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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田假 ...

  •   在太学中,秦青和我玩得越发好,还拉着我去凉亭里拜了一场把子,反正自我顺着他的要求,唤他阿青之后,他便跟我亲近起来。
      拜把子时,温行知坐在凉亭里静看秦青瞎摆弄,秦青备了鱼肉做祭品,他随意拿两个大碗装酒,先割破自己的手指滴血在酒碗中,又拉过我指尖要割破。
      我阻拦住他,问道:“你拜把子也不喊刘世子,当心他生气。”
      秦青轻轻割破我的指尖,分别挤了一滴血在两个碗中,他得意笑道:“我与世子早就拜过了。”
      如此,我便安心由着秦青折腾,他念一句誓词我就跟着念,大概就是沈从某年某月某日和秦青结为兄弟,从今往后,共患难,共生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天地可鉴,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凉亭结义完以后,秦青要尊我当大哥,我喜滋滋当了这义兄,后来,他经常大哥大哥地唤我,表面上唤着好听,可是我半点唬不住他,我还是受欺负的那一个,还不如当小弟被他罩。
      一般来说,宗亲者不结拜,有辈分差别者不结拜,姻亲者也不结拜,温行知见我和秦青胡玩时,也不说风凉话了。
      温行知酿得一手好酒,所以刘君平经常请教他酿酒的方法,偶尔会把温行知从我身边借走,然后去后院酿花瓣酒,酒罐子埋进土中,还要考究土质的干燥,以及土坑深浅的要求。
      我虽不想借人,也不敢驳了世子的请求,他身份来头比我大,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定王爷当初也曾有过争皇位的资格,只是争不过先帝遗诏,还是安安分分在京中做王爷了。
      看刘君平的样子不像断袖,我依旧不放心,他们去哪儿我都要当个小尾巴在后头眈眈监视,刘君平转头看我时,我立马就换上和颜悦色的模样,嘴边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示之。
      其实我烦得他牙痒痒。
      这鸡毛总往我身边借温行知,早晓得,就不该让温行知展露会酿酒的手艺,刘君平那犊子不好好念书,非得学人家酿酒,哪有皇亲国戚的样子,我若是定王,就要拿棍子抽他屁股。
      好景不长,我隐隐在担忧的事,竟然发生了!那日刘君平来寝庐串门找我,说要谈重要的事,出去后,他将我拉到一个僻静的墙角里,方启口道:“明渊公子啊,你说,我们算不算朋友?”
      这话我敢不接么?我温和一笑,轻唔一声:“能做世子的朋友,是明渊的荣幸,世子抬举了,还问我这种不用回答的问题。”
      刘君平笑吟吟,他环视一圈周围,压低声音道:“明渊……我实话与你说了罢,我……我有些中意你的陪读,云烟长相虽普通,才学性情是难得有的气度,你出个价,我花重金买下他,你再把云烟的卖身契给我,可行?”
      望着刘君平目光如炬的样子,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禁为难推拒道:“世子……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实话说了罢,云烟是我家一位得宠姨娘的侄儿,因云烟父母意外早逝,那姨娘就把云烟接到了府中来,我父亲也是疼惜这才情皆好的侄子,就给云烟开眼界,让他做了我的陪读一同来太学长长见识,云烟卖不得,得过了家中姨娘和阿父那关。”
      刘君平大失所望,他在墙角边踱步,半晌,他抬头道:“姨娘再得宠如故是个贱妾,哪有过问她的道理,等放田假时,你回家问问你父亲愿不愿,就说是本世子看中了云烟机灵,想要他来定王府做陪读,如此,应该是行的过罢?”
      我哑然,总算没当场给刘君平挖了墙角,心下算计着过后再想办法,我便强颜欢笑一口答应了。
      刘君平顿时心花怒放,连拍了我肩膀好几下,他满意道:“本世子也不是心慌的人,好事多磨,离下一段休沐日也不远,你回家中时,定要给我办好了事,将来你为官时,本世子再还你人情。” 凝了片刻,刘君平又嘱咐道:“本世子有龙阳癖好之事……你莫要伸张,嘴巴要捂严实了,子寻一直以来不喜断袖,我与他自小玩到大,感情非常人能比,我不想被他低看了去,你可明白?”
      我扯了扯衣领,干笑道:“明白,明渊定将此事守口如瓶,秦青不喜断袖是事实,不过他不喜的是混乱瞎来的断袖,世子也莫要多心。”
      刘君平笑嗯一声,他眼中仿佛有春波荡漾,似乎开始思春了呢,他心不在焉将手背在身后,脚踩花丛悠哉离去了。
      秦青与我和好,我都可以不计前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温行知是我的逆鳞,谁人也不许惦记,眼下刘君平在我这处成了刘黑黑,哼,我跟他交好才怪了,只不过碍于情面,要敷衍应承。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寝庐,秦青去习武了,温行知在熟练地抚琴,一曲琴声悠扬清幽,似有余音绕梁。
      见我进来,温行知便停止了抚古琴,他问道:“怎么了?瞧你焉头耷脑的样子,刘君平对你说了什么?”
      也只有温行知敢直呼刘君平的名讳,他素来就不怕天不怕地。
      我坐在床畔边,搓着头发,长叹短吁道:“世子这厮龌龊鬼,想当姘头挖我墙角,他方才管我要你,还说什么重金买人,幸亏我反应机灵,扯了爹的面子,又说你是王姨娘的侄子,不好卖,才糊弄了过去,他喊我回家时,向爹要人,这可如何是好?”
      温行知的眼眸突然一亮,我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这是什么眼神?!被世子看中了,他高兴么?
      我大步上前将温行知拽进怀里,气道:“温行知!你在想甚?!”
      温行知把我推到床边坐下,他嘴边扬起一抹诡异地笑,转瞬即逝,沉默片刻后,他解颐道:“是你在乱想甚?这事好办,你忘了我会做面具?回头我唤景铄寻个跟我身量相似的人来,再教那人酿酒,等面具一戴,刘君平还分得清谁是谁么?”
      我拍了下大腿,愉悦道:“行知,还是你有办法。”我一时又犯了难,“那……伪装得了一时,伪装不了一世吧?若让世子发现面具的事,我将来可吃不了好果子。”
      温行知思虑着,指缓缓抚过眼皮,轻声道:“不必担心,景铄手下有几个徒弟在河郡乡,自己人用起来放心,改日我拖镖局带一封信告之景铄即可。”
      这下我是彻底放心了,便拥着温行知在榻上亲了几小口,他欲拒还迎,我捉住他的手,将其压在榻上,我慢慢从他下巴吻到脖子上,我有些春波荡漾了,彼此气息浓重时,他抗拒着我。
      本犹豫着要不要霸王硬上弓,秦青突然从屋外进来了,他抹一把汗,气喘道:“今儿慢跑了十里路,真热真……”
      秦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连忙掉头往外走,“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们不把门闩插.上,我一边去习武,你们继续。”
      秦青这二郎真君一来,我胯.下的反应都被吓没了,温行知也轻易脱出了我的掌控,我再去捉他时,他身手灵活地躲闪开,半点不给我碰。
      气氛难得这么好一次,如此被白白糟蹋了,我心中憾得厉害。

