他的人……二十年,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以为自己是劫后余生的赢家也好,觉得自己的做法终究是值得的也好。梦醒时分,才恍觉皆是虚妄,像是美丽的泡沫一般在自己面前飘过,伸出手抓住时即是破灭。”
      “他们都以为事情在二十年前的那场镇压过后,无论是非结果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可惜啊,并没有。这一次,但愿是了结的时候。”
      “得到只是暂时的,唯有失去才能够永恒。”
      “他们若是都能看到后面,不知道是不是会后悔曾经为了永恒的失去而放弃的那些可以暂时拥有的东西。”

      他举杯,与尹火手中握着的高脚杯轻碰。清脆短促的响声之后,他干了杯中的酒。手一松,那空了的玻璃杯便悬了空,自己慢慢地落到了桌子上。五指张开轻轻一旋,那红酒瓶便又兀自往玻璃杯中倒酒了。
      而犬刈的身体却是往后懒散地一靠,平和地叙述着薄凉的话:
      “我原本想遂了蔺澄的愿,替她杀了谌北的。但终归是不能让那小丫头太猖狂。”
      “我这次来就是想分明地告诉你——尹火,我改变主意了。谌北他不仅不能死,而且他还要活得好好的。至少,要把剩下的人的结局都看完再走才好。”
      “虽然我一向觉得天意凉薄无情,但不得不承认它有它一定的道理。死有的时候对于有辜之人来说太轻巧了,唯有活着,最好是像谌北这样外在光彩卓然地活着,才能够更好地让他们切身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沉重、无奈与卑微。这才是对有辜之人的最好惩罚。”
      “这样的惩罚,我道行太浅给不起,但上天给得起。也怪不得我,只能算是他自己活该了。蔺澄终究是个人类小女孩,眼光浅薄,我无心和她多做纠缠,更不想当什么好人。有些话,若是井竺那小子想不通,还劳烦你替我提点几句。”
      天意啊……
      尹火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垂眸抿了口红酒,浅笑道:“好。”

      师傅曾经和她说过,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不是生死尘缘,而是轮回因果。她生来便是凡人,看不出其中有多大的偏差,如今听犬刈所言,倒是觉得了几分。
      只是残酷的双生面,亦是悲悯。最无情的,亦是最公正的。它可能是得,亦可能是损。人生不过一场博弈,人类大多赌的是生死尘缘,而非人类大多赌的是轮回因果。
      运数与劫数,变数与定数,皆是命数。
      舍得,便也无谓。但生而在世,谁又会处处舍得呢?

      “犬刈,你真的认为这会是二十年后的破口吗?”
      “你怎么能够确定,这场因果的了结会是逆转,而不是重蹈覆辙?”

      “所以说,我想试试看。”犬刈抬手,再度倒好了酒的高脚杯飞回了他的掌中,“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尹火看着他固执而冷绝的深邃眉眼,突然间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脑海里朦胧的,有一道遥远的声音似乎与他的重合,一样的森然冷硬,蓦地似是在她心头点燃了一把孤注一掷的摇曳火苗。
      世有顽执者,踽踽独行,敢问苍天。
      只是不知,苍天容予他们的顽执的时间,究竟有多久;这条踽踽独行的路,又是否真的能够迎来破口的变数,抵达期许的终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要没有存稿了……抓狂ing...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求收藏专栏~~~
    希望能在出去旅游之前屯好足够的稿子。。。不然就要丢脸地断更了。。。
    哭泣……
    这一章起如果是存稿定时发布的话,定时改到早上八点啦!(为了督促自己好好做人、减少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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