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今生,她的父母是无缘的。她,柳忆君,从未见过生父,母亲也从未提及过他。她也从不想念父亲,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又有何好想念的?在她的记忆中,永远只有母亲。她失落,她伤心,她迷茫,她叹息,她绝望。她从不强求,因此她没有去找她的丈夫,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那份锥心刺骨的思念。
      除去弃妇的身份,她的母亲是一个女侠,因此她也是一个女侠。但是她只听母亲的命令行事,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次是要帮助武当派除去叛徒,武当掌门的六师弟,霍游灌。而与以往单独行动不同的是,这次还要和武当弟子叶逍合作。其实她不是那种愿意与人合作的人,只是武当要清理门户,自然要派一个弟子前来,否则岂不是让江湖人士笑话他们只能依靠外力来铲除叛徒?若不是掌门遭霍游灌暗算,身受重伤,又怎会请她?
      现在,她就是要去和叶逍会和。
      走在山间,静谧的气氛让她感到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很多。她之所以会心情不佳,罪魁祸首便是这次要杀的人,霍游灌。今日出门,她边听母亲耳提面命了一番,还叫她要和叶逍和平相处。和平相处?哼!真是好笑!干嘛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和平?世间之人大多是自私、狡猾的,她不喜欢和人们打交道,可是身为人又有许多无奈。就像今日。她想来讨厌那些个自称是名门正派的人,他们一向自命清高,把名门正派以外之人都看作是邪门歪道,不屑于与其来往。所以对于这次和叶逍合作,她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若他也同其他人一般,那就只好分头行事了,这倒是她愿意的。霍游灌,要不是你身份特殊,她才不会破例同别人合作呢!好吧,就让你痛苦地死去!让你后悔当初的背叛!
      走着走着,一阵沁人的芬芳扑鼻而来。是桃花!春风三月,不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吗?移步其间,顿觉身心爽朗,大有超脱凡世之感。咦?有人?柳忆君向深处走去,果然有一人在花下舞剑。此人二十几岁模样,一袭白衣随着他对身体起落而飞舞,纷飞的桃花瓣四散在他身边,仿若仙人。看清他对相貌时,纵使是见过不少年轻俊杰的柳忆君也惊呆了。这真是一个男子吗?他的脸不似其他男子般刚毅,线条是柔和的,一对桃花眼仿若含笑,优美的唇微扬,肌肤若雪,恐怕女子也难生成这般模样吧!再加上他优美灵活的身形,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觉察到有人接近,他停下动作,看着她,双眼含笑。这个女人很美,紫色衣襟很适合她。他看见她第一眼时,便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可是,他敢肯定的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他不禁有些好笑。哪有女子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陌生男子这般瞧法的?
      “这位可是柳忆君柳姑娘?”他上前一步,有礼地抱拳道。
      声音也很好听呢!咦?我这是在想什么?柳忆君立即拉回飞远的思绪。想到刚才自己竟然一直盯着他看,就不禁红了脸,还好周围都是桃花,应该能掩盖住吧?“正是。你就是叶逍叶公子吧?早就听闻武当有位年轻有为的少侠,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柳姑娘过奖了!在下初出江湖,还望柳姑娘多多指教。”原来江湖上传言的冷面女侠竟然也会脸红?
      “哪里,叶公子太客气了。”柳忆君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真是一口好剑!”
      叶逍举起剑,道:“这是家父的遗物。乃名家所铸。”
      “有名字吗?”
      “有。清绝。”
      清绝?有些耳熟,在哪里听过,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柳忆君甩甩头,不去想它。“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动身吧。”
      “好。柳姑娘请。”
      “请。”
      几天后,他们来到了杭州。初春的杭州分外妖娆,行人也受到季节感染,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而柳忆君却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是冷漠。旁边的叶逍这几日对她也有些了解了,知道她不苟言笑,但确实有些外冷内热。可能是她身世相关吧,她不擅表达,也许是不愿表达她的感情。
      “柳姑娘,不如我们就住在这家天缘客栈吧。”
      柳忆君抬起头,此刻他们正站在天缘客栈前。天缘?好名字啊!“好。就这家吧。”
      安顿好后,下午他们便开始寻找霍游灌。此人喜好颇多,但都是些三流人物的喜好,比如赌坊、妓院。他们从赌坊开始搜。
      “六师伯很狡猾,我们得乔装一下。”临走之前叶逍提醒道。
      “我不妨,他不认得我。你乔装就好。”
      “也是。那请柳姑娘在此稍候片刻。”
      不一会儿,叶逍便乔装成了一位过而立之年的先生。柳忆君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倒是很擅长这个!