      往后,我再三嘱咐温行知不许和刘君平亲近,若要去哪儿,必须携着我一起,他自是得答应我,我觉得不够,自此带着温行知四处躲避刘君平。
      偶尔难免会碰上,刘黑黑那个王八蛋将爪子搭在温行知的肩上,这要叫我酸上许久。
      过了几大月,好不容易挨到田假,俗称农忙假,此时麦子成熟,夏时来至,也是一个月的休沐日。我和温行知照常做马车回邯郸,不过走前,刘黑黑那厮再三嘱咐我要向沈道文问好,还别有深意地瞧了一眼温行知。
      回到沈府,我照例向李氏请安,再向沈道文请安,李氏的肚子已经大腹便便,掐指一算我姊或妹大约有九个月大,快瓜熟蒂落了,我倒想上前摸一摸李氏的肚皮,被她拍掉了手,骂我没规没矩。
      明纱睡完午觉醒来,扁着嘴从里屋出来,她一看见我双眼登时闪烁。明纱咻地一下冲过来抱着我的腿,她仰头望着我,甜甜地道:“兄长,明纱好想你啊,阿母也是,每日都要念叨您几句。”
      我一把将她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圆脸,笑盈盈夸道:“明纱小嘴真甜,长得越发伶俐了,开始学女红了吗?”
      明纱摇摇头,她把肥肥的小手搭在我肩上,才道:“阿母说我还小,叫我多玩几年,不着急。”
      我刮了一下明纱的小鼻子,笑骂她:“小懒猫,早些学为好。”
      明纱嗯嗯两声,嘟着嘴说知道了。我将她交给奶娘后,对李氏建议道:“娘身子有孕故此偷懒,不妨给明纱请个绣娘,别家贤惠些的闺阁小姐,早早地就开始学习女红了,若母亲嫌请绣娘麻烦,让王姨娘来教也不错。”
      丫鬟端来一碗补品,李氏用汤匙搅了搅补血药膳,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恹恹,漫不经心说话:“就请绣娘罢,绣娘的手艺地道,王姨娘是个半吊子,别叫她把明纱给教拙了,沈府就这么一个大姑娘,可乱教不得,教坏了老爷得骂我居心叵测,你这做大哥的,仔细些,别挖些坑给娘跳。”

