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生记》小薇薇儿

2、放鱼妖

　　顾家挺大，但不奢华，大门口悬“顾家”牌匾，白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中央空出一块挺大的地，周边竖着各种兵器，定是顾家的演武场。
　　顾家为修仙世家，虽不是名门大家，但也算是照拂杭城。现出了人命，又是顾家少爷发现的，就顺其自然的带回了顾家。
　　“父亲！”顾远征恭敬的朝厅上的中年男人行礼。
　　“姑父！”小姐姐微微屈身行礼。
　　“姑父！”齐欢也跟着唤了一声。
　　“嗯，我已看过女尸。你有什么想法。”男人面容清冷，一看平时就不喜笑，眼神扫了一下帝女，又用眼神询问顾远征。
　　“不似人为。”顾远征严肃的说。
　　“这已经是第三起妙龄少女溺亡事件了，诚儿可有线索？”一个相貌姣好的中年女子从侧堂缓步走出，声音温柔悦耳。
　　“姑母！”小姐姐立马迎了上去，中年女子牵起小姐姐的手，转头留意了一眼站旁边的帝女。
　　“母亲！”顾远征屈身恭敬的唤了一声：“暂无。”
　　“这位姑娘是？”顾母侧过身询问道。
　　“姑母，这是夜游时遇到的陆谣姑娘！”齐欢抢答道，并挤到顾母身边：“是诚哥哥邀请的客人。”
　　“姑娘是本地人？”顾母上下打量了一翻帝女，心道，此女容貌娇俏可人，衣着不凡，假如是杭城人，自己必定是有印象的，毕竟诚儿已到婚配年纪，自己也是各种留意杭城适合婚配的姑娘。
　　“嗯，我不是杭城人。”帝女心想若我说自己是杭城人，不是要被打发回家？不如说是外地人，可以趁机留在顾家，直觉告诉我，留在顾家，应该会有很多好玩的事发生。
　　“家父觉得女孩子应该博闻广识，游历四方，所以遣我出门历练一番。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城景色宜人，人杰地灵，又闻今日有庙会，甚是热闹，适才来游玩一番，碰巧遇到各位公子小姐。”帝女乖巧的回答道。
　　“姑娘何以满身湿淋淋的？诚儿你怎么也是？诶，不要受了风寒才好，赶紧去换身衣衫。”顾母大致打探了一下帝女的身份，立马遣顾远征下去换衣衫。“可儿，这位姑娘和你年纪相仿，你带她去洗漱一番。”
　　“是，姑母！”齐可儿不太情愿的应道，随后领陆谣去了客房，并遣侍女去领了一套粉色衣裳。
　　陆谣一晚上睡的还是挺舒服的，床榻柔软，被褥暖和，最重要的是，整个院子都一股子人味！哈哈哈，比起偌大的院子就自己和小木头两个不算人的人，住在顾家更有家的感觉。
　　天已微亮，陆谣洗漱了一番，打开门，伸了个懒腰，手上的金串子莲子在晨光下褶褶发光。现已渐人秋，晨间微凉，池塘荷花已枯竭，突然陆谣有了一展舞姿的冲动，一个飞身跃入池塘，立于一支枯焦的莲蓬上，奇迹般的，莲蓬莲叶居然似重获新生，绿意盎然，陆谣曼妙的舞姿跃到何处，朵朵莲花就缓缓绽放开来，盛是美妙。
　　顾远征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荷塘上灵动的陆谣一言不发，而一旁的齐欢可就没有这么镇静了。
　　飞身就是一剑刺向陆谣：“何方妖孽，居然敢在顾家生事。”
　　陆谣摇身闪开顺带夺了齐欢的剑：“是我，陆谣。”
　　“你.你.你.你是何方妖孽!”齐欢又是气，又是惧。
　　“哈哈哈，瞧你这怂样，还如何夜猎行走四方。”陆谣随手一挥，池塘又恢复成一片死气沉沉的枯槁模样。