      进入一家名叫“钱来也”的赌坊,他们也开始向其他人一样赌钱,只是从一进来开始他们便已经将这里每个人都打量了一番。
      “哟,这位漂亮的小娘子也喜欢赌钱?真是少见啊!”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靠近柳忆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厌恶!为何世间就是很多这样的人?柳忆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回话。
      那人见她不吭声,有些恼,口气也冲了:“小娘子,大爷我跟你说话呢!怎么,看不起大爷我?”他的眼神分明在说,你不给我面子我就让你好看。
      柳忆君把剑立在桌上,不屑地瞅着他:“我说这位大爷,小女子招惹你了?还是你故意找茬以此为乐?”
      见了她的剑,那人倒是不怕,依旧一副了不起的样子,道:“大爷我是看上你了!不如你就跟了我,以后你想怎么赌都行!怎样?”他的眼神在说,这很划算,时事物的就答应,别逼我用强!
      无奈!世间就是有如此不知进退之人!“小女子受宠若惊,但我可受不起!您还是另觅他人吧!”柳忆君皮笑肉不笑,目光森寒,另其他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来小娘子是不肯给大爷我这个面子咯!既然这样,你就怪不得我动粗了!”他伸出手欲抓住她的手腕。
      动粗?好!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动粗!柳忆君正欲动手,叶逍却抢在她前面,抓住他不安分的手。
      “这位大爷,凡事以和为贵,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她吧。”说完,他递给她一个眼神,叫她要沉住气,这很有可能是霍游灌的试探。柳忆君也是聪明之人,当然懂。于是她只好压抑怒气,待有机会在出气。
      他大量了一下这个老实的中年人,不屑地呲一声,道:“老家伙,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也一块儿绑了!”
      看来他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柳忆君眼中寒意又加深了几分。叶逍也皱起了眉头,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找茬,看来是有人背后搞鬼,只是那人是不是霍游灌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人家既然都挑明了和他们杠上了,那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忍耐。
      “喂!叶公子,我可不管那个人是否看见了,这人如此可恶,实在忍无可忍,抱歉了!”柳忆君一转身,一个回旋踢,冷不防地正中那人宽大的脸部,他沿一条直线飞出,撞在墙上,又由于满身肥肉,便弹回来,最后又撞到地上,霎时整个赌场似乎都抖动了一下。
      吃了一脚,他的脸一下子肿了起来,更显得胖了。咬牙忍着痛,他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字一顿地道:“妈的!不识好歹!来呀!给我打!今天大爷我就是毁了这家赌坊也要杀了这两个王八羔子!”
      于是,赌场内的人一哄而散,外面倒是围了很多人。他们只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痛呼声,不时还有人被扔出来,而地上的人个个脸上青紫不一,几乎认不出谁是谁。可是,不一会儿,里面便没有了动静。半天没有人出来,不知所以的人群最终散去,只有旁边茶铺里一个人露出不屑自信的笑。
      躺在房顶上,柳忆君闭着眼,嘴上叼着一根草,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享受着惬意的霞光。叶逍则坐在她身边,看着前方大街。
      “柳姑娘,令堂被尊为‘无双妙剑’,早已闻名江湖,今日得见姑娘功夫,果然不同凡响。”
      “你过奖了,我也只是学了些皮毛防身而已,当然了,偶尔也会替娘做些事。”开玩笑吧?她的功夫要是皮毛,那武当两个字就倒着写!
      “柳姑娘过谦了。近几年少有令堂传闻,不知令堂是否已然隐退?”
      咦?这个人好像很爱打听人家的事!不过,告诉他也无妨吧。“没有,只是我娘不喜欢江湖厮杀,所以很少出门。这些年来她都呆在桃林,从未出来。”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不想听到任何有关爹的事吧?