      李氏怀孕脾气难免燥,她夹枪带棒说了我一顿,我也不恼,我会心笑了笑,伏低做小道:“娘是主母,自是您做决定,我也就说说而已,别教训明渊了,王姨娘这些年还不给您拿捏得如面团一样吗?”

      李氏喝一口药膳,剜我一眼,道:“别说的我为人不大度一样,我待王氏还不够好吗?吃穿用度哪一样少了她?平常我给她难堪了吗?幸之你不是抱来跟前儿养的,免得养出个白眼狼。”她叹气一声,呆望着汤匙,惆怅道:“前两月,推了我屋里的陪嫁丫鬟给老爷享福,老爷喜欢极了,抬香馨做了姨娘,老爷屋里添新人,这下就没人说我善妒了。”
      敢情李氏心里不舒坦是为了这事,她也只有在我面前发发牢骚苦水,我坐下安抚道:“谁敢说娘善妒,我去拔了她的舌头,主子的事,也是下人能嚼舌根的么?娘主持沈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敢埋汰您呢。”
      李氏忽然笑了出来,她揶揄道:“是外头几个官太太传我善妒,你有本事便去拔。”
      我哑然,搓着脖子干干发笑:“这我可不敢,谣言止于智者,甭管她们。”
      与李氏唠嗑一会儿闲话,我就走了。
      李氏这些年有没有善妒我是晓得的,她以前也经常向沈道文物色女子,屋里的姑娘,院儿里的姑娘都有,只是沈道文没要。
      至于香馨姨娘……我恍然想起有一回在李氏院儿里吃饭,沈道文难得夸了香馨两句,兴许那时就看中了,只不过没开口,李氏现在有身子不方便服侍沈道文,就顺水推舟将香馨送给沈道文伺候。
      李氏够贤惠的了,沈道文不重色,多年来没喜欢过哪个女子,王氏是通房提上来的姨娘,不算什么,可香馨讨得沈道文欢心,明知如此,李氏还是主动给了人,这叫善妒?
      那些官太太真是有趣,自家老爷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眼见了沈府干干净净,把沈道文的洁身自好说成李氏善妒,真正妒忌的不正是她们吗?

      我从大院出来,去瞧了瞧明书,他懒懒地趴在案桌上,和小时候一样,流着一口哈喇子,正呼呼大睡。
      我拿帕子擦干净他的下巴,抽掉他手中的书,轻轻将其抱去了卧房,把明书放在榻上,拉过被子盖住他,我才关门离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田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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