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笙歌》雪覆白首

5、廖昌之险 联手对敌

　　天青苑——
　　“还有几日” “回主上，约三日。” “启程吧” “是。” .....夜已深了，白衣男子站于窗前。仰目而看，月明星稀，伸手挡住月光，一道黑影便映在了窗上。他微微愣神，温润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如沐春风。 忽然，他转身回屋，研墨伏案，似在写些什么。片刻起身，他启唇轻念 “子希” ......烛光橙暖，映出他眉宇温柔几分。

　　天朗气清，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我手拿着根糖葫芦举步维艰。回头向后看去，那人已换下了一身黑衣，人群熙攘，却无人与他擦肩。 真是的....我的糖葫芦都快被挤扁了！他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腹诽着打量了一下面前目不斜视，一脸冰冷的男人。也是~虽然衣着普通了些，但那戾气却是分毫未减。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不敢靠近。摇了摇头，我愤愤的挤到他身边，想借着点他的光，少遭点罪。

　　廖昌之盛，在于扶桑。两日后便是扶桑花会了...... 思绪一断，目光被吸引，看着他举着糖葫芦的笨拙模样，似乎和几日前衣角翩飞，身轻如燕的不是同一个人。余光注视着他的背影，身形较小，有些单薄，一身青色短衫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半晌过后，只见他左瞧瞧右看看，忽然转身，一双眼转了转，毫不顾忌的打量着我，一会儿的功夫，又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一脸愤怒的朝我挤了过来。肩比着肩站着，人群来往，撞得他左右摇晃。放慢脚步，我侧身将他拉至胸前，抬眼扫了扫过往的人...

　　在这人来人往的廖昌，两个男子一前一后，走进了喧闹的市集中。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不禁想走近些细看，拥挤中只见位于后面身长七尺的男子，一眼扫过，阴冷刺骨。霎时，人群溃散，都朝侧旁散去。

　　就这样随着人流拥挤着，我们终于找到了家客栈。 “唔~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伸了个懒腰，我知会了枭臣一声，便随着小二上楼去了。一天的奔波，从连城赶到廖昌，真是颠的我快散架了！ 看来是急事，这一路上连口水都来不及让我喝，对我还真是不客气！ 仰身躺在床上，我咬下口糖葫芦，心里把南枭臣数落了一通。忽然又想起沐风，更是来气！ 前几日忙着照顾这捡来的，没时间去沐风那。好不容易熬到南枭臣好了，他却搬走了！ “静候君访.... 你倒是走的潇洒！” 从衣袖里摸出一张锦帛，上面洋洋洒洒的写到: 闫府一别，多日不见。吾思之难解，晚晚不寐以待。然恰赶廖昌花会，想来槿酒甚好，便移至此地。知君喜好，故夜不闭窗。沐风敬上，静候君访。 笔翰如流，字字遒劲。捏着那一张锦帛，想到自己临走前去了趟天青苑，本寻思着应同沐风道个别，不想到了那竟已人去楼空！ 看着眼前张扬强劲的字迹，我一时气结。走就走了，还留了张字条给我！写的尽是些怨声哀哀，责怪我不去找他，让他空等数日，俨然一副凄凉怨女的模样。 “自己去寻乐，倒是我的不是了！” 末了还不忘揶讽一句。夜不闭窗.... 好你个沐风，真真是气死我了！ 愤愤的吃着糖葫芦，哼！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仗义！

　　春风拂意楼——
　　“如今这扶桑花已开，姑娘，还不出来一见？” 寂晚红柔暖香处，素手挑珠帘。女子自重重围帐中走出，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一袭浅杏色长裙曳地，榴红的印花薄纱，披挽在臂肘，雪肩半露。嫣然走近她略微抬眼，眼尾一抹胭脂晕染而开。 “公子久等了。” 女子启唇，一颦一笑，妩媚入骨。

