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与卿缘》竹内卿

4、4.选择

　　众人仍沉醉于这般奇景时，碎光已悄无声息地向京子涌去。
　　它抚过其五官，掠过丹青，环绕身周，最终没入了那双哀愁的眸之中。

　　贺茂忠行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走到了京姬面前，问道：“姬君，您应与臣一同修习阴阳道，您可是。”
　　他望着面前眸中含泪的京姬，到底是未曾继续说下去。

　　源雅信替他接下了话：“贺茂大人，无需担心，臣会亲自……送家女前去。”

　　他心中如吞服了黄莲一样苦涩，却又担心有更多魑魅魍魉前来加害姬君，只得忍痛与她分别。
　　一时间妻离子散，源雅信面容憔悴，恍若枯树一般了无生气。

　　————————————————

　　于那日起，京姬便跟着贺茂忠行修习阴阳道。
　　隔天，天皇则主动赐予了她“神子”之名，以荣誉为刃，斩断了其一切后路。

　　她顺从的接受了一切，只一心沉沦占卜与阴阳术，废寝忘食。虽居所，名号皆已改变，但好在身边人，依旧是曾经三兄妹。

　　天边方亮，京子便不再入眠，稍稍梳洗，开始新一轮的学习。
　　她每日都会聚气凝神地为遥远处的麻叶占上一卦。只可惜技艺生疏，最开始即便日日占卜，也只看到模糊不清的卦象。

　　白色的雾气围绕着他，纯粹如天边洁白云朵。
　　她猜测，应当是吉签。

　　已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日夜，只将自己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学习。
　　好在日日为麻叶占卜的卦象逐渐清晰了起来。

　　只要想到他与夫人生活平安，就觉得这世界还未掐灭她最后的光芒。
　　两人之间那些回忆，支撑着她，不溺死在这寂寞又无穷尽的学识海洋中。

　　京姬也曾想过将童子接来身边，却被贺茂忠行再三劝阻，提醒她勿乱本心，莫要以为自己拥有神明之力即可看破他人前途。

　　“倘若是缘，此幼儿必然会来到神子您的身边，若您三番两次试图混淆视听，神明一怒，必会降下严厉惩罚，自此天灾人祸不断。姬君，可愿看见他人流离失所？”
　　贺茂忠行言语间沉重严肃。

　　京姬只无言的卜了一卦又一卦，那双桃花眸越发黯淡。
　　哀愁撕咬着她神魂，丝丝缕缕，无孔不入，扎进骨内，透入魂魄。
　　明明无泪，却令见者为其倍感心伤。

　　贺茂忠行叹息道：“痴儿。”

　　遂令身后式神取来一物，其如丝如雾，触之冰凉，无形又有型。
　　他小心的将这缕冰丝捧在手心，蹲下身来，将手贴近了京姬。
　　冰丝如流水一般自动涌去京姬面庞，最后化作一条白丝蒙住了她双眸，金光无声息的与白丝缠绵，交杂着勾勒出一朵小巧玲珑的樱花，于她眉间绽开。

　　“日后，在姬君未彻底领悟星辰之术前，切莫摘下此物。您目前所修行的阴阳之力，足以支撑您无需睁开双眸，即可看清周围之物。”
　　贺茂忠行尽管已掩住了她半面容貌，可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哀愁，依旧美得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贺茂大人，有贵客到访。”
　　“贺茂大人，有贵客到访。”
　　“贺茂大人，有贵客到访。”

　　纸鹤式神边扇动纸翼，边重复宣告着外来者的到访。

　　贺茂忠行脸色一变，匆忙离开了京姬所在的小院。
　　随着他远去，结界随着沉重的木门落下，世界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与世隔绝。
　　冰丝若有似无的轻抚了京子的睫毛安慰。

　　京子手中卜卦的动作没有停下，她不断的卜测又推散重来，试图寻找到一处生门。
　　可卦象依旧如一团白雾，蒙住她的双眸，阻扰她的判断。

　　金光缓缓溢出冰丝，向她周身流淌去，最终凝在指尖，形似一滴泪珠。
　　顺着纤长手指，泪滴落在白雾之中，霎时间光芒四溢。
　　白雾翻腾，被暗红色所沾染，眨眼间便变成大她身型二、三倍的血手袭来。
　　京子指尖轻点，金泪于血雾之中勾勒出无数根金丝，直接将其绞碎，哀嚎着化作一片灰烬。
　　风拂过，一切恍若未曾发生。

　　她如今巫力远超过于门下其他弟子，却占卜不明麻叶未来的道路，明知前路危险，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生门。
　　众人皆说，得必有失，缘起缘灭，沧海桑田，轮回不熄。
　　她参不透天机，却心有不甘，将自己死困在这小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