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短篇）没有遗憾》琥珀那一年的温柔

1、没有遗憾

　　一阵微风带着还没有褪去高温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户徐徐吹进。阳台上仙人掌的软刺似乎惬意地摇了摇，散发着微乎其微的清香。
　　被暖风包围的不二周助微微动了动眼帘，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让那双迷惑老老少少的眼睛隐藏在浓密长翘的睫毛里。
　　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四面连接着墙壁，墙上各种各样精美的彩色图片无不彰显着房间主人的兴趣之多。床头带有小熊图案的闹钟，地上白色点点的地毯，稍微偏头朝向书桌的黑屏的电视，书架上五颜六色的书脊以及在他看来最可爱的植物仙人掌……如此熟悉的摆设无一不提醒着他这是自己的房间。
　　他绝对确定这是自己的房间。试问谁还会仙人掌控到在房间里摆五盆仙人掌？
　　啊，跑题了。
　　只不过，这一切让他本能疑惑：自己前一秒还坐在网球部的部活室里等待去往U-17的巴士，下一秒怎么躺在了床上？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只有小说中才会有的情节发生在他身上。自己对自己目前的生活一点都不遗憾，家庭富裕和美，朋友友好可爱，每天听听课练练球，委婉抱歉地拒绝示爱的女生，低调地接受“天才”的赞誉——压根与需要穿越的苦情小白女主角（？）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他也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被绑架了。先不论哪个绑匪会把自己绑回自己的家里，就问谁能在一群网球顶尖的球员眼下把天才不二敲晕带走？不，有可能是大家与绑匪串通好绑架自己的，目的是报复自己平日的腹黑行为。
　　噗！想到这里不二捂嘴一笑，原本挂在脸上灿烂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如果真是这样，大家的胆子都变大了呐！不过玩笑归玩笑，不二还是要去青学看看。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消失了，饶是谁都不能淡定。何况那些疑似患有蛇精病的队友。
　　他坐起身来，想要换下与床单同样式的蓝白格子的睡衣，却不经意间瞥见书桌上一摞崭新的漫画，足有半个他这么高。亮丽的外皮，上面全都是各式各样俊美的美少年和龙飞凤舞的大字——《新X球王子》。
　　尽管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漫画书，不过可以用难得回家的裕太放假时忘在这里来解释；自己的队友包括自己，外校的队员……封面上全是他认识的人也就罢了，毕竟学校里很多妹子在画同人本；可是，问题就出在——
　　忽略掉封面上傲娇小学弟越前龙马过分大的笑容，不二拿起最上面一本翻了翻。黑白色，除去崩坏的寥寥几幕，上面的人物与真人竟然半分不差——要知道一般的同人本为了顺眼都会不知觉地把角色萌化——而人物性格，网球招式，与不二的记忆更是诡异地相似，这让他心里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待钟表的分针滴滴答答走完一段路程，不二终于消化着把一本漫画看完：他不二周助是个运动漫画的人物。不仅他，裕太、手冢、英二、越前……都是。因为U-17，就连他们这些当事人都是今天才得知。只不过他比较悲催，实力不济且人气不高，算作花瓶都过分。
　　怕是他还不相信一般，一摞书最底下是一本作为《新X球王子》前传的《X球王子》，全都是他经历过的事。还好巧不巧，正是有着白石打赢自己的内容的一本。
　　人的天性如此，不二也不例外，因此他特别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出场的地方。只是那些有着自己最熟悉面容的画面少得可怜，拍做动态一个镜头晃过去都找不着人，而且除了与最宝贝的裕太比过的那一场，自己就没有其它出彩比赛便糊里糊涂地被选为U-17的代表。而且——
　　不二捏着书页的指尖微微颤抖。漫画中，他惨败给了开启天衣无缝的手冢，最终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甩下了——这一直是他心底里最不敢触及的情景；而现在，这块脆弱敏感的地方，却被光明正大地摆在了自己的眼前，这无疑是对自己最大最狠的伤害。
　　看着漫画上红如血一般的枫叶落在自己身上、脸上，而自己眼角边还不断有晶莹的泪珠流出，不二真当是如遭重击一般。
　　啊，又被手冢甩掉了呢。不二苦笑着闭起眼睛，嘴上温暖的明媚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之后搞笑的海边搭讪大赛，世界杯上激烈的对决，那些不可思议的双打组合以及自己转型后更加酷炫的风之攻击技，日本艰难地战胜美国之后与德国的最终之战，不二也没有多少心思看下去了。而漫画的内容，也到此为止，正好停留在他再次与手冢隔网而立，裁判扯着嗓子宣布单打三的比分“6:4”。