      叶逍其实也不是无礼之人,只是对于她,很好奇。
      “对了,杀了霍游灌你就回武当了吗?”
      她为何这么问?难道……“是,我要回去复命。”
      心中一丝失落。看来不久之后就要分开了啊。第一次不想早早结束任务。她突然坐起来,吐掉口中的草,冷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叶逍自然也觉察到了那人的气息,目光落在房前的树上。
      果然,一个黑影划下,落在房顶,与他们对立着。
      “你是何人?”柳忆君问。此时他们已进入警戒状态,这个人不好惹!
      那人脸上带着皮面具,只能看见嘴,此刻它正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下乃是黑岩教教主,你们所找之人一入我教,我劝二位还是请回吧,否则……”
      “否则怎样?”笑话,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在下也是惜才之辈,有意让二位入我教,才前来告诫,还望二位不要退却。”
      “我呸!我虽不屑那些个名门正派,但也绝不会与你这种邪教同流合污!我看你还是交出霍游灌,免得我们动手!”
      他不恼,反倒是轻轻一笑,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那在下就此告辞。”说完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他们不禁冷汗连连,此人武功之高,是他们远不及的!
      “他果真是黑岩教教主莫言?”叶逍问。
      柳忆君摇头:“不知道,听闻莫言行踪诡秘,江湖上没有几人见过他。霍游灌居然加入了黑岩教,这下就棘手了。”
      “嗯。我要飞鸽传书告知师父,此事就我们适应付不了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柳忆君也不反对。
      是夜,柳忆君坐在房顶,身旁还有几坛酒。一道白影划下,落到她身畔。
      “柳姑娘好像很喜欢坐在房顶上。”
      柳忆君递给他一坛酒,自己又喝了一口,才道:“嗯。小时候刚学会轻功,就很喜欢上来了。那个时候,娘几乎每天以泪洗面,很少管我。坐在这里,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夜空,可以尽情地欣赏圆月。你信不信,虽然娘很疼我,但她从未陪我赏过月?我不怪她。娘这辈子很苦。”
      “你很喜欢月亮?”不知怎地,叶逍觉得她的眼神让他很心痛。
      “是啊!不是说月圆人团圆吗?所以,我总是希望月圆之时,从未出现过的爹会回来,然后娘就不用再痛苦了。可是,每次又不能实现啊。”说得很平淡,但她眼中的哀伤早已出卖了她的心境。
      叶逍很小娘就离开了,爹从不提及她,爹死以后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她了,娘的映像早已模糊,因此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他举起酒坛,道:“来,我们喝酒。”
      柳忆君会意地一笑,提起酒坛和他对碰一下,然后仰头就喝。叶逍只是喝了一口,见她如此喝法,不禁有些担忧。
      “柳姑娘,少喝些吧。”
      柳忆君遥遥手,道:“放心,我酒量好得很。今天的月真是特别圆啊!”今日虽不是八月十五,但确实是圆月当空。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是内心的痛苦吧。叶逍看得心更痛。
      “哎,你这次回去后还会出来吗?”有些醉意,但还是很清醒。
      看着脸颊微红的她,一个女孩儿家竟会问一个相识不久的男子这个问题,他不禁好笑:“当然。日后我习武有成便会离开武当,行走江湖。”
      原来还会再出来啊,不过也不一定会碰面吧?一丝落寞一闪即逝。
      “柳姑娘也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四处替人办事吗?”
      “嗯。我娘虽不走动,但总会有人找上门来。娘她生性善良,不忍将人拒之门外,更不愿看到恶人逍遥法外。”
      “那你自己有何打算?总不能只为了你娘而活吧?”
      苦笑。“算是吧。长这么大,还从没有想过以后自己要做什么呢。或许一直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啊。”
      一阵清风吹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你喜欢桃花吗?”她突然问。
      叶逍一怔:“桃花?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就是想知道他喜不喜欢而已。
      沉思一刻,他道:“算是喜欢吧。小时候和爹在一起,爹在家门前种了一片桃林,每年春天都很美,但是,我从未在春天看到爹笑过。你很喜欢?”
      “嗯!还记得初次见面吧?那座山上有很多桃花哦!当时你在花下舞剑,真的很好看呢!”
      好看?她不会脸红啊?她真的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呢!