　　“我修的是幻术，习的是剑道，假如我没有两下子，我父亲也不敢放我出门游历啊！”陆谣挥剑刺向顾远征，顾远征回身用佩剑接挡起来，过了十余招，两人方才罢休。
　　“陆姑娘好武艺！”顾远征持剑躬身道。
　　“顾公子承让。”陆谣将剑扔还给齐欢，回身还礼。
　　陆谣感官比旁人灵敏，明知远处顾远征二人在晨练，故灵机一动，来了这么一处。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带着一个不太聪明的小仆人出门远游，毕竟是不太可信服的。被人盲目怀疑，不如给他们一个可信服的理由。
　　晨间饭堂上，顾夫人自然是一番打探，被陆谣随口瞎编着打发过去。顾父言语不多，但也是暗暗观察。齐可儿自然是很不高兴，而顾远征只是默默吃饭，最开心的莫过于齐欢，毕竟顾家一家人真的有点闷，姐姐又不习武，是规规矩矩的闺房女子，齐欢打消了顾虑后，与陆谣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阿谣，阿谣，你那幻术好生厉害。”
　　太阳还未过日中，齐欢已经热络的称呼陆谣为阿瑶，还缠着她教自己变幻之术。齐可儿的面色可想而知的难看。顾远征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陆谣自然是不会教他什么变幻之术，只是以家传密术，不可外传推脱。
　　其实以齐欢的天赋，就算陆谣愿意教，他也是学不会的，毕竟他一直走的是混吃等死惹祸捣蛋的齐家小公子路线。
　　下午陆谣跟着顾远征一行人去看了三名女尸，三名女子都是妙龄少女，身形相似，死法相近，可疑点重重，三名女子的亲人都来认过尸，自然是各种哭的死去活来，伤心欲绝，但是因为死的有所蹊跷，也不敢贸然把她们领回家，怕把晦气带回家。
　　很多时候亲人也是这么的世俗，一旦危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什么魂归故里，也就算了。对顾家表示了各种信任和感激后，他们就放心的走了。
　　顾远征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办事能力挺强，顾父也是用心栽培，什么事都是放手让顾远征去做，觉得哪里有不足，再一一指正。虽然颜面严肃，其实言语却是从来不说重声，都是就事论事。当然顾远征办事也是相当牢靠，一般人都挑不出毛病来，顾父也是相当满意。
　　齐欢就完全不一样，虽然比顾远征小了几岁，但完全是小孩子心性，该玩玩，该浪浪。当然齐欢和齐可儿原本就只是来姑母家做客而已，顾父当然是不可能严加管教的！而且齐家家大业大，真正的修仙大家，齐家子嗣繁茂，齐欢又是么子，自然对他就有些放养！
　　陆谣在顾家一住也有十余天，而女尸的事却没有丁点进展！她一个女孩子，带个仆人常住顾家自然是不太好，但是住久了这种人气旺盛的大家庭，再回家孤零零的和小木头两个人过日子，想想就好恐怖啊！
　　诶，今天必须得向顾老爷提出辞呈才行啊！这么赖在人家家里也不是个事！陆谣坐在桥沿上不太开心的晃荡着小巧的双足！
　　齐欢蹲在她旁边钓鱼，“诶，今天运气真不好，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陆谣随耳听了进去，勾勾手指，施了个法，让鱼儿们赶紧过来自己上钩！
　　突然鱼线收紧，有鱼儿上钩了，齐欢使劲拉杆，“阿谣，阿谣，赶紧帮我一起拉，是条大鱼，我拉不动了！”
　　陆谣搭把手，一使劲，的确非常沉，看样子唤来一条大鱼啊！手上施了一点法术，再一使劲，一条一米长的大鱼飞了出来，但是到半空的时候，突然这条大鱼消失不见了！
