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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下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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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枯坐在地上良久,眼睛无神的望着手中一支弩.箭,整个人空洞的像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对周遭一切都是懵的,原本泪流满面,狼狈的像一条丧家之犬,此刻已经慢慢恢复平静,只余一丝泪痕。
这时已默默入了黄昏,大批的将士陆陆续续从训练营出来,收起操练,回营休整,路过我身边时,很是好奇的侧目而视。
有人前来拉我起来,我恍然惊觉。
“小兄弟,你咋地坐地上去嘞?”一个个头比我高不了多少的弱冠少年略带关心的问我,一双浓眉大眼,很是讨喜。
我无言笑笑。
“小兄弟该是想家了吧?”他可能看到了我脸上的泪痕,随即闪过一丝了然,却又突然像触到了哪根神经,眼眶也开始泛红,安慰我道:“莫急,等到年关,局势不紧张了,大将军就会让我们回家了。”
家?我苦笑,我已无家可归。
“大将军人很好,告井回乡时会给我们每个人都分好多赏赐,便是我们这些普通的士兵都有一百两银子和一石大米嘞!”他见我一副哭丧脸,又继续安慰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去年回家时就带了好多赏赐,我阿娘都要高兴坏了!”
“你不要难过,熬过这段时间,好日子就来了。”
“到时候呀,盖个房子,娶个漂亮媳妇,抱七八个娃儿,多好过日子呀是不是?”他对我一阵挤眉弄眼。
我被他最后那句娶个媳妇,抱七八个娃儿给弄得一阵脑抽,抚额的问道:什么女人这么能生?!
他哈哈一笑,解释道:“‘娶个媳妇儿’是我们那儿的行话,意思是养一头母猪。猪再生小母猪,小母猪又生猪,不就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了吗?”
我脑袋又是一抽,对这一行养猪的暴富事业,很是钦佩不已。
“我是火头兵第十六营的罗京,你年纪小,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罗大哥,我以后可以照顾你的。”说起这话来,他那双浓眉大眼很是神彩飞扬,让人颇亲近不已。“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流云,流浪的流,云朵的云。”我平静的跟他介绍自己。
跟罗京这样的人交往,大致也会心思变得单纯吧,故而轻易的告诉了他我的名字,而不像对付俞枫一般,随口一个名字糊弄了。
“流云啊……”他轻点头,默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又问:“阿云,那你住哪个营帐啊?”
“就前面不远的,那边,那个独立营帐里。”
“那……那不是将军营吗?”他一脸诧异的看我。
我不负他望的点了点头,成功将他的大吃一惊变成了目瞪口呆。
之后与他又东扯西扯,聊了一会儿。
他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却直爽单纯,眼睛大大,如蓝天般纯净,我喜欢与这样的男子相处,不用猜测他心里想什么?因为他想什么全在脸上可以看得到。
但我却崇拜心思缜密,狡猾如狐,但却又豪气万丈的男儿,只有这样的男儿才是强者,才是世间的主宰,虽然也许并不单纯,也许并不是好人,但却自有一身让人真心仰望的神奇魅力。
譬如,萧尧。
扯了一会儿谈,我们渐渐熟络起来,终于步入了正题,让他帮我一件事。
他听后,觉得并无不妥,遂立即豪爽的答应了。
两人分别。
回到营胀后才发现,萧尧不在。
倒是我与他的床榻上居然放置了好几套新衣服,我打开一看,肩窄,腰细,料子也极好,赫然是我在集市上看中的那几套。
他怎么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深想,此时,帘子却很合时宜的被掀了开来,萧尧高大的身躯被夕阳洒下的余晖踱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那刚毅如刀刻般的脸也不禁变得柔和。
他一步跨了进来,又轻轻的将门帘放下,那夕阳便被阻隔了,只从缝隙里隐隐透出来一丝阳光,似乎贪念着,想要窥见里面的人儿。
他见我在看他,随即顿住脚步,也回望着我。
其实说起来,这两月来,我们这副在一起生活的模式:
男人在外劳作,女人在家洗衣做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恬淡而平静的生活。
可谁说,这种平淡难道就不是一种幸福呢?
像极了天底下一对最寻常的……老夫老妻。
囧……(+﹏+)~
我在想什么……狂打住这种恐怖的想法。
“咳咳……”忙装作咳嗽一声,掩饰我这种失态的模样,唯恐被怀疑了。
“想什么呢?”萧尧问我。
“看夕阳啊”口是心非。
“喔?夕阳啊……”他挑了挑眉头也不戳破我,反倒突然莫名其妙的,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声:“晚霞深入浅蓝天,枫桥溪边水哗流。”
萧尧忽地走向前来。
“你……”一双墨翠般黑亮的眸子对视上我的眼,里面似乎酝酿着浓浓的感情,却听他缓缓地道:
“可知它的下一联?”
我眨巴着眼睛很是迷茫,搜刮了脑子里所有看过的书籍……似乎也没看过几本……
哪知,我的肚子却非常不合时宜的咕咕响起,声音还特别大。
“我好像是饿了……”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了一句该吃晚饭了。
萧尧很是无奈的扶了扶额,但眼底化不开的宠溺,让我的心也淡淡的升起一丝甜蜜。
“好,先吃饭。”
我那时,尚不知,其实他话中还有后一句:
君携佳人夕阳下,共赏鸳鸯喜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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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饭菜端上了桌。
萧尧似乎有心事。
一顿饭,吃得默默无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无意识的伸筷子夹菜,却一直只夹着面前的一盘豆芽炒韭菜。
他不是一直讲求荤素搭配的吗?还不准我一直吃肉,今儿个是怎地了?
