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红葉梦》舒夜弦

31、哭泣的大地末篇---爱的诀别

　　三十

　　眼见这一剑就要刺到臣棡，红葉与姬谦不禁恐惧。

　　这短短的的一刹，红葉忽然想起了从前。

　　多少次生死的瞬间，都是臣棡舍命来救他们的。

　　但他们，可曾为他付出过？

　　就像他从前说过的那样，他为了别人付出太多，却可有人为他牺牲过？

　　他每一次为人牺牲时，又抱着怎样的心情？

　　想着想着，红葉没再想下去。因为她的心，早已有了决定。

　　既然不能接受他的爱，就不能为他而牺牲么？

　　红葉的身影，向臣棡身前挡去。

　　看着飞扑而来的红葉，臣棡心中忽然一动。红葉的身影，就像他梦里的枫叶一样，火红随风飘动，飘舞于空中，从他身前轻轻划过，却不曾为他而停留。

　　只在他那荡漾的心中，激起阵阵的波动。

　　她要干什么？

　　臣棡的心中闪过了唯一的念头，他拼命地挣扎，从地上爬起。

　　耶律隆绪的剑，就在将刺及红葉之际，另一个人却飞到了剑尖前。

　　玉一般的脸，带着微笑。

　　姬谦，也是第一次为了红葉而牺牲。

　　回想从前，红葉每一次发生意外，都是由于他意志不坚定，犹豫不决，而被臣棡抢先救了红葉。

　　而这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心去牺牲自己，去解救红葉。

　　红葉与姬谦重叠的身形，挡在了臣棡面前。

　　即使耶律隆绪的剑再长，也无法刺到臣棡。

　　但，却能直接将红葉与姬谦血溅于剑下。

　　如果红葉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红葉与姬谦死了，自己的罪孽将会更大。

　　毕竟，又一对恋人被拆散己于自己的手上！

　　如果红葉与姬谦死了，自己还能活么？

　　心中一连的几个设问，臣棡知道，他们绝不能死，而且，是救他而死。

　　眨眼的一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臣棡双手分别拨开了面前的红葉与姬谦，他急跃而起的身形，迎向了耶律隆绪。

　　他握紧着拳头，打算于耶律隆绪同归于尽。

　　又是一刹的变化，红葉与姬谦本以为会一死，谁知，却突然被臣棡推开。

　　他们只看到了耶律隆绪的长剑，直接插入了臣棡那被鲜血染红的衣袍，穿过了臣棡的心脏，长长的剑尖，从臣棡的背上直透而出！

　　而臣棡的拳头，却没能接触到耶律隆绪。

　　“李将军！”后方，传来了李继隆惊愕的叫声，他率领的大部分宋军，终于能赶到，却还是迟了一步。

　　耶律隆绪见宋军已杀及，匆忙抽出了剑，急急撤退。

　　心上溢着血，臣棡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宋军愤怒了，血红的双眼，都不禁挂满了泪。

　　愤怒的心、炽热的怒火，足以燃一片火海。

　　苍茫的大地上，血与泪挥洒着。

　　大地也在哭泣，为血与泪而哭泣。

　　看到如此愤怒的宋军，辽军真的连胆都吓破了。那凶狠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般，整个人就象猛兽一样，忘我地撕杀，完全忘记了伤痛。这种眼神、这种气势，单是看见了，就足教辽军心寒，他们还哪敢交手？他们只能落荒而逃。

　　而战蓝，更是让人心寒。

　　惊蓝的刀，惊蓝的流光，吞噬着大地。

　　流光过处，带来一片地狱与怒火，带走所有的鲜血与生命。

　　远古的战神，在无情的咆哮，主宰着生命的刀，忘我地挥舞。

　　流光，一直向萧垯凛卷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的斜晖，渲染着那一片的晚霞，无限美好。

