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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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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的好处人人尽知,清晨的时候,在冶游的男男女女尚深度睡眠,还未起床时,在古城里行走,最是宁静,满满是民国的遗风,红的灯笼、黑的屋瓦、灰的墙、棕暗的雕花窗子、繁翠的树木、曲水流觞;也有少数民族区域常有的异族之美,纳西族的老婆婆穿街过巷,跟在她们身后,看着路旁灰砖墙上的日头反射起的微光,头顶上蓝到烈烈的天,身旁是硕辣的艳丽繁花,感觉真是岁月流砺。
但流砺之后,却是风月。红尘下的风月处处都有,红尘男女,将挑未挑的心。但在这座古城里,这风与月却要更劲足些,甚至成了这座城的标签与铭牌。你可以说这是座有包容力的城市,金发蓝眼的外国人在这里可以和土著居民一样随意自在安闲;千里之外而来的男女在这里租一座老宅,装修一下,就可变成一家客栈或者某个酒吧的主人;从未谋面的男女会得一见如故,纵情酒色。
但归根结底,却是寂寞。
所谓风月,聚拢起来,不过是艳遇二字,再洗白一点,便是一夜情。去丽江,几个人衷心底里没想过艳遇二字。这是严谨的国家,这是个压抑的国度。放浪形骸是所有人内心底里最深切的潜意识梦想,但只是潜意识里,现实里无法实现,如果你敢实现,一大堆姑婆等着用口水淹死你。然而在丽江,一切不同,风月是它标签里最深足的一点凭持和满铺的背景,虽然它是被红尘男女强加上的。于是人人所来,便是为这风月和合理的放纵。在这里,一切皆可恣意,在共同的心理暗示和借口下,放浪形骸成为自然,道德可以漠视和规避,甚至抹去,当所有人都谈论艳遇时,它便由不合理变成了合理,道理因此宽泛和退位。艳遇于是成为所有人心头的胭脂砂,无数因此人为艳遇而来,要知道,这里是全世界艳遇发生率最高的地方。
于是,清晨端庄的古城在日上中天后,会变成另一副流俗模样。满街颐攘的男女,繁华处的喧闹市声比之市集也无不及。及至夜间,灯笼燃起,流光水影,笙歌热舞,拥挤人群,完全是另一出秦淮河上,只差浆声,只差旁人执杯劝酒。不过没有这些,也足够人醉了,道德与戒律足够抛之脑后。
这样的城,已是放纵之城。本只是小小心底里的一点放浪形骸、不可告人的欲念,被放纵到无限大,成了整座城的共情与名片,自古城的入口,古城的城墙,独立包围成一个世界,有的是世俗的本能的欲念的释放。
一座城的寂寞,不仅是城,也是人的寂寞。无数游人过来,只在古城中消磨日夜,古城之外的丽江,与别的城市一样钢筋水泥现代的丽江只在旅游巴士上匆匆扫过。自然,生活在此处的纳西以及别的丽江人的真正生活更是无人关心和探究。旅行的目的是为了修养身心,体验不同的人生。但在丽江,我们来,为的不过是内心底里那点与风月有关的念想,要的不过是片时的放松和闲适,此地此民,其实是与我们无关的。而且便是那点风月的念想也难以实现,艳遇是可遇不可求的,对的人,对的时候,几时那么容易,否则又哪那么多旷男怨女期待那想象中的艳遇呢。片时闲适在满地灯影笙歌中更是难觅,你见过在震耳欲聋的音乐、满舞池的热舞中悠然休闲的吗,这里,只适合放纵,不适合放松,
所有的人对这城来说,都是过客,暂时的小住和休闲,数百元换来的异域客栈风光就可以让他/她满足,纳西的房子是这样的啊。这样闲美的古城果真移居过来,是不会考虑的,没有大都市的繁华,没有可创业的宏图环境。说到底,它只是攻城掠地之后,退而小休之所,上不得台盘,更登不得厅堂。几对艳遇男女会真正放弃大都市的生活压力,到此处来享受那所谓世外桃缘、鸡犬相闻的平静生活。大都市的沉沉压力,亦是上瘾的事情,离了它,会更寂寞。
这样的城市,真是寂寞至极。人寂寞,城也寂寞。12点后,灯光声音管制时间到,城楼灭了灯火,欲望散去,繁华萧索,有几个人是真正爱这古城的木墙灰瓦、流光灯影的,更不用说那一天的明月、清风和星子了。不过想来,来来去去的游人里,也没有几个人会记得,那年那月,丽江曾有那样的好流光被自己辜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