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录》暮晚初

146、第146章。终点是你

　　意料之中的，民政局里面除了工作人员空无一人。别说来结婚的了，连来离婚的都没有。尽管时间赶巧遇上了清明，但这个景象在央京总显得有些不合理。
　　停车场之外的街道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停车场之内的民政局门可罗雀，安静寂寥。明明是央京的中心城区地段，却让人莫名地心头浮上几分冷意。
　　付茄萝突然间有些觉得，这情境似是与谌家相符。外人看来，无上荣耀，金玉其外；内里看来，孤独寂寥，败絮其中。他们这群常年窝在五斋宅这样的富贵之地的人，还有手下田十里田妙这般同样居住在豪华住所中的人，何尝不都是有着一副华丽优越、令人艳羡的外壳，内里早已被阴暗腐朽吞噬，孤独寂寥、阴诡权术，良心私情被逼仄在一个安全而隐蔽的小角落。
　　而现在，她决定把这一切都放下了。或许是故事真的发展到了不可回旋的余地，或许是田妙不知为何的飞蛾扑火的任性反抗惊醒了她。付茄萝的自尊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明晰过，这种固执的冲动如同冲破天穹的光亮，拂去了曾经压抑覆盖在她心上所有的尘埃与负重，留下了她在生命的最终最想抓住的东西。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想抓着身旁这个男人的手，彼此陪伴着一起往下走而已。
　　于是，她赌上他们余生可能的所有以后，来换取此刻指间相扣的短暂温柔。最终的最后，他们携着彼此的手一起走过。
　　签字、拍照、宣誓，恍惚之间便已经了结。此刻摊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此生能够拥有的最好的结果。人生苦短，不过大梦一场，而她在今天，梦到了此生最美的一幕——
　　冷清的民政局，面前的两本手掌大的红本子，翻开是她和那个男人并肩而坐拍下的照片，身着白色蕾丝长裙的她，和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白衬衫的他。他就坐在她的身旁，不用侧过头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和他的呼吸，他的手牵着她的，以令人眷恋不已的热度，十指紧紧相扣。
　　阳光温柔地透过门扉洒进来，清冷的空气里也似是沾染上温暖的祝福。朦胧之间，用指尖轻轻抚摸过面前的红本子上的内容，付茄萝觉得自己似是在这一眼里看尽了自己一生的执着。
　　除去之前在罗家为罗家而活的那几年，自从她决意离开罗家、单纯地做她的付茄萝起，谌北便一直以一种亲密而有间的伙伴的形式站了她的身边。从此，便注定了她的起点是他，终点亦是他。
　　真好啊，起点是你，终点也是你。
　　因为只有他们一对夫妻，且不管是谌北有意作为，还是恰巧没有其他人，付茄萝坐在那里也不着急走。谌北坐在一旁，一手牵着她，嘴角含着浅笑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完全没有不耐烦地开口催促她，只是默默地将她和她凝视着的东西都纳入危险而深邃的眼底。