　　自己哭着，泪流满面。
　　即使经过多么艰苦的训练，仍是比不过本就领先自己一步的手冢，更何况对方还可能进行了比自己更为艰苦的训练。
　　不二走到门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下一个即将被叉叉划掉的日期，正好是全国大赛与立海大的巅峰对决。哦不，说是巅峰对决对于世界杯的实力来说还是太嫩了。
　　到现在，除了被推翻刚才的理论之外，不二便没有任何感想了，内心也并没有起波澜，平静地就像一池水。当然，一池浑浊的水。
　　记得今天是假期，自己约定和乾做星火散花最后的练习，而现在时间也快到了。不二按照记忆来到约定的地点，乾早就等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眼见过自己打出更复杂强大的球，原本还很生涩的第六种回球——星火散花，就像三种回球一样运用自如。
　　就连乾也惊掉了下巴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抓起笔记本狂写一番。
　　不二心知肚明，自己的进步速度的确太快了，快到连他本人都大吃一惊——但却于情于理。
　　然后两人对练，不二蓝眸微张，动作出乎意料得凌厉，像是泛着寒光的刀，打得乾措手不及。
　　直到乾喊停，藏在防风玻璃后面的眼睛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不二，虽然我很想收集你的数据，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不二，你今天很不正常。”
　　不二又何尝没感觉到呢？他像生了重病一样恹恹地说了一句：“乾，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乾没说什么。
　　对战立海的阵容依旧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比赛的最终结果依然和记忆中的一样，却有一些东西悄无声息地变味了。就像芥末寿司，原本制作材料的比例刚好，却因为多添加了芥末而失去了原本的滋味。说它是芥末寿司？是，它也的确是，可本质就是不一样了。
　　原本因为乾受伤而不得不弃权的双打二，最后双方竟是打了个势均力敌最终因为对方更胜一筹而落败。
　　手冢与真田的宿命对决照样惊心动魄，只不过双方都没有受伤到皮肤红肿的地步。
　　而他自己？只不过放空心态以更为完善的星火散花终结比赛罢了。对面的欺诈师，变成手冢、白石，这对早就克服的不二一点作用都没有了。只不过看见对面那个面容冷峻的男子，还是会忍不住一颤。
　　越前的失忆以及姗姗来迟，黄金搭档吃力地拖延以及反败为胜，都是经历过一遍的，不过为了不引起嫌疑，还是要装成惊讶的样子。
　　好累。不二对自己说。他不是伟大的神，永远不知疲倦。为什么要让他重来一次，为什么要让他看见那些画面？既然自己永远无法追上手冢，那为什么还要打网球？
　　昏昏沉沉的，背景板转到了U-17集训营。高级的设备，美味的食物以及刻苦的训练，这些组成了U-17。
　　抢不到球就要被淘汰，越前龙马的来迟，以及现在的自由组合。
　　漫画中，自己选择了裕太，而导致自己亲自淘汰了自己的弟弟。不二想，尽管心疼，但再来一次还是要选择裕太。他见识过败组山上魔鬼式般的练习，那对裕太的实力有很大的提高。裕太一直不想生活在哥哥的光环下，这也是自己的愿望。
　　大家一一寻找自己心仪的搭档，自己也迈着沉重的步法走向裕太。
　　果然，当听见教练的要求之后，所有人都脸色一白，自己也露出一个带有惨淡意味的笑。
　　全力以赴地使出全部招式，终是一步步把弟弟送走。
　　裕太被哥哥打得找不着北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哥哥展示出全部实力之后，兴冲冲地问道：“老哥，虽然你在全国大赛上输给了白石，现在一定能打赢他了吧？”
　　“也许吧。”
　　“连迹部也不是哥哥的对手吧？”
　　“那当然。”
　　“其实你比手冢部长还厉害吧？”
　　当裕太表情兴奋是时候，不二就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而自己，就像漫画中那样回答。只是，原本应该第一个提及的手冢，却被放在了最后面，就像是呼应出为了刻意结束这个问答的低沉的语气。
　　不二想要隐瞒，不让裕太觉察到什么，他想要编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言，哄骗过弟弟。但他发现，自己的伶牙俐齿和聪明的头脑第一次这么不好用，最后只得匆忙苍白地说道：“……也许吧。”
　　他的掩饰太明显，就连粗神经的裕太都看出了不对。他皱起眉头，担忧地问：“老哥……你怎么样？”
　　不二闻言，提起精神：“当然是因为担心裕太了呐！裕太走了，我就看不见裕太可爱的睡脸了！”
　　裕太脸一红，偏过头去。
　　与室友“神之子”幸村精市和“完美圣经”白石藏之介打过招呼以后，不二收拾完行李，见时间还早，就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拉好床帘。
