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湿布》程帅旗

1、裹湿布

　　窗外连续几天阴沉着脸，空气里泛着潮霉味。这号称“独立洗手间”的蹩脚处，墙皮一块块往下掉，亲吻着因排水不畅时常洇水的地板面。玻璃窗户内外壁上的景象，声色俱厉地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哼！到底是身子娇贵。外面冷多了，知足吧！窗门关的死死的，我却仍然感到一股股的冷空气流动，就像披着黑色披风的夜怪从你的旁边经过。披风怪处处钻营套近乎，它涎着脸皮在你的身上蹭，在你的被子上打滚，麻利地又转了个身干脆趴在你铺的上了。你气愤不过，将被子、铺的、枕头在空气中抛荡，它表情无赖地贴附在你的被子、铺的、枕头上不肯下来。你咬牙切齿地骂着它老娘，虽然你并不认识她。它的身体渐渐庞大起来，披风竟然也跟着长起来，此刻，它已然不是刚才那副涎着脸皮的模样了。你看到它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你大着胆子偷偷瞥着那条光滑如油的披风。披风，随着四下的浸透了潮霉味道的气浪一起一伏，绝似躺在床上的肺痨病人的胸脯。话说，那披风怪庞大了起来，披风也长了。它肥大臃肿的身体侵犯到每一处可能侵犯到的角落，渐渐地，这小小的一室已经容纳不下这尊大佛了！说话间，它的身体依然在膨胀着……它的巨大的头颅不安地靠在你的枕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混杂着香烟、待洗的衣服、脱罢的保暖鞋……各种味道。你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了，于是用被子把自己瑟缩着的身体团团包裹住。你幻想着有了一些理想中的暖意，但事实是残酷的。你的脚触到了湿漉漉的天和地，“歘歘”地能磨出响声，让人听着牙碜。你在被子里扭动着身体，要把自己包严实一些。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裹尸布！哦不不，应该是：裹湿布。我把头深深地埋进“裹湿布”里，猛吸一口气，牙齿间竟然存出许多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