　　陆谣脑中一个机灵，鱼妖！
　　突然一张符纸飞了出来，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滚落在地，顾远征长剑刺了上去，少年郎一个鲤鱼打滚准备滚进水里！但是陆谣把齐欢的钓鱼竿扔了过去，挡住了少年的去路！
　　“齐欢，你用的什么东西钓鱼，居然引来一条鱼妖！”陆谣问道，自己只是施了一点小法，让普通鱼儿上钩，绝无可能引来鱼妖！
　　“我用圣婴果啊！”齐欢理直气壮的说。
　　“圣婴果！”陆谣扶额，难怪钓一早上钓不到鱼，反而钓出来一只大妖怪了！普通鱼吃吃蚯蚓之类的吧！圣婴果对修炼的妖怪倒是助力不少！这鱼妖估计是馋嘴已久，只是迟迟不敢下嘴，适才陆谣用了点法术，鱼妖以为是有妖跟他抢食，故才上钩！
　　“叔父兄长他们出门游猎，都是用圣婴果的啊，他们都说这个特别好用，我一直也是用这个钓鱼的，只是从来没有鱼儿上钩，可能我遇到的鱼儿都太聪明了，每次圣婴果被吃没了，我也没有钓上来一个！”齐欢不太高兴的解析道！
　　“……”陆谣满头黑线，书上不是记载圣婴果非常珍贵稀少的吗？自己虽然饱读诗书，但是没有见过实物的圣婴果，所以方才齐欢用圣婴果的时候，自己也是没有认出来！
　　顾远征那边打的激烈，但是明显顾远征更占优势一些！陆谣偶尔还投一些渔帽之类的暗器，鱼妖明显有点招架不住，变着法子想窜回水里！但每当他想逃回水里的时候，陆谣就给他点磕绊，鱼妖也好是懊恼！
　　又过了十几招，鱼妖被顾远征降住，齐欢立马掏出捆妖绳，上上下下的把鱼妖捆了个遍！
　　齐欢虽然本事没有多少，但是宝贝却一箩筐！捆妖绳把鱼妖捆的死死的，愣是它如何挣扎都是没有用了！
　　“哥哥，姐姐们，你们就饶了我吧！”少年眼看没有逃脱的机会，立马开口求饶，“我真的只是贪恋小公子的圣婴果而已，根本没做什么坏事！我也是刚幻化成人形……”
　　纵使鱼妖哒哒哒说一堆，一行人就是当没听到，该打打，该抓抓！
　　顾家照抚杭城，已经好几代未遇妖，平时有些小鬼、小怪，没想到今日居然出现一只鱼妖！故厅里厅外都挤满了来开眼界长见识的顾家子辈。
　　被这么多人围观着，身上绑着捆妖绳动弹不得的鱼妖真的就是那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突然心中一阵悲从中来，自己是鱼的时候，日夜担惊受怕，怕被其他大鱼吃掉，怕被渔夫捕获，日夜东躲西藏勤加修炼，好不容易修成了妖，有了点法术，幻化成人形，结果还是被绑着等死！越想越悲伤的鱼妖，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齐欢没好气的说。
　　“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让我哭啊！”鱼妖怂了回去，“我又没干啥坏事，你们凭什么要抓我，杀我，你们都不知道鱼要修炼成人形有多难！我是鱼的时候你们要吃我，我是人了，你们又要杀我！天理何在啊！”
　　“妖怪就应该被诛杀！”一个无名子弟喊道。
　　“就是，就是，今天不作恶，不代表以后不做恶！”
　　“妖怪人人得而诛之！”
　　陆谣看着每天见面打招呼的顾家子弟们喊打喊杀，突然觉得对这些人有点陌生，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要被诛杀之人！其实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就和这鱼妖一样吧！只是自己是半仙命格金莲肉身，凡人看不出来而已！
