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镇妖司》幻繇愔

10、青崖卷

　　鵩鸟有多厉害，总让人想起那句：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但现在镇妖司原来的三人组，对于老谢选出的执明，还是极其有信心的。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把执明团团围住，上下打量。
　　手里抱着青崖卷的执明感到不安：“呃，各位，你们这是干什么？”
　　肥龙率先开口：“老谢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是他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也许，小明是我们的制胜法宝呢！”
　　小白摇着小脑袋，说着：“为什么谢大人总是去那个张叔叔家喝酒呢？”
　　执明回了一句：“那是因为老张那是京城最好的酒楼，桃花酿闻名天下好吗？”
　　“什么是桃花酿？”
　　“我酿的，也就是你们尝到的，就是还没完成的桃花酿啊。”
　　“咳咳。”慕容离咳了咳，表示二位重点跑偏了。
　　执明和小白收住这个话题，绕圈圈的三人停了下来，慕容离忽然后退，手袖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把白雾剑的剑柄，聚气成刃，剑身逐渐现形，剑锋直指执明：“召唤青崖。”
　　“啊？什么召唤？青崖！”执明喊了一句“青崖”的名字，手里的卷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好好的一个卷轴，里头什么都没有写，难不成还能变成什么通天利器。
　　肥龙和小白笑出了声，肥龙道：“不是叫你叫它的名字，而是让它现形。”
　　“用什么让它现形？”执明还是懵。
　　“念力。”
　　那就是想咯，执明闭上眼睛，双手捧着青崖卷，一心想着：变！变！变！快变啊！四人陷入一段无奈的沉默，青崖卷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啊，老谢留下青崖一定是有道理的，这东西我碰不得，小白召唤不了，应该是认主的啊，它为什么不听你的？”肥龙拽着自己的胡须，很是不解。
　　慕容离手里的白雾剑依旧泛着寒光，他缓缓垂下手，说：“青崖卷，当年包裹的是反下天去的妖龙蛟的一截龙骨，师父曾经提起过，青崖卷凝力所成的是屠龙之剑，这应该我们取胜的关键。”
　　“阿离，你能召唤它吗？”执明不懂这些什么修行什么法术，只听懂了这把剑的厉害，把它递给慕容离时，迎上一个可怕的目光，慕容离从没用那种厌弃的眼光看过他，是恨铁不成钢。慕容离退后一步：“我乃御龙使，屠龙剑不属于我，如果青崖不是认主，那或许是需要逼出它的潜能，就像上次白狼王偷袭时一样。”
　　肥龙很少出口反驳慕容离的意见，说道：“青崖威力很大，我们必须小心，再说了，必须先有法力才能聚气成刃，这失踪已久的剑被老谢找到，兴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慕容离看着执明，总觉得这个人不会就是来拖累镇妖司的，青崖剑，一定会被他召唤出来。
　　越是坚定，越是焦急。
　　慕容离忽然出手，白刃向前刺去，执明下意识后退，却换来慕容离的一句：“拿起你的武器！”
　　武器？一个卷轴？怎么用？
　　执明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一点武功基础都没有，看着慕容离挥来的剑，只能逃跑，在院子里你追我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容离挥剑速度加快，执明撞上院里的那棵老树，看着那白雾剑的剑锋朝着自己的喉咙割来，又一次在剑光中看见慕容离可怕的眼神，上次掐住他脖子时的眼神。
　　不，不一样的眼神，除了害怕，还有一种恨。
　　执明闭上了眼睛，白雾剑的剑锋划过他的喉咙时，剑气凝成的剑形逐渐消散，像是一阵风拂过，慕容离的手里又只剩下剑柄。
　　这一幕却看得青龙白虎都愣住了，副使大人这般着急，是在和自己较劲。
　　“阿离……”
　　执明的话还没说出口，慕容离转身离开，前往藏书阁寻找办法。肥龙和小白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执明连忙追过去，小白也跟了过去，只剩下肥龙脱力一般地倚着柱子，自语道：“所有的生命都有尽头，凡人啊，太过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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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明追到藏书阁的时候，慕容离慌乱地翻着每一本书，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原本整齐堆放的书籍和卷轴，执明只好跟在他身后，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书放回书架上。
　　他不明白，鵩鸟不是并不可怕吗？他不是不怕吗？那他在着急什么？
　　“你出去。”
　　“啊？”执明听到了慕容离背对他说的话。
　　“出去啊！”
　　安静的藏书阁，这么一句怒吼，震耳欲聋。
　　执明手里的书从手心跌落，仿佛一颗心也一落千丈，他只好离开，关上门坐到台阶上，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小白，让孩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真可笑。