      “我娘她,也很喜欢桃花呢!听说,她和爹就是在一片桃花林遇见的。”她的眼神又迷离起来,仿佛看到了他们相遇时的情景。
      两个人就这样在月下饮酒,直到天明。
      “唔……”耳边传来一声低吟。叶逍睁开眼,原来已经天亮了。他动了一下,立即感觉到胸口有什么压着。低头一看,吓了一跳。镇定下来,仔细回想,这才想起昨夜他们一直在此饮酒,酒过三巡便有些醉意,不知不觉中竟就这样睡着了。只是这个姿势实在是……
      “柳姑娘。”叶逍轻唤一声。
      柳忆君感觉到有人在叫,便睁开眼。咦?这张床好像很舒服呢!还有温度!她一下子弹起来,盯着叶逍,见他一脸红晕,自己也脸红了,心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糟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昨晚喝多了。”
      “我也是。对不起。”
      “不!你不用道歉!反正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那就忘记吧!我们该区找霍游灌了!”柳忆君“咻”地便消失在他面前。
      她是落荒而逃吧?叶逍不觉笑意加深。
      洗漱完后,他们又开始了一天的搜索。走了几家赌坊,都未寻见他,他们不禁怀疑他是否还在杭州。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叶逍眼中,二话不说,他立马追上去,柳忆君会意,也跟上去。霍游灌左串右躲,可是还是不能甩掉他们,于是干脆停下来与他们交手。
      这是在大街上,四周人群见状早就跑光。霍游灌不愧是叶逍六师伯,刚开始时还是不慌不忙,可是,由于多日沉迷于妓院赌坊,功力大不如前,不一会儿便处于下风了。
      “臭小子,你为幼不尊!你可别忘了我好歹是你师伯!”
      “老头,打不过就拿辈分压人,还要不要脸了你?”柳忆君毫不客气地刺出一剑,划过他腰际,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忍着痛,霍游灌不放松地继续反抗,可是,他此刻又岂是他们对手?不过打不过就跑,他连连后退,就是要找机会跑掉,反正只要找到救兵他们就活不了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当他以为自己顺利逃脱时,一道黑影袭来,来不及躲闪,毒镖正中他心房直销眨眼工夫他就已经死去。
      叶逍和柳忆君面面相觑,但又提高警惕,看来是黑岩教的人来了!
      果然,四面八方飞来几十个黑衣人,一看便知是何来历。最后,莫言出现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此人不可靠,且欺师灭祖,不配留在教中,死不足惜。倒是二位是可造之才,若能入教,在下定当以贵客之礼待之。”
      “呸!又在痴心妄想!昨日我们说得还不清楚吗?”柳忆君不屑地道。
      莫言不恼,又道:“我给二位一月时间考虑,若到时二位仍是坚持,那在下方会放弃。只是你们活着有朝一日定会成为障碍,在下只好对不住二位了!”语毕,便带着他的人及霍游灌尸体消失在他们眼前。不一会儿,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他们也准备次日便离开杭州。夜里,他们失眠了。明日便是离别,心中竟只有惆怅。
      天微微亮,柳忆君便起床梳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最终他们是会分开的。
      “柳姑娘。”
      门外传来叶逍的声音,她倒是奇怪了,这么早他会有什么事?
      “叶公子有何事?”
      叶逍有些脸红,不过柳忆君没有注意到。“柳姑娘,听说今日是春游的好日子,难得来一次,不知柳姑娘可有意与在下一同前往?明日动身也不迟。”
      柳忆君一听,心中窃喜,立即应下,并未发现叶逍脸上的欣喜之色。
      湖边,桃林正盛,落英缤纷。小亭里一位老者正在拉二胡,悲怆的乐声飘荡其间,充满诗情画意。一白一紫两条人影牵着两匹马,漫步花下,各种景致相映成辉。
      “柳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家在何处?相识一场,日后拜会也有个目的。”
      “这个……叶公子,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只是我娘不然任何人来我家,因此……”
      “柳姑娘不必为难,是在下强人所难了。”叶逍有些失望。
      “不过,虽然你不能去我家,但行走江湖,有缘的话,我们是会再相见的,不是吗?”