　　他不想看见对面床上面的手冢，哪怕只是他的东西也不想。
　　晚饭时间到了，显然香飘四溢的食物无法勾起大家半分兴趣。所有人都沉浸在送走最亲密的人的懊悔与不甘之中。尤其是好友菊丸，那一头张扬的红发简直要翘上天，与无情无义的“反方首领”迹部吵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也有情可原，大石和菊丸的关系好大家有目共睹。
　　矛盾最后经过一场另类的网球比赛化解了，不二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晚上，不二本着“能逃一时就逃一时”的想法，与白石一起出去看了璀璨的流星雨。深邃浩渺的夜空，即使无数的星星也无法填满。
　　心里空空的一块。
　　这就是“胜者的意义”吧，注定要站在顶峰睥睨众生，然后一个人孤独地承受猎猎寒风。
　　经过这一晚，不二的隐藏更加滴水不漏。等你好不容易感觉有什么不对而转身看去，背后那个栗发的矮矮小小的人就会对你璀然一笑。
　　自己排到了6号球场以及手冢排到了5号球场，都让不二的内心更加揣揣不安——那个担心的、害怕的、逃避的事，终于要来临。
　　终于，在鬼的带领下，爆发了5号球场与3号球场的团体排位替换赛。
　　这场比赛发生了很多事，比如白石手腕上金灿灿的黄金护腕。不二笑容温柔地“提醒”了白石一句，惹得白石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下一场比赛，将在青学的本任前任两个部长之间举行。
　　不二强颜欢笑：“呐，英二，大和部长简直就像被整容过一样，如果不是声音完全认不出来呢！”
　　菊丸突然按住不二的肩膀，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他不顾不二反对的意愿，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
　　刚开始不二是拒绝的，不过一想菊丸虽然看起来小孩子气但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于是顺从地跟着菊丸走了。
　　“不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隐瞒大家？”菊丸开口。
　　“英二为什么这么说呢？”不二似乎不想放弃任何遮掩的机会。
　　“以前不二打球时脸上都会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很漂亮的那种。”菊丸歪歪脑袋，拿出比期末考试还要认真的精神，“可是现在，完全没有了那种感觉了nya！”
　　不二呼吸一窒。
　　菊丸继续说道：“而且，以前不二会偶尔调侃部长，现在看见部长就像是见了猛兽一样！”菊丸的表情突然转换，“所以，你和部长到底发生了什么nya？”
　　……就连英二也看出来了吗？他自认为天衣无缝，自认为完美无缺，却从头到尾骗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菊丸的声音有点可怜的意味：“青学的大家都已经离开集训营，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我真的不想要不二和部长再闹矛盾了！就算不像从前那样，但不二也请你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好吗？”
　　英二果然心思细腻啊！不二抬起脑袋，栗色的碎发擦过脸庞，舒心地笑了笑。
　　“从一年级开始我们大家就很信赖并且依赖你和手冢，感觉和你们在一起无所不能。”
　　不二莫名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都不过是自己作茧自缚。
　　他没必要听信遵从漫画。纵使他是个已经被写好的人物，但某个粗心的人把以后发生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就可以去改变。
　　而网球，是他的快乐，也不是用来超越别人的工具。
　　“谢谢你，英二。”他说。
　　菊丸快乐地做出各种鬼脸，惹得不二又是一阵轻笑。
　　手冢领悟天衣无缝，不二理智地向他约战，结果不敌天衣无缝。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手冢走了，不二与自己脑海中幻想出来的手冢幻象打了好久，放弃失败的网球。一直打到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哭了。
　　这是释怀的、喜极而泣的泪。
　　不二想，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撕掉那些害人的漫画书。
　　黑外套组的回归，疯狂的扔枕头大战，越前兄弟的离队，表演赛上被手冢强大的实力所震撼……
　　直到如今，不二的风之攻击技也已经开发到与反击技一般多了。
　　他隔着网，看着同样拿着网球拍的身穿德国队黑色运动服的手冢。

作者有话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