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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风起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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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应当说,赢初深有这份气魄才是正常的。
不然她脑子里也不可能冒出“我要当秦王”这种的想法。
“只是初深,你也自当明白,第一个总是最辛苦的。”子楚说道。他这时候瞧起来倒是有些慈父的样子了,许是终于明白过来,他并无力阻止赢初深的行为的缘故吧。他说道:
“想要挑战常理,想要令后世都承认你的所作所为,想要自开新例,你便不能以一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若你是男子,你只需要当一个合格的秦王就好,但既然你是女子——”
“你便应该比旁人优秀十倍、乃至于百倍,这样才能压下所有的反对,令他们心悦诚服。”
“超出旁人一点的会令人嫉妒,但若是超出太多,那便只剩下敬服了。”
“我明白。”赢初深道,“这是先天而来的劣势,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他们也必须承认,正如同父王你现在一般,明白过来,我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我会成为前例,我所制定的规则也将一代代的流传下去。”
子楚道:“这当中的难度,会比你想的更大。”
正如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统治者在位的时候执政方针都是不一样的。虽有如商君之法一般连绵数代的例子,但后来者上位之后就改了前人法令的情况也是一点都不少。“只有优秀的、并且能够被容忍的制度才能延续下去。”
“不管是什么政令,最后想要实施都需要团体的拥护。父王,你以为……我是为何要在宫中留下那么多的宫人和女官呢?”赢初深反问道。
子楚道:“你想提拔女官。”
“女子为官,此事古来有之。只是她们更多的聚集在内廷之中……”赢初深说道,“她们只是没有机会而已。如夏姬祖母那般大才,若为男子,定能够封侯拜相,但她身为女子,却只能委身他人,一腔理想抱负就此埋没后宫内宅。”
“这天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像是夏姬祖母这般的女子,她们的才华并不逊色男子,却只因为一个性别便被埋没不得出头——父王啊,你难道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子楚想了想,然后很客观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赢初深:“……为什么?”
子楚十分客观的说道:“她们的情况越是不堪、越是艰难,才更加的方便你施恩呀。”
锦上添花不过过眼即忘,怎么比得上雪中送炭来的叫人印象深刻呢?越是处境艰难,才会对救命稻草紧捉不放——
义无反顾的上赢初深的船呀。
“可说到底,她们也只有我这一条船可选罢了。要么继续无知无觉的在水里泡着,要么抓住机会上我的船!”赢初深说道,“除我之外,没有第二条船会接纳她们了。”
因为只有她……才需要建立这样一个新兴的利益团体。
男人不需要女人来与他们争夺朝堂上的权力,但赢初深需要扶持出一批女官来形成新的利益团体,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地位,确保她的政令能够实施下去,在她之后也不会一代而改。
她们也会是最拥护她的团体了。
原因无他,“不过是利益相合罢了。”
“唔。”子楚得承认,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你这样不会引起不满吗?”
赢初深便说道:“自己技不如人,难道还要怪别人太有本事吗?这种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色依旧是从容和缓的,语气也依旧平静。正如她的态度,依旧坦荡。
子楚突然就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赢初深坦坦荡荡、甚至连男装都不愿意去假装的原因了。
假的到底是假的,男装骗人也真的很累,与其日日忧心,不如一次性把问题引爆。但对于赢初深的打算,子楚也得说。
很悬。
赢初深倒是不怎么觉得:“内有华阳祖母和夏姬祖母,外有应候与武安君。”
这种阵容,赢初深表示自己想不出来有失败的理由。
子楚:“若是他们强来呢?”
赢初深表示父王你是不是忘了,兵权在我手里,武安君也在我这边?就算没有印信,只凭着武安君这张脸,他就能号令绝大部分的兵将。
真打起来输的那也不会是我。
赢初深道:“真到了那时候。父王,您也不能怪我了,是不是?”
子楚微妙的读懂了赢初深“谁敢拥立他人分裂秦国,就绑团一起砍了”的言下之意。
总觉得到时候咸阳城会血流成河。
子楚这个当儿子的其实不太了解他女儿的冷酷无情,也不太理解他妈夏姬搞事的能力,对华阳太后所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持怀疑态度——虽然后宫枕边风真的很好用,他爸死了好几年了吧,华阳太后的枕边风能对谁吹去?
就算华阳太后执掌内宫——子楚思维盲区,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作用。
不过子楚他也是真的很理解范雎和白起的影响力。百战百胜的武安君和提出了远交近攻策略的应候啊……子楚清楚的明白,这两位对于秦国的影响力无可置疑。
范雎的态度能够影响绝大部分的文官,白起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比。他们在很早之前就表现出了对于赢初深的喜爱,表态站在了赢初深的身后。子楚不太清楚赢初深是怎么做到的,更加不知道他妈夏姬是什么时候对这两位大佬施了恩——
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只要知道结果就成了。
对范雎白起这对秦国的文武双壁乐意站在儿子身后给他撑腰这点,以前的时候子楚只觉得高兴,他的孩子能够得到这两位的支持,日后登位定然会十分平稳。
现在子楚也依旧这么觉得。
有范雎和白起在,哪怕赢初深执意以女子身份登位,她也无疑能把意外和损失都压到最低。
“我有时候也是真的好奇……你是如何让应候与武安君答应帮助你的呢,初深?”子楚慢吞吞的说道。
赢初深笑而不语。
见她不说,子楚也并不追问。总归这是好事一桩,至少对秦国来说是这样没错。他既然没法阻止女儿要做的事情,便只能期望着女儿能尽量减少对秦国的伤害了。
人才能够为她所用也是个好消息。
毕竟,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才就不是人才——那是需要及早除掉的祸害!
这么想着的子楚又随手捡起赢初深批好的一份奏折来看,子楚向来知道他这儿子——哦,现在是女儿了——聪明,又勤奋好学。一个知识,学了之后立马就能应用于实践不至于,任何知识都有一个吸收消化的过程。但从另一个角度,子楚也看到了赢初深的成长。
她很懂得改正错误。
只要被提醒了,同样的错误就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人原本就是在错误之中成长的——当然这前提是懂得改正错误,不然次次犯错却次次不改这种发展比起原地踏步更加糟心。每改正一个错误,就是明白一个不正确的点,从而认识到正确的解决办法。
赢初深的进步堪称神速。
子楚看完了他手边的那些奏折,然后对赢初深说:“你做的很好。”
“初深,你的身边,会有下一个魏无忌吗?”
赢初深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