      “有缘?”不知为何,叶逍觉得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让他很高兴。
      柳忆君一听,立即脸红了,她怎么会和一个男子说有缘呢?只是四周是粉色桃花,到正好掩饰了她的粉颊。
      “对了,我有说过你在花下舞剑时很像是仙人吗?”柳忆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在花下舞剑的情形。
      叶逍脸瞬间通红,仙人?自己有那么好看吗?“你只是说过很好看。”
      “哦,对,想起来了!你能陪我舞剑吗?”
      “好!”叶逍会心地笑着。和她在一起,自己总是很开心啊!
      伴着纷飞的花瓣,两条身影优美地在林中翻飞。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安排,此时这里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不远处小亭中老者的乐声飘来。他们不像是舞剑,更像是跳舞,优美的身身姿灵活地转动着,脸上笑意正浓。
      突然,柳忆君一时失神,没有注意到叶逍刺过来的剑,差点就被刺中,还好叶逍就是收了剑,但柳忆君身子不稳,向一边倒去。本来以她的功夫是不会有事的,可是叶逍还是担忧地伸出手,接住她,她就这样靠在他怀里,两人竟然呆呆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拥抱使她有些手足无措。他竟然抱她?这……
      叶逍紧紧抱着她,见她没有反抗,很高兴!
      “告诉我你家在何处好吗?君儿。”
      君儿?他竟然叫自己的闺名?“你……你为何一直想知道我家?”
      “因为,我……我想向令尊提亲!”
      轰!
      柳忆君直觉脑中一声闷响。他要娶她?“我……”
      “你不愿意?”叶逍放开她,眼神哀伤地看着她。
      柳忆君不想他有这种眼神。“不是……只是,我娘她……要不这样吧,我想回去问问我娘,若是她答应了,我就来找你,好么?”
      他很开心,她愿意嫁给他!“好,我愿意等!诺,这是我爹的遗物,也算是传家之宝吧,现在给你,留作信物。如果令尊答应了,你就到武当找我,我会一直在武当等你的消息!”他拿出一块玉佩交与她。
      “谢谢,逍!”柳忆君拥住他,感谢他的体谅,感谢他的爱!
      第二天,他们便离开了杭州。
      看着柳忆君远去的背影,叶逍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但又不知为何。甩甩头,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
      叶逍并未回到武当便已经遇上前来铲除魔教的师叔伯。因此,他又折回杭州。
      柳忆君则是快马加鞭回到家中。
      四面环山的翠柳湖清澈见底,水波荡漾,岸边桃花纷飞,春意盎然。林中坐落着一间竹屋,屋子周围还种了一些白色花,各式各样的都有。
      一匹骏马停在竹屋前,紫衣女子下马 ,拍拍马身,将它牵到屋后栓好,才进去。屋中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些字画,几盆花草。但简单中又不失雅致。
      “娘,我回来了。”
      里屋走出来一个素衣女子,面容和她几分相像,虽已是年老,但风韵犹存。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女子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
      “他已经死了,只是花了些时间,而且,他不是我们杀的,而是……”
      “是谁?”
      “是黑岩教的教主,莫言。”
      柳意然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然微微动容,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姓莫?应该是莫啸安的后人吧。”
      柳忆君十分惊奇,问:“娘,你认识莫啸安?”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君儿,你刚回来,去洗个澡吧。”
      “是。”柳忆君进到里屋,担心中还是很多疑问,看她娘的样子,似乎和莫啸安关系匪浅。
      走进浴盆,柳忆君舒舒服服的洗着。柳意然走进来,随意地坐在一张藤椅上,拿起一本书来看。但不经意间,她的眼中划过一样东西。她全身抖了一下,放下书,走到柳忆君衣服前。颤抖的双手捧起衣服,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眼中神色复杂,身体还是一直在抖。
      柳忆君看着她这般,满心疑问,又看看这块玉,她自从得到之后就一直挂在腰间。难道娘认得这块玉?可这不是叶逍的吗?
      “娘,您怎么了?”
      柳意然眼中泛起水雾,她疑惑地看着柳忆君,问:“君儿,这块玉你是如何得来的?”
      “这……”柳忆君脸红起来,“这是一位叶公子送的。”
      “叶?你是说,他姓叶?”她眼中满是震惊。
      “是啊,娘,您没事吧?”