　　每一天的尽头，都有最美好的时候。

　　而人的一生，也有。

　　或许，生命最美好的时光，就在尽头。

　　就是在生命的尽头，他静静的躺在了红葉的怀里。

　　“你为什么要这样傻？”红葉抽泣道。

　　“傻？这不是傻，这是命运。再多的美好，都敌不过你一个哭泣的眼神，所以，在你面前，我早已一败涂地，今天的结局，早已是注定。”臣棡痛苦地微笑道。

　　“你不救我们，不就不会这样了！”红葉抱怨道。

　　“不救他，他就会死，他死了，你就会伤心一辈子，我不想你不开心。”

　　“那你死了，我就不会伤心吗？”

　　“反正你也不爱我，我死了，你最多也是只会伤心一段时间，而不是一辈子！”臣棡苦涩地说。

　　“不！你死了，我的心会更难过，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那我也没办法，让你一辈子记着我也好！”臣棡开玩笑道。

　　“你太自私了.......！”

　　“咳.....咳.....！”臣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怎么了？”红葉慌张地问。

　　“我....快不行了。”

　　“不，你不会死的，你是好人，好人是会受到上天的保佑的！”

　　“会吗？”

　　“一定会的！”

　　臣棡痛苦一笑，“可是.....我却不是好人，我背负着太多的人命了，他们，也不会原谅我。”

　　“不....不会的。”看着臣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红葉也不禁越来越急。

　　“红葉？”

　　“？”

　　“假如.....我不死，你能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吗？”抱着最后的希望，臣棡问。

　　“这........”红葉犹豫了很久也没能回答。

　　“难道连一个机会都不能给我吗？”臣棡痛苦地问。

　　“这.......”红葉又支吾了很久也没回答。

　　不回答，臣棡也明白，他又再痛苦的一笑，“你这人还真的残忍，在这个时候了，你骗我一下也不能吗？”

　　“对不起....”

　　“也没什么，反正人死了，也就不知道了。”希望的破灭，臣棡悻悻地说。

　　“.......”红葉说不出话来。

　　“咳.....咳....！”鲜红的血，自臣棡的口中溢出，臣棡的呼吸已很困难了。

　　“你要支撑着，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的！”

　　臣棡却没理会她，“看来......也是该道别的时候了.......咳.....咳！”一口一口的鲜血，又从臣棡口中溢出。

　　“你别再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急，已使红葉的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是吗？......那.......再见了！”臣棡皱着脸，困难地说着。

　　话落，臣棡轻轻地合上了眼。

　　“不，你别睡，一睡了就永远都不会醒的！”见臣棡合上了眼，红葉拼命地摇醒他。

　　“不行了........身心....都已很疲惫....我需要去睡一下了。”臣棡断断续续地说。

　　或许，他真的到了生命的尽头，已无能力再支撑下去了，也再没有什么理由，他要支撑下去了。

　　他，也该到地狱，去偿还他欠下的罪。

　　也该向所有直接、间接因他而死的人，赔罪。

　　用他的死，来赔罪。

　　“你醒醒啊！”红葉还在拼命地摇着。

　　但任由红葉再怎么摇，臣棡都没睁开双眼。眼帘的沉重，他已无力再睁开。

　　“喂.....你死了，我怎么给机会你？你快醒醒啊！”

　　意识，开始渐渐泯灭，红葉的话，已渐渐朦胧了。

　　红葉还是不放弃。继续摇着臣棡。“你不是说我不给你机会吗？只要你现在能睁开眼，我就给你机会。”

　　臣棡虽然听到，但眼帘的沉重，他已睁不开。

　　机会，还是留给下一辈子吧！

　　泪，一滴一滴，顺着红葉的脸滴了下来，红葉开始放声痛哭。

　　泪，也一滴一滴，落在了臣棡的脸上。臣棡本已溃散的意识，最后的凝聚。

　　“不爱我，又为什么要为我而哭泣？”心中，闪过最后的念头，臣棡完全沉睡。

　　或许，永远的沉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