我遂且安慰自己充当一回好人,悄悄将摆在他面前的青菜移走,把我面前的煨牛腱子肉给挪了过去。
他果然未注意到菜被换了,依旧在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而我则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则暗自在侥幸地想看他待会的反应。
只见,他不出意外的夹了我偷梁换柱的那盘煨牛腱子肉。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他怎么会刚好夹到了一块姜?
这不禁让两人都俱是一愣。
萧尧灵活的摆动筷子,夹着那块姜端详一会儿,掀眸看我,又夹起来在我面前轻晃了晃,嘴角勾起一丝笑来,道:
“怎么?又想哄骗我吃姜?”
时间的转盘似乎又被拨回到了两个月前,那段海上的枯燥乏味日子。
“这是什么?”吃到一半,他从碗底夹起一块黄乎乎的东西来。
“呃……厨房里面没有看到鸡蛋,就放了块姜进去代替……”
“……”
“……”
“你可真行……”他摇头轻晃,状似无奈,眼底竟不自觉的溢满了笑意。
看得我的心也不知觉的跟着温暖起来,卸下了对他的防备,竟生了要戏弄他一番的心思,唆使他吃一口,遂故意说道:“姜很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好的很啊你……”
“嘿嘿,我本来就很好啊,你吃就是了。”
“呵呵,是吗……我最不喜吃姜,你说我要不要来一口?”
“……”
“……”
那时的我们,初相见,既相互防备,又经不住对彼此相互吸引,他不禁对我袒露了真言,我亦忍不住生了怜悯。
后来的诸多牵绊,大致也是至这时起。
我那时却忘了,萧尧此人,岂是池中之物?
有些人,他不想在你面前显露另一面,你便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所谓什么是在编制谎言里说着真话,什么是沉醉在温柔乡里做着的却是骇然的恶梦?
我无法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对萧尧的奇异感情,只觉得从那夜市回来后,单独与他相处时,便会莫名的有种慌乱;而想起来他与那芫盈姑娘的一夜春宵风流,就有些喉咙发紧,像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更让我不舒服的是,上午周严来寻时,萧尧那时的沉默,让我有一种“外人”的尴尬。
总之,萧尧此人,我还是少碰为妙,免得心底那股压抑不住奇异感情愈加的增多,增大。
因为——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无暇去顾,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已无力去辩。
我仅仅只想用我所知道的一切,和花掉我所有的力气和气力去争辩这个世界,去抗争我的仇人。
萧尧摆弄着筷子上夹的姜块,略有深思,我估计他也在回想我那次为他煮寿面的事。
他望着我的眼底,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说起来,我后来一直在想,你给我做的寿面里的姜到底是什么味道,虽没吃,却让我惦记了那么久。”
什么味道?我听得奇怪,难道姜不都是一个味道吗?
我正隐隐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不吃了?
“这不――又来了机会。”
萧尧悠然的吐出来这句,话毕,在我有些迫切的视线中,居然很出乎我意料的把姜给面不改色的吃掉了,要知道,他平日里最不喜吃姜了。
所幸,他吃了姜后,又夹了牛肉吃,待亲眼见他吃掉后,我暗自露出了一丝诡异微笑。
煨牛腱子肉与韭菜不能同食,否则会导致昏睡。
今日碰上罗京,真是幸运,他是火头兵,专门负责军营里的炊饮伙食,我说我饿了,想吃家乡的牛肉和韭菜,这自不是什么难事,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萧尧,终究还是被我放倒了。
他身躯太高大了,把他移到床榻上,费了我不少时力。待我气喘吁吁的跌坐在床侧边时,额头已布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遂用衣袖胡乱摸了把,侧目瞥了一眼萧尧。
他平淡无奇的眉眼没了白日里的锋芒,此时此刻,烛光里映照的眼睑温柔的如同这橘色的光,竟引得我目光如飞蛾扑火般,久久没有移开过。
却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似乎睡得颇不安稳。
我不禁紧张了起来,有些害怕这牛肉与韭菜混食的药性有多强烈?
萧尧,,要是,,,要是,被毒成傻子了怎么办?
他要是一醒来,,,,
“娘亲娘亲~我要喝奶奶~”随即一下子扑向我――
太!恐!怖!了!
我生生打住这种幻想,自己吓自己,会吓死自己的,抹了把被自己惊出来的冷汗,我讪讪地给萧尧盖好被子后独自走出了营帐。
现下,刚入夜没有多久,月上柳梢头。
我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白字的弩箭,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一笔一画。
箭,又名矢,是一种借助于弓、弩,靠机械力发射的具有锋刃的远射兵器。因其弹射方法不同,分为弓箭、弩.箭和摔箭。
而躺在我手中这一枚小小的箭,是一支弩.箭,它叫无扣箭,上面的白字之所以用了小篆体,寓意着我白家衍生于始皇时期。
世代传下来,制作越加精良,普通的箭大都是木制成,而无扣箭由竹制,一般人都难料到,此箭,身细,中空,却往往可以藏一张纸条,用作传递消息。
无疑,这枚无扣箭里亦藏了一张纸。
信的内容,我早已看过。
“今夜亥时,营外十里坡。”
那字迹,居然是无比熟悉的,狗抛式的,独一无二的丑――
我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