　　付茄萝凝神翻看着那本小小的结婚证，谌北纵容而温柔地看着，两人还牵着手。纵使当事人淡然自若，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好意思了。
　　本来清明节没有什么人，他们都做好蹲在自己的工作地点闲聊一天打发时间度过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夫妻会挑这么一天结婚领证。所以谌北和付茄萝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先是不由得诧异，之后见两人容貌出众、气质非凡，便在电光火石之间脑中自动脑补了几万字狗血豪门闹剧，以为他们两个是来离婚的。
　　不然呢？哪对小夫妻这么猎奇？再怎么着急结婚也不至于清明节来吧？
　　但很快，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两个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嘴角含笑，直接走向了结婚登记处那边。一众工作人员下巴都要惊讶得磕到地板上了。
　　这这这这……？！！！真的是来结婚的？！再一看，连他们领导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什么也没做，只不过装作来办什么事情路过看看，还极具警告意味地用眼神狠狠地扫视了他们一圈。
　　这是要封口的节奏啊……看来来人身份不一般啊……
　　谌北虽然高调，行为不羁，但到底是混在高端人士的商务圈子里的。上面的领导认识他并不奇怪，但手底下的这些员工对他其实并不了解。更别说他身边这位温婉迷人的古典美人了。付茄萝这个名字，说到圈内人的耳中是神情一顿的警惕，说到普通人耳中不过是“原来这位美女叫这个名字啊~果然，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取得好听”这样的慨叹。
　　这里毕竟是央京，来往居住的人很多很杂，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虽说也八卦，但在这里混了不少时间，内心还是有数的。领导示意要封口，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兴冲冲地拍个照发微博秀去。
　　但说到底人都是视觉动物。谌北和付茄萝两个人都是富贵家庭里培养出来的，气质和容貌注定了要引人注意几分。此刻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那里无声地秀着恩爱，尽管他们两人自然得什么感觉都没有，对于旁观者们来说可以说是暴击伤害了。
　　路人A：清明节不是应该吃青团吗？！！！今年改成吃狗粮了？？？
　　路人B：兄弟，干了这碗黄金狗粮。明年别再单着了，不然你就直接过清明吧。看看人家情侣狗，啥都能过成情人节。
　　路人C：嘤嘤嘤好羡慕，我也想要一个这么帅、这么温柔的老公！实在不行，给我一个这么好看、这么优雅的老婆也好啊……
　　路人D：真的是春天来了啊……我原来还觉得今年春天来得晚，四月多了还凉飕飕的呢。现在觉得到处都是春暖花开、粉红气泡飞舞啊~~~
　　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八卦还是要的。于是，一干人等明明很闲散，却还要和他们的领导一样装作很忙碌的样子，悄咪咪地在这对新人背后来回行走“忙碌”，一边暗搓搓地视线往这边瞄，面色淡定地沸腾着自己的少女心。
　　所以说人本性上都是找虐的么？
　　柜台里面的小女孩第一时间忍不住了。办完手续后她便一直装作忙碌的样子理着东西，谁知道他们不着急走，自己还不得不继续坐在他们吃这最近距离的高级狗粮。看他们领导的反应，显而易见来的不是普通人。她又不能赶他们走……
　　小女孩脸色通红地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眼前坐着的容貌出众的夫妇，内心泪流满面。刚才她办手续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的脸给暴击了，现在看久了反而觉得更加好看，也让她觉得更……自惭形秽了。
　　真般配啊。虽然她已经看过很多对夫妻来登记了，但这一对真的很般配。不是说其他来的夫妻都不般配，而是他们不仅显得那么默契、那么般配，还……都长得那么好看。她觉得她能把她们记得很久很久。
　　她虽然很羡慕对面端坐着的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能够有这么一个俊朗帅气的老公，对她还这么温柔宠溺，但对比一下人家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她也知道自己没法和人家比。只能默默地冒着自己少女心的泡泡，一边觉得被这好好的清明节的狗粮酥得动人，一边潜意识里站了CP粉的阵营。

　　“那个……谌先生，付小姐，我感觉你们好恩爱啊~简直就像小说里的男女主一样。”终于还是没忍住自己小女孩的心思，她红着脸羡慕而向往地开口道。
　　付茄萝抬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她还没开口，坐在她身边的谌北轻轻按了按她的手，嘴角的笑容上扬，温柔里掺入了丝丝危险的邪魅气息，低声笑道：“是么？”
　　付茄萝撇过头看他，四目相对，两池春水对上漫天星辰，嘴角不由自主地幸福地上扬。她的温柔里带着几分错愕，他的宠溺里带着几分调笑。
　　“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柜台对面坐着的小女孩言辞凿凿地点了点头，确定道，脸上挂着纯真的祝福的笑，“祝你们新婚快乐的话刚才已经说过了。为了表示我由衷的诚意，我就再祝福你们像言情小说里的男女主一样，无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最后都能够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好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恩爱白头。”
　　不离不弃，恩爱白头么……付茄萝的眸光一闪，两池春水深处似是有阴影拂过。她面上依旧是笑着，若非洞察力惊人，根本看不到她微垂的眼眸中闪过的情绪。对面的小女孩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未曾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反倒是坐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的谌北，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揽入眼底。他眸色一暗，手下轻轻地拉了拉她。付茄萝朝他投来一个轻浅的安抚性质的微笑。
　　“那就借你吉言了。也祝你早日找到你的真命天子，和他不离不弃，恩爱白头。”付茄萝微笑的样子极美，面若桃花，春风拂面。当她盈盈的眸光对上那小女孩时，那女孩几乎被她这一眼看丢了魂儿。
　　那小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佩戴的首饰、行为举止、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和向往羡慕的说话语调，无不向付茄萝和谌北这类攻于心计、善于观察的人泄露着她的个人信息。显然她还没结婚，甚至可能还没有男朋友，所以才会这么单纯羡慕地祝福他们。出于礼貌的善意，付茄萝浅笑着祝福了回去。
　　不离不弃，恩爱白头……唔。那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埋着头，脸上像是火烧似的。明明这话很言情，很正常，她说给他们听不觉得有什么别扭，怎么被反祝福、套到自己身上就觉得这么奇怪呢？
　　完了。我老公还没找到，就要被一个大美人的一句祝福给掰弯了……
　　小女孩默默地捂住红彤彤、火辣辣的脸颊，内心充斥着别样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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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啦领证啦~终于领证啦~~~顺带去民政局虐了一圈狗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