　　夜幕十分，天已经黑透。点燃烛火，我起身整了整衣衫。本想着小憩一会儿，不料这一睡都这个时候了。端起烛台走出门，我朝着南枭臣的房间走去。轻轻敲了敲门，屋内漆黑无人应答。 他不在... 轻叹了口气，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他来这里有急事，本就不是赏花游玩的。他没叫醒我，显然是不希望我去打扰他.... 垂下眼角，我转身离开。他有太多秘密，我不可过问。对于他，我算的上一无所知。若是....... 算了，应该就同行到此了。当时，他重伤初愈，我见他一身武艺，性子坚韧，和我甚是投合，便起了结交之意。怕他孤身遭袭，才随他来到廖昌。现下想来他急着赶到这里定是有朋友在，往后大概也不会一人独行了，我离开，他也可以少些顾虑..... 思及此处，当即心中释然不少。然而这刚一放松，便感到了腹中空虚。手摸了摸肚子，才发觉睡得匆忙，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也不知这里有没有家丁什么的？我去趟厨房应该没人知道吧~” 弯起嘴角，我放轻脚步，向着厨房走去....
　　蹑手蹑脚的翻东翻西，就找到了几个馒头，我的内心一片悲凉~ 啃着凉馒头正要回房，厨房左侧的一扇窗忽然动了下。有人？弯腰闪到米缸后，我借着夜色躲藏了起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人进来了，落地脚步声很轻.. 三个....习武之人.... “怎么样？” “好了，二少爷”“好，撤！” 他们在做什么？略弓起身，我准备一探来人是谁。 “二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违江湖道义？”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 “哼，什么江湖道义，武林大会在即，若不提前下手，我唐门如何能在大会上取得优势？而且，听说那安子希也来了廖昌，你难道不想为大哥报仇了吗？” 是唐门！躲在米缸后的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我想。” “那就别再碍事，撤！” 几声杂响，屋子里又重回寂静。站起身，望着他们经过的水缸我不禁皱起了眉头，麻烦事来了！这唐门还真是阴魂不散！捧着馒头，我边想对策，边朝回走去。

　　一阵夜风闯进黑暗的房间，男子翻窗而回。将一身外衣褪下，浓郁的胭脂气裹挟着女子甜腻的体香，黑衣男子略微皱眉，喝了口茶，口中鼻间旖旎的味道挥之不散，只见他回身坐在床边，目光晦暗深沉，光亮从打开的窗，照进屋内，映得他冰冷的神色似有些疲倦，静坐半晌，开门欲出。男子站在门口，却未迈出一步，片刻后他转身，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馒头，白凉干硬，显然是隔夜的.... 咬下一口，面粉的微甜驱散了腻人的馥香。

　　春日的阳光总是暖人的，躺在茵绿的树干间，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是被大早上喧闹的人群声吵醒的，街头巷尾讨论的不是什么昨晚江洋大盗来袭，寻廖昌宝藏，就是什么妖魔忌水之类的鬼神之说。 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睁眼，我舔了舔嘴唇，唇上一夜的露水清凉。昨晚，廖昌大大小小的客栈，水缸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打破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众说纷纭，一时间人心惶惶。然而罪魁祸首此时，却赖在树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眼皮都懒得睁一下。 昨天累惨了！没想这廖昌地方不大，客栈倒是不少，大大小小将近二十家！这一晚上飞来飞去的我头都晕了。 唐门善用毒，这次他们做手脚，肯定是冲着武林大会来的...
　　“诶..什么东西~好香啊！”一股熟悉的香气飘到鼻间，仔细嗅了嗅，我忙睁开眼，有吃的！左右看了看，眼睛瞟到树下，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那白花花冒着热气的馒头，乖巧的躺在白瓷盘中，样子分外香软可人~~ 露出大大的微笑，我朝着树下单手托盘的男子扬起了嘴角，侧身一翻，轻巧落地。拿起馒头咬下一口，温软香甜。显然是刚刚出锅，被这早上微凉的风带走了些许温热。入口刚好。
　　“捉晚~可吃饱了？” 我边吃边打趣到。昨夜回房路上，想到这一日同枭臣一路奔波，他到客栈又匆忙外出，定是顾不上休息的。若是深夜而返，想必也是同我一样劳累饥饿，就放了个馒头在他门口... 看他手中这眼熟的白瓷盘子，他是知道是我放的了~

　　“自然是吃饱了。”望着眼前满脸调笑的人，开口回道。 今早天已全亮，还不见他来，便走出了客栈寻他，却发现那人竟宿在了门口对面的树上。 朦胧的身影掩在层层叶间，隐隐约约。不觉走近，只见在那一片茵绿中，睡着的少年仰身而躺，眉眼不似平日的俏皮，安静柔和宛若璞玉，点着露水的侧脸带着几分稚气，一身青色似已融入浓荫。微风拂过，有几片衣角自树干垂下，随风轻扬..... 待回神，才惊觉，这阳光，绿叶，少年，早已成画。回身去取昨晚他留下的盘子，再来时，画中人已经微醒，神色慵懒却还未睁眼。我于树下站定，见他闭目微笑，纯净安然，与那日巷口初见，无差。

　　“哈哈~那就好！” 喝了口茶，同他在树下石凳上闲坐了会儿。 “我吃好了，枭臣兄，待会我出去走走 ，再过几日就是廖昌花会，我想先到镇子上逛逛，免得那日人多拥挤，不够尽兴！” “好。” “那~枭臣兄，可有什么喜欢的？我买给你！” “........” 明知他定不会回我。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逗他，看着他一脸冰凉，连眼神都不曾赏我一个。不禁想，这人若是笑起来，怕是世间再无寒冬。就这样望着他不觉出神， “在想什么？” “啊？哈~我在想，枭臣兄有天若是能展笑颜，那该是何种风情啊！” 看着他起身便走， “早些回来。” 只留话语在身后。不知怎的，只觉心安。