      柳意然不信地看着玉,声音忍不住颤抖:“叶……是了,一定是他!那……君儿,那位叶公子的爹现在何处?”
      “他已经死了,他说他几岁时就已经死了。好像是和一个人打斗是被杀的,不过那人也死了。”
      死了?是了,不是死了又怎会多年音信全无?原来是死了,不是不理她了。可是,他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先去了呢?手捧着玉,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柳忆君吓了一跳,她有记忆以来,她娘就不会有过多的表情,更加不可能哭了,可是今天,她不但有很多表情,而且还哭了!难道,娘真的和这块玉有关联?柳忆君又不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柳意然忍住泪,坐到藤椅上,拭了泪,道:“君儿,娘有话对你说。”
      柳忆君感觉到此事非同一般,便草草穿了衣服,坐到她对面。
      “君儿,娘从来不曾对你讲过你爹的事,但现在他已经色了。你爹名叫叶罕君,我们是在武当山上相识的。他师父是武当掌门,而我爹是掌门的世交。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只是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虽然如此,但我们是真心想爱的。不久后我们变成亲了。可是,并没有像父辈们期望的那样幸福美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当时黑岩教教主莫啸安。尽管我已经嫁与他人,但他仍不死心,几番前来骚扰。原本是没有什么的,但是还是经不住他人挑拨,产生误会,生下一子后,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差,最终,我们分开了。但那是我不知道,我已经怀了。由于放不下面子,尽管知道只是误会,但我们还是不愿先去找对方,这一等就是十八年。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说着,泪又忍不住落下。
      柳忆君尚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柳意然已经走出竹屋。
      这怎么可能?叶逍竟然会是她的亲哥哥?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柳忆君摇着头,任凭泪水滑落。天哪!这是真的吗?这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要她如何接受得了?不只是衣衫单薄,还是天气转凉,她觉得很冷,很冷……
      一个月后。杭州。福缘客栈。
      “各位,不知有何对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道。他就是叶逍的师父,武当现任掌门,沐清风。
      “沐兄,以我看,这个莫言十分狡猾,我们不如设一计,来个请君入瓮,如何?”
      众人点点头。
      “只是这具体计划,还有待商议。”沐清风道,“逍儿,外面有客来访,你出去看看。”
      “是。”叶逍开门,只见一身素缟的柳忆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且,她腰间并没有他送她的玉,这不禁让他心头一紧,不安随即填满心头。
      “原来是‘无双妙剑’的传人,不知姑娘所来何事?”沐清风捋着胡子问。
      柳忆君冷清的眼看着叶逍,道:“前辈,晚辈前来只是为找令徒,有些私事。不知是否方便。”
      沐清风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看着他们,最终目光落在柳忆君身上。他点点头,道:“你和你娘很像。好吧。逍儿,你就随柳姑娘去一趟吧。”
      看着沐清风的表情,叶逍心中的不安加深。
      “是,师父。”
      柳忆君和叶逍来到桃花林,这是他们上次分别的地方。老者的二胡声依旧飘来。
      “君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玉呢?”见她久久不语,他问。
      柳忆君停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真的是她的哥哥吗?他们像吗?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她这样欲言又止,令他更加不安。
      柳忆君低下头,转身,害怕眼中的泪下到他。“没什么。我娘她,死了。玉……和娘一起埋了。”
      叶逍浑身一震。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何要把玉也埋掉呢?不过她总是有原因的,她不想说,他也不问。
      “她是自杀的。”
      又是十分震惊。难怪她这么伤心。叶逍想搂住她,安慰她,可是,她竟然向一边侧身,他的手就这样停在空中,心中五位陈杂。
      柳忆君背对着他,道:“哎,我问你,你爹,是不是叫叶罕君?”
      “正是。”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忆君认命地闭上眼,她转身看着他,摇摇头,露出一个笑脸:“不,没事。”
      “真的?”
      “嗯!”
      就这样,柳忆君跟着他们一起对付黑岩教,只是,她没有告诉别人,她是想要替爹娘报仇。
      众人商定好计谋后,便开始行动了。由于事务繁多,柳忆君和叶逍很少碰面,这样也好,柳忆君反倒觉得轻松。而叶逍却有些不满。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冷淡地对他?
