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菠菜海

5、香梅

　　我看小姐满面绯红，怕是已经醉了七八分。小姐在“醉红楼”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今天定是太高兴了！
　　这个张将军真是难伺候，一会儿要看舞，一会儿又要听曲儿。想起他刚刚盯着小姐时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真真太好笑，我家小姐这般好，没有男人不爱的！
　　穿廊拐角，推门入房，矮桌上并没有琴。
　　我慌了，琴呢？小姐还在等着呢！
　　四下寻找，虚汗急出，一个转身，自言自语叫道：“啊，在柜子里！”
　　这又要到处找柜子上的钥匙，拍着脑袋骂自己“笨死了”，从小姐的绣枕下找到了钥匙。
　　紧紧抱着琴快步往庭中返，到了，到了，……
　　抬眼一看，双手一松，我高声尖叫：“啊！”
　　我叫，是因为这价值连城的古董名品“焦尾琴”掉在台阶上，摔成两半！
　　我叫，是因为亭中那先前摆满酒菜的石桌上正交叠着两个半裸的人，张将军身下压着的人，是小姐！
　　我叫，更是因为那个与我同样被此刻所见所闻惊呆，并且用火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人，是四爷！
　　满地散落的杯盘碎片、酒肉菜果，乱七八糟，却比不上我的心乱……

　　天公也不愿作美，就在我主仆二人被赶出庭院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前面的小姐木然地挪着步子，早已湿透的身体在雨中瑟瑟发抖。我也冷得牙齿打颤，还是快步冲上前，拉住小姐的手：“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姐缓缓地转过身，我看向她的脸，心里一阵绞痛，往日那如星辰般闪烁的大眼睛里如今透着的只是一片空洞，空得我心里更是一阵慌乱！
　　可我不能乱，小姐已经拿不了主意，香梅不能再慌了神。打定主意，我拉着小姐就往不远处的破庙里跑。
　　破庙可真破，什么都没有。没有火，我只好把我们的外衣脱下来拧干又穿上。小姐冷得发抖，我就紧紧抱着她，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冷得发抖！
　　“小……，小姐，您别怕，四爷赶我们出来是因为他正在气头上，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全怪到您的头上了。等过一阵子，四爷气消了，想起了您的好，一定会来接我们的！”
　　“香梅啊，我的傻丫头，从四爷骂我是‘贱货’那刻起，我的心就死了……”
　　“不不不，四爷是真心喜欢您的，他一定会来接我们的，一定会……”
　　“哼……”小姐冷笑一声，推开我，起身蹒跚到门口，抬头望天，满天乌云，她仰天大笑：“哈哈哈……，香梅，你可知道，以前我多么想变成一只鸟在天上自由地飞，飞离开‘醉红楼’那只肮脏的笼子，直到遇见四爷，我以为找到了天，四爷就是我的天，可是现在，天塌下来了，天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