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长]一一而终》风垂客

87、Chapter 87

　　Chapter 87 审判

　　控辨双方律师进场，大法官进场，教皇和国王坐在上首旁听。

　　人到齐，大戏就要开场——

　　不过，Elle目光轻挪，轻轻地落在走到她前面，为她辩护的律师上。

　　那人一身黑色法袍，抱着一叠厚资料进来。漆黑柔软的发飘散，遮挡额头的十字刺青。白皙俊秀的脸上，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显得气质温和，儒雅如学者。

　　——怎么可能？

　　是库洛洛·鲁西鲁！

　　Elle的目光紧紧黏在那学者般儒雅的青年身上。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敢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不怕有人认出他来？话说他是怎样替代她之前的律师的？

　　她皱着眉头看向周围，这里只有教皇和国王在近距离见过库洛洛，当然，这些大人物从来不会正眼看向下面的人，所以她很怀疑他们有没有看清库洛洛的模样。除了他们之外，就只剩猎人们和皇家护卫。但猎人们在任务完成后离开，当时在场的皇家护卫受伤，大多还躺在医院。

　　所以，暂时来说，目前没有人发现，库洛洛顶替她原来的辩护律师，成功混进来了！

　　可他混进来是要干什么？！离刺杀那天不过一个多月，他的身体恢复了吗？

　　Elle的心，无法控制地怦怦直跳。

　　不，不要看他，不要关注他，不要考虑他的处境！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已经受够被人索要的日子。她不想猜测，懒得费心。

　　她想死。她杀了父母，杀了仇人，她想她自己终究是有罪的，或许就这样接受他们的审判，就这样死去，她就能赎罪。

　　收监期间，她的心保持平静，无论面对怎样的污言秽语，她始终无动于衷。她的力量太单薄，无法与整个国家机器抗衡，她甚至还要与一般民众的无知对抗。巨大的压强让她沉入海底，无法发声，无人会倾听她的声音。

　　她清楚，她接受。她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但他为何要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眼中！

　　让她的心，也随之颤动。

　　她那碎裂的心啊！

　　因为案件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控方根本无需详细地列出种种证据，就能以所/谓/的/神/的/名/义，指责她是亵渎神/权和王权的罪人。应该当场判处公开绞刑。

　　这里其实不是法庭，而是假借法律的名义和形式，合理合法地实行私刑的现场。

　　群众哗然。热烈的讨论与安静的法庭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控方长篇大论夹着对教皇的溢美之词落幕后，等所有群众的声音回落下来，库洛洛慢悠悠地走到Elle的席位前，笑看她一眼，转身面对控方指出：“我的当事人谋杀洛克大主教，有人证和物证，而且当事人亲口承认这一事实，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我想反驳的一点是，我当事人主观意愿上，是没有针对神权和王权，根本没有存心叛国，只是刚好她的谋杀对象，身份是大主教。莫不如说，她之所以会犯下罪行，是因为洛克运用他的特殊神职身份，给我当事人造成严重的生理和心理伤害。这里是我当事人的病理诊断。”

　　库洛洛从桌面拿起一份精神报告书，呈上法庭。

　　走短短的几步路，库洛洛注意到控方律师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仿佛在说“你抽疯了？”，不敢相信小小的名不经传的辩护律师，竟然敢顶着巨大的社会压力，在为一个已经被褫夺贵族资格的女人发声。而接过精神报告书的大法官，表情同样的不耐和烦躁，看过来的眼神写满威严的压迫。

　　库洛洛靠近法官的时候，法官耷拉着松软的眼皮，垂眸悄声对下首看起来俊秀温雅的年轻人说：“两位权力最高的人就在你我身后，你真的要趁这个机会出名吗？”

　　那年轻人微微笑着，推了推滑落的细框眼镜，优雅而淡定。再大的压力到了他头上像是烟消云散似的，看不出半分沉重。真叫人惊讶极了。

　　“稳操胜券的游戏，总要有人来制造波澜，不然就淡而无味了。”

　　库洛洛回到原位，经过Elle的席位，她向他投来复杂的眼神。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Elle不安地抿唇，双手紧紧地交握。

　　他漆黑的眼，在镜片后轻轻一闪，笑意如日光从海面掠过，轻快明亮。

　　“我当事人是确诊的解离性身分障碍患者，伴有创伤性症候群。加上这份当事人的体验报告书，报告当事人身上的伤疤，大多是在八年前造成。时间点与被洛克大主教带走的时间对得上，足以证明洛克主教对我当事人造成严重的人身迫害，导致心理压力。这份精神压力，让她不能理性分辨现实。因此，我当事人是在精神状况不稳定的情况下，针对洛克主教做出的刺杀行动。由于精神不稳定，当事人不能理性地判断时间和场合，在公众面前作出危险的举动，实则并非出于主观故意。她本身也是受害者之一。”

　　听众们哗然一片，各式各样的议论新鲜出炉，浪潮就要盖过法庭。害得法官敲响法槌警告。

　　Elle看着为她辩护的库洛洛，他黑色的背影此时离她很远，却又很近。听到他这样玩弄话术，她想笑又笑不出，眼睛干涩着，想哭却没有泪。

　　他真的……相当的能言善辩。

　　“不能因为犯人是受害者，就能掩盖她蔑视教皇和国王的罪过……”

　　“反对！”库洛洛举起手打断控方，手势落下时推了下眼镜，“控方的言辞过于主观，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纯粹臆想，请慎重用词。”

　　法官叹了口气，说：“反对有效。控方注意态度。”