      终于决战那一天来临了。她看上去面色轻松,什么表情也没有。呵呵,一切怎样都不要紧了。
      黑岩教被围困在凹谷,武当及正道人士面色凝重。
      莫言看着他们,脸上是冷笑。他看向柳忆君,道:“我从不知道爹为何会喜欢上你娘,但是,我倒是对你满感兴趣。不过,一月之期已过,我不得不杀了你。”
      柳忆君冷颜相像:“若不是你爹,我爹娘又如何会分开十八年,到死都不能相见?若不是你爹,我有如何会……”会喜欢上逍!
      叶逍疑惑地看着她,希望她告诉他原因。可是,她什么也没再说。
      “莫言,你还是弃械投降吧。”沐清风良言相劝。
      莫言只是讥讽的笑:“弃械投降?哈……你们啊!真是天真!我若想归附你们,又怎会来此?你们是要请君入瓮,瓮中捉鳖,那我就遂了你们的心愿。现在好了,你们计谋得逞了。”
      看着莫言死不悔改,高高在上的脸,所有人都憋了一肚子气。剑拔弩张的气势越来越严重,终于,一场恶战开始了。这场战争打得天昏地暗,日月变色。几天之后,仍没有分出胜负。叶逍一直在柳忆君身边,但是,柳忆君却有意避开他似的,尽量不朝他身边靠。叶逍很是郁闷,可是打斗中又不好找她说个清楚。
      到第五天时,双方都伤亡惨重,只是谁也不肯放弃。大战五天,任谁也精疲力竭了。柳忆君和叶逍身上都受了伤。
      莫言看着自己手下死得差不多了,却并没有撤退的打算。他和沐清风交手,招招致命。
      “老家伙,没想到你年纪虽大,但还挺能打!”
      “莫言,你和你爹很像。”
      莫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也配提起我爹?当初要不是你这老家伙硬是不肯把柳意然许给我爹,我爹也不会郁郁而终!”
      “哎,一切皆是孽缘啊!你爹执意要找罕君决斗,结果两人都死了,这不可不说是他咎由自取。”
      “哼!你不用推卸责任,没有人会相信你。授死吧!”说完他狠狠地刺出一剑。
      柳忆君见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就边打边往莫言那边去。叶逍始终紧跟着她。终于,到了莫言附近,但是他和沐清风打得正激烈,插不进去。
      不久之后,黑岩教便只剩下莫言一个人,也就是说,黑岩教已灭。只是这个莫言很难对付。
      柳忆君眼中燃起怒火,她并不是很恨莫言,但只要一想到她一切不幸皆是由于莫啸安,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狠命地向他攻去,叶逍见了只是一头雾水,她何时与莫言有如此深仇大恨了?
      莫言见她攻过来,仍旧是冷笑。女人,终究是祸水,留不得!
      叶逍护着她,千言万语只是问不出口。君儿啊君儿,你这趟回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同我说?为何对我不理不睬?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吗?想到这里,他的心是锥心的痛。而柳忆君却没有发现叶逍的不对劲儿,一心只想把怒气发泄在莫言身上。
      沐清风看柳忆君这般,唯有叹气。一切皆是孽缘啊!缘起缘灭,谁又说得清?谁又看得破?
      而莫言自知体力支持不了多久,便加紧攻势,招式更加狠毒。谁都看得出,他这是背水一战。
      柳忆君心事重重,自然不能使出全力。叶逍看得焦心,心痛又心寒。莫言看着叶逍,他和那个人还真是像啊!那就杀了他吧!他一边对付其他人,一边把力量集中到叶逍身上,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突然,他一掌推开沐清风,一脚踢开身后的人,另一脚向另一个方向蹬,握剑的手伸向叶逍。叶逍刚刺出一剑,根本没有回身的机会,眼看剑锋冲着他的胸口刺去。就在叶逍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一抹红光飘起,犹如半晚的红霞。可是,身体不痛,心却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啊!
      他惊慌失措地抱着不断往下落的柳忆君,泪就这样失控地落下。其他人见状,加紧攻势,不让莫言有喘息的机会。
      叶逍和柳忆君落到地上,血早已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襟。她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气若游丝。叶逍颤抖地搂着她,轻抚着她的脸,好冰啊!