　　顾父和顾远征都没有说话，只是让人把鱼妖押下去严加看管！齐欢被怂的有点愣住了，在低头思索着什么！
　　等人都散了后，齐欢问道：“姑父，我们要杀了这鱼妖吗？”
　　“嗯！”顾父点了点头，“妖怪初起可能不作恶，但是日久了就会想要增进法力，缓慢修炼的比较少，多走吃人吃妖等捷径！现在鱼妖法力低微，我们还好对付，等他吃人吃兽，法力高深的时候，我们整个杭城可就都危亦！”
　　“万一做恶，可以让我父亲，叔父他们来杀！”齐欢骄傲的说。
　　“诚儿，你定要对这鱼妖严加看管！”顾父神色微变，没有再回答齐欢，只是叮嘱顾远征，然后转身走了！
　　“是！”顾远征应道！
　　“诚哥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杀鱼妖啊？”顾远征转身走了，齐欢屁颠屁颠跟上，并大喊着！
　　陆谣看着他们走远，回头看看身边的小木头，说道：“小木头，去收拾行李，我们明日就回家吧！”
　　“是！”小木头乖巧的领命下去了！
　　哺食的时候，陆谣提出了辞呈，顾母非常舍不得，愣是诸多挽留，好说歹说一定要再留半月！然后齐可儿和齐欢又提辞呈，据说齐家母亲甚是想念一对儿女，顾母更是不舍得！陆谣原本就打算今天晚上就把鱼妖放了，然后走人！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子做，实在太明显！多留半月，也是好的！
　　夜深后，陆谣偷偷摸到了地牢，但是看门的人已经晕了过去，一路摸索过去，也没有什么阵法阻拦，等到了牢笼，看到一个黑衣人正用剑指着鱼妖！
　　“假如你日后敢为非作歹，我定不饶你！”虽然男子穿着黑衣，压低声线，但是陆谣一眼就认出那是顾远征！那挺的笔直的背，那性感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还能有第二人！陆谣突然心情大好，虽然顾远征人冷话不多，但是是非观还是蛮正的嘛！
　　“我一定不会的，我一定不会的！”鱼妖感激又庆幸的说道：“我刚幻化人形，法力低微，根本不可能做恶的，但是湖里是有只鳖甲精，长的丑还喜欢欺负人，还没有成妖前就经常咬伤我们鱼类，等成了妖后，又变换成美男子，呸，丑死了，还变换成美男子去勾引人家小姑娘！”
　　陆谣这下子了然于胸，估计这害人性命的，就是这不知名的鳖甲精了！
　　“那我走了啊！”鱼妖小心翼翼的避开剑锋，然后咻一下，飞了出去！
　　陆谣飞出一剑直指顾远征，接挡了十几招后，突然跳开一丈远，摘下面纱，微笑着发声道：“顾伯伯，可是说要你好好看管鱼妖的哦！我这样子眼睁睁看你把鱼妖放跑了，可如何是好呢？”
　　顾远征瞟了一眼陆谣，将剑收入剑鞘，朝外走去！陆谣立马跟上，“顾远征，等等我！”
　　“顾远征，你为什么要放了那鱼妖啊？”
　　“顾远征，你说说话啊！”
　　“顾远征，你是不是也觉得人有好人、坏人，妖也有好妖、坏妖啊？”
　　“顾远征，你要感谢我，我帮你制造打斗的现场，不然顾伯伯一定能查到是你。”
　　“顾远征，我们明天一起抓鳖甲精去吧！”
　　“我觉着这鳖甲精肯定心理自卑才会化身美男子，他钟意漂亮姑娘，那我去当诱饵吧！”
　　“好！”
　　“啊，顾远征，你怎么可以立马答应呢！你应该规劝一下我，比如此去必然太危险了之类的嘛！”
　　“它比较危险！”顾远征嘴角一勾，回道！
　　“它比较危险？什么意思嘛？你的意思我比较危险？”陆谣气愤的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