　　法庭下面听众席又是嗡嗡一片。

　　控方被狠狠地绊了一下，瞪视几米外斯文沉稳的年轻人。他还真敢当着教皇和国王的面来辩护！是想要名利而不要命了吗！他们原以为今天来只是走过场，手里头根本没有充分的资料，最大的争议点不应该是落在量刑这块吗？

　　他决心要引导回来。

　　“犯人谋杀洛克主教的事实无可辩驳，加上危害公众安全、冒犯神权王权等罪名，罪行严重，影响恶劣，应该要立即判处绞刑！”

　　这话得到教皇的点头认可，而听众席鸦雀无声，正在等另一边的年轻律师发言。

　　Elle也将目光投向他。

　　库洛洛回头，回应了她的目光。

　　然后他站在Elle的席位前，面对法官和控方，温和平静地问：“在判决之前，我想问问这个罪名隐含的意思。什么是神权、什么是王权？权力需要建立至高无上的威信，威信需要绝对的暴力而维系。说到底，权力与权利是完全两回事。权力之下只有压迫的阶层，权利才具备与之相对等的义务……”

　　“反对！辩方律师在说与本案无关的话题！”

　　“反对有效。”

　　库洛洛顿了顿，继续说道：“所谓冒犯神权和王权，蔑视国家权威，在这层表述之下隐含的深层含义，其实是对民众的控制权受到侵犯或威胁。与其说是危害公众安全，不如说是危害特权阶层的权力……”

　　下面早就炸开了锅。法官忍耐着地敲着法槌：“肃静！肃静！辩方律师，最后的警告，请你说回正题！”

　　库洛洛漆黑的眼冷森、严厉、犀利。

　　“洛克主教运用特权非法囚禁、折磨、性侵当事人，而主教本人并没有受到正式的控罪就匆匆下葬，至死仍然保留主教的头衔，我当事人因为精神压力导致崩溃，选择在错误时间做出错误的行动，却要接受绞刑的制裁，只因为她忍无可忍做出反抗的举动！试问如果我当事人根本不反抗，洛克主教的罪行就无从暴露！在之前有多少沉默的受害者，之后也将继续出现多少的受害者！就连一个身份不低的贵族少女都会受到这种非人待遇，更别提底层的平民少女，洛克主教背后到底有多少受害人你们根本没有调查，反而来质问我当事人的罪行。如果反抗强/暴也是一种罪行的话，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的正义和邪恶，因为暴力是容许的，法律是人为操控的，正义是当权者，邪恶就是失权者！这场判决根本没有公正和公平，只是上位者对失语者的暴力私刑！”

　　话音落下，全场肃静。

　　Elle失色的唇瓣微微发抖，怔怔地望着说出这番话的黑发青年。心头在震动，难以形容的激动在炸开。

　　“你……”教皇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指着库洛洛，怒极了，颤抖着说出第一个字，却被库洛洛不加感情地打断——

　　“你们没有调查，我调查了。关于洛克大主教的受害人，在他担任大主教的二十年来，能确定的人数在三百八十余人左右，在我这里留下证据和口供的，有五十三人，她们向我提供更多的细节，包括侵害她们的不止洛克大主教一人，还有底下的红衣主教至少六名，同期的其他两位大主教，甚至，有证据表明，包括教皇您本人也涉及其中！”

　　民众再一次哗然，媒体和记者彻底炸锅。这次的喧嚣浪潮久久不能平静，震惊和怀疑的视线纷纷射向年轻的律师，又对准上面的教皇本人。大家不能相信、也不敢轻易相信。但是夹杂在那些迷茫犹豫的视线中，有知情人的目光是激愤难平的。

　　Elle全身克制不住地轻颤，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是一片凛然的寒意。

　　“大胆！”教皇一顿权杖，砰的一声着实吓人。

　　“仅仅是披露事实就要遭受威胁和抓捕，更不要说是要正视这些事实，以及对受害者群体进行补偿。现在更是打算迫害我当事人。所以，我想请问你们，这场审判究竟有什么意义可言？”库洛洛冷冷地斥道。

　　“你居然敢指责我，就凭这这些人的口供？是谁在做伪证？！”教皇怒喝。

　　教皇的护卫团准备要围上去，而听众席里的数百名群众已经纷纷站起。他们是开头对Elle评头论足、恶意相对的人，而此时，同时也是被事实真相激起愤慨之心的人。法庭上的气氛全变了。

　　在旁人看来，此刻的年轻辩方律师，仍然镇定自若，法官和控方成为空头摆设，真正的战场，硝烟弥漫在律师和教皇之间。

　　“正好说到证据，我有数量庞大的证据链，包括这里所有的文字资料和音频、视频资料，来证明上至教皇下至神父，全国的神职人员，到底有多少人涉案其中，而受害人数量有多么巨大，全国范围内至少有一万人！”

　　全场起立，没人能再坐得住，民众的声势盖过法庭和当权者。他们聚集起来，当他们一起大喊：
　　“公开证据！公开证据！”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再无法遏制——

　　库洛洛把手里的文件资料抛向后面的听众席，人们纷纷去哄抢漫天落下的纸张。

　　“最完整的资料储存在一台电脑里，我已经在开庭前，呈交给国王陛下。你想找证据，我有的是证据！”

　　教皇惊怒交加，踉跄地倒在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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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库洛洛把念能力还给Elle，最后，要为她发声，填补她多年深刻的伤痕。这是库洛洛真正理解Elle的开始。这也是表明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