　　今日的街道倒是清净了不少，走在昨天还拥挤的不成样子的集市上，我心情大好。想来应是昨晚事的功劳，这一闹，上街的人减了大半。 都说这廖昌扶桑三千，花期一到，便交汇成花海，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围着眼前扶桑做饰半开状的两层竹楼，我边走边叹，这廖昌盛会果然名不虚传，这便是扶桑花会的地点了。 看着那门牌上嫣红的字迹， “春风拂意楼” 一笔一画，纤细无骨。 “倒是很配这楼名子。” 轻轻一笑，我有些期待，想来这题字之人，定也是个玉软花娇的可人。花美人美~明日定会大饱眼福吧！ 正开心，阴冷的感觉在背后浮起，谁？翻身一躲，两枚铜镖铮的钉在了墙上。果然，心情一好就总有人扰！ 看了眼墙上那四面刃的刻字铜镖，我眯了眯眼，来了....

　　“安子希，你终于出现了。 ”看了眼来人狰狞的面孔。我扯起一边嘴角 “呵，本以为，唐门只是争强好胜。没想到，竟个个都是阴险小人！” “你才是小人！”旁边一个样子清秀的少年满脸怒气，这个应该就是老三了吧。 “暗地下毒，背后出手。亏你们还是名门，做事竟如此不择手段。 ” 遇到他们，意料之中。 “小贼，你伤我大哥在先，现在又坏我大事！ 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定不会放过你。安子希，拿命来！” 哼，你们不找上我，我也是要去找你们的！
　　几番交战下来，我翻身而起，朝着城外方向飞去。这几个人着实难缠，唐门暗器乃武林暗器排行之首，四刃毒镖每枚都带着浸过毒的唐字。一旦被伤，就必定身中剧毒。小心的闪躲间，我已经到了城外。刚刚在街道上，害怕误伤，我伸展不开，多次交手，都处于下风。好在这片树林，人烟稀少。 银茫在指尖闪动， “呵，就这点本事，你和你大哥还相差甚远。” 那唐门老二气的脸色青紫 “你说什么？我要你的命！ ” 这三人中，只有那唐门小三，出手还算光明磊落。另外两个，皆是招招阴毒。所以缠斗中我有意避开他，只朝着那两人猛攻，很快战局便分晓。

　　扬起头，看着眼前负伤的两人，我整了整破损的衣衫。 “毒害武林中人，无辜百姓。你们做的那点手脚，若是被其他正派所知，怕是整个唐门都难逃罪责。 ” “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安子希，你不过是个以奸诈手段取胜我大哥的阴险小人。在这逞什么好汉。” 这高手比试君子过招，竟成了我狡猾奸诈，手段阴邪。 “唐门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唐鸷，我劝你们趁早滚出廖昌，否则再让我看见，我必要你们付出代价。 ” 此等人，也配自称名门正派，真是武林败类。 “贼人休走。” 刚转身欲走，就被人叫住。倒是把他给忘了... “怎么？三公子有何指教？” 看着面前少年，毫发无损，我很是满意。 “你，你可是使手段赢我大哥的？” “呵~三少爷这话从何说起，我与令兄不过君子过招，点到即止。” 看他一脸沉思，有些怀疑的模样，我不禁面露笑意。 “好，今日你若是打赢我，我便信了你，放你离开！” 啊？微微一愣，这小子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哈~你还是同你大哥多学几年，再来吧。” 忍不住开口逗他，没想他脸色一下涨红，到是真生气了。 “我唐门暗器乃武林第一！今日，我定要你好看！” 说完便冲了上来。无奈叹了口气，我被迫应战。 唉...这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倔！
　　从容的陪他过招，本只想待他累了，便找机会脱身。不料，突然有道黑影自他背后射向他， “让开！” 左肘一挥，我顺着力道将他推开，便向后翻去，一枚四刃毒镖，自眼前划过。可恶！ 落地未站稳，唐鸷已经攻来，来不及格挡，我受了一脚。后退数步，胸口一阵剧痛。当真是阴毒，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手软。 “哼，安子希，你的死期到了。” 喘了口气，这一脚，十足的力道。 “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受死吧。”“二哥，你做什么？” 正要与那唐鸷动手，没想到这唐小三却挡在了我前面。 “二哥，暗箭伤人乃阴险小人的作为。” “滚开，别再碍事。” 见那二人，只管攻来，完全不顾及唐小三，我在他转身闪躲之际，将他推出了战局。
　　使不上力... 只过了三招，我便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刚刚那一脚，受的结实，现在想脱身，怕是极难了.... 吃力的闪躲着，毒镖割破衣袖。暗自咬了咬牙，看来今日，这武林第一暗器，我是要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