　　反而是小白主动坐到他身边，说着：“执大人一定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可怕？”
　　执明没有说话，小白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双红瞳异常深沉起来：“鵩鸟毁了京城，毁了副使大人一族的生活，谢大人曾经能对付它，可现在不一样了。”
　　对啊，明明曾经击败过他，阿离，为什么着急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执明请教起小白。
　　“你傻啊，那鵩鸟杀害御龙一族是为了什么？龙族是凡人最好的帮手，可御龙之法已经落到了鵩鸟手里，要是以前他当然抵不过谢大人和副使大人联手，可现在，说不准了。”
　　执明如醍醐灌顶，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慕容离真正担心的，是解不了这次的劫难，他把他视作希望，可也许，他根本还是个累赘。
　　肥龙低着头走了进来，坐到执明的另一侧，搂着执明的肩膀说道：“小明啊，镇妖司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
　　执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青崖卷，毛骨悚然：“胖哥，这青崖卷？”
　　肥龙笑起来时，还是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的模样，一点没变：“怎么？你不会觉得这个剑是用来对付鵩鸟的吧，”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着执明的眼睛，说了一句：“如果……我被那丑大鸟控制，用这把剑，杀了我。”
　　青龙的语气里，决绝中带着的淡然，让执明一瞬间感受到与凡人不同的这些种族，也有诸多生存的不易，千年的寿命，他看过多少生死，又懂得多少离合，才能让这一句，如此坦荡利落。
　　屠龙之剑，原是这个意思。
　　“胖哥……”
　　“小明啊，”青龙还是搭着执明的肩膀：“我之前觉得，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行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你还真是很没用啊……”
　　执明知道他和平日一样在开他的玩笑，可这一刻的气氛，他再也笑不出来，也反驳不了。
　　“但是，慕容，他的命是付出了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世间还会有青龙，可慕容离只有一个，你向你龙爷爷起誓，就算是死，也要保证他活着，他那么相信你，我也只相信你。”
　　只有说道最后一句，青龙的眼中仿佛有点泪光。
　　执明起身，走到青龙面前，突然双膝跪地，举手起誓：“我执明，为保慕容离平安，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肥龙一把抓起执明：“好了，还真这么认真啊，与其只会耍嘴皮子，不如想想办法提升法力，控制青崖剑吧。”说完，给了小白一个眼神，小白拍拍屁股站起：“嗯，包在我身上。”
　　开始一波集中特训。
　　执明最后走到藏书阁门口，贴着木门，始终没有推开，说：“阿离，你别担心，就算我帮不上忙，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好笑，空洞的承诺对于解决问题没有半点作用，说完的时候都还嘲笑了自己一番：果然是只会嘴上说说。
　　可他不知道，屋里心乱如麻的慕容离，在一堆书籍里迷失了方向，听到这句话时，好像又看到了希望的光，他继续开始查看书籍。
　　你永远不知道，生死时刻的陪伴，有多大的力量。
　　夜幕降临，手里握着一纸残卷的慕容离，在屋里正对着房门坐着，门外对着的便是执明的房间。
　　执明挥舞着手里的青崖卷，那东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再怎么着急也还是束手无策，这位所谓的谢大人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要将镇妖司乃至整座京城置于危险之中？他既然送来青崖卷，选了他，那为什么不留下更多的线索？
　　为什么？
　　执明心急如焚，把青崖卷猛地扔到一边，就在那一刹那，他看到那卷轴现出一点光形，好像就是剑柄，他捡起青崖卷匆匆忙忙推开门，慕容离已经在两人所住的院子的站定。
　　“阿离，我方才看到青崖卷现形了，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找到方法的……”执明小跑着下了台阶走到慕容离面前，说了一堆的话却被慕容离冷声打断：“把手给我。”
　　“阿离……”执明不明白，但还是乖乖伸出了手。
　　慕容离拉着他的手腕，嘴里念起不知名的咒语，指尖凝结出一道刀锋般的银光，双指扣在他的脉门上，猛地一划。
　　执明感受到一阵刺痛，右手腕的位置多了一个银色的光环，映在青筋附近。
　　“阿离，这是什么？”
　　慕容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有些仓促地说道：“答应我，如果鵩鸟来到京城，你联络京城守卫，和朝廷报备，引着百姓们往西山逃去。”
　　“你要我跑？留下你一个人对付那鵩鸟吗？”执明理解慕容离的用心，但在听到这话的一刻，心里还是带着不甘。
　　慕容离没有回答，利落地转身，关上房门，不多一句话。
　　院子里起了一阵寒风，刺着执明右胳膊和手腕上的两个伤口蚀骨般的疼。
　　屋里，昏暗的灯火里慕容离捂着胸口，热血上涌，顺着嘴角一滴一滴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