      “君儿,你不要吓我啊!”
      柳忆君抬起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这个人,竟然是……
      “逍……”
      “君儿,不要说话!我……我为你疗伤!”
      柳忆君拉住他欲动的手,摇摇头,但是好艰难啊,头很沉呢,渐渐也看不清他的脸了啊。“不……不用了。逍,我……我只想……只想好……好好看看……你……我怕……我会忘……忘了你的……样子……”
      “君儿……”
      “不要哭,逍……不要……你哭,我会难过……”
      叶逍忙拭了泪,强笑道:“好,我不哭,但是你要好起来!听到没有?”
      柳忆君苍白无力地笑:“嗯……好……不过,我好象真的……不行了啊!逍,你听我说……我……我希望来世……你也可以来……来找我,我们……还……还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只是……只是你……不要……在做我……我哥哥了,好么?”
      原来,那日柳意然走出里屋厚,竟然自尽了!
      那日柳忆君正在震惊中没有想明白之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闷哼,柳忆君只觉得腿软。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外屋,竟然看到柳意然倒在血泊中,她腹部还插着一支匕首,她认得,那是她一直待在身边的,应该是爹留下的。
      “娘!不要!”柳忆君惊慌地抱着她,不住地哭。
      柳意然颤抖的手抬起,欲抚摸柳忆君的脸,但是力不从心,柳忆君拉起她的手贴在脸上,她的手好冷哦!
      “君儿……娘对不起你,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照顾你。你不要怪娘。”
      “嗯!君儿不会怪娘的!娘,您不要说话,我这就给你包扎伤口!”柳忆君浑身不住颤抖。
      “你一定要……找到你哥哥,好……好好活着,知道吗?”
      柳忆君只知道点头,她的脸色是如此苍白,气息是如此微弱。
      柳意然满意地微笑,只是苍白无力。渐渐地,她的目光涣散了,眸子失去光彩,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不!娘!不要啊!”柳忆君拥紧她,可是,她的身体渐渐往下沉,越来越冷。不!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待她?上天的眼睛瞎了吗?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好!我们都不喝孟婆汤,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
      柳忆君满意地笑着,笑着,很幸福啊!不是吗?可是,心,还是会很痛的啊!真的好痛哦!逍,能遇上你,真好!真的……很好……
      伤痛袭遍全身,叶逍无力地哭泣着,可是,她已经永远离开了。这次不是回家的暂别,而是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君儿,我的君儿!我会一直守着你的!今生,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君儿!”
      一年后。杭州。桃林。
      一座茅屋。一座孤坟。一袭白影。
      他提了一壶酒,蹲坐在坟边,拿出两个酒杯,斟上酒,一杯洒在坟前,一杯一饮而尽。莫言死了,江湖平静了,可是 ,这一切皆与他无关。他只要能永远守候在此,就足够了。
      “君儿,今天是你十九岁生日,还记得吗?去年都没有机会替你庆生,很遗憾啊。不知道你在那边,你娘有没有给你做好吃的。应该有的,对吧,你娘应该是很疼你的。来,我们再喝一杯,我敬你。”又一杯酒下肚。
      一袭青衫飘来。他没有回头。来人叹了一口气,道:“逍儿,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呵!”
      沐清风摇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逍儿,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叶逍回头看着他,满脸疑问。
      “其实,柳忆君她,应该是你亲妹妹。”
      轰!叶逍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亲妹妹?怎么可能?他娘不是不知所踪吗?爹也从未说过他有妹妹!但是,他又想起柳忆君死前说的话。
      “只是……只是你……不要……在做我……我哥哥了,好么?”
      哥哥?难道……叶逍的心沉到谷底,难怪她会对他冷漠,原来是知道了。她一定很伤心,一定很困惑吧。傻丫头!
      沐清风叹息着离去。
      老者悲怆的二胡声依旧飘来,原来一切都是注定了的么?
      叶逍深深饮了一杯,看着满树桃花,苦笑声溢出。看着手中的清绝剑,恐怕今生真的要清绝一生了。他举壶饮尽,惨然吟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缘起,复又落。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