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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望断故园心眼(一) ...

  •   赵国与陈国相邻,陈国力充沛,兵强民足,赵为小国,多年来与陈联姻以保太平,然陈对赵一直虎视眈眈。赵国破当日,陈军一路南下,直取赵都长安。
      浩浩荡荡一众人马冲破长安,沿途竟无人阻拦。长安城岌岌可危,皇城脚下尚且如此,整个赵国怕是无力回天。赵祸起萧墙,与养兵蓄锐多年的陈国相较,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军爷,路途艰辛,何不在我如烟阁里稍作休息,春宵帐暖,莫要寒了姑娘的心啊。”老鸨一脸谄媚,扯过旁边的姑娘,小心地奉承着,“这是今年的花魁,醉舞姑娘,哈哈哈。”
      醉舞便是这样被带入了男子的厢房。
      身上千斤铠甲重重卸下,帘帐后男子衣衫不整,斜卧于锦榻之上,举着酒杯遥遥一让,声如洪钟,似要将她吓住,“来,敬姿色绝佳。”
      男子仰头轻易饮下,醉意已浓,幡然入账,竟像是,睡着了。
      这就是陈国的将军,好生粗鲁。醉舞福一福身,手指握紧了裙裾,犹豫着道:“妾,妾为将军宽衣。”
      她轻轻走近,脸色愈显苍白,太过紧张,以至于跌撞入他怀中,她颤抖着两扇睫毛,小心唤了声“将军?”
      醉舞不擅此事,承欢帐间于她而言,能躲便躲,今日,罢了。她周身紧绷,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然而榻上的将军还是紧阖着双目,鼻翼间吐出平稳的气息,她才稍稍安心。
      这是陈国的军队,床上躺着的是陈国的将军,他们一路厮杀,几座城池已被烧杀掠夺,城内百姓终日惶惶不安,他们会屠了长安城,赵国要亡了。醉舞呼吸一紧,不能胆怯,想着他睡着了,于是悄悄地从发间拔下唯一一支玉簪,满头青丝徐徐散落,柔软地泻于背脊。
      她紧握玉簪子,却仍是不住地颤抖,最终,她迷了双眼,将簪子刺向男子的胸膛……
      “玲珑点翠绿玉簪,妙极。可惜,杀不了我。”
      幽幽的声音从身下传来,醉舞瞬间睁开了眼,自己的手腕正被将军死死地攥住,动弹不得,她惊恐地瞪着他,他是何时醒的,还是他根本未入睡,她现在只知道,她会死在敌人手中。
      将军三两下便制服住醉舞,期间还不忘拾起方才的酒杯轻呡一口美酒,清酒从他嘴角溢出,流下喉颈。他轻而易举地与她对调了位置,紧紧压向她,感受到她由于恐惧带来的全身颤栗,差一点把持不了自己,那枚玉簪至始至终还在她手心里。
      “我来教你如何行刺。”
      醉舞还未来得及深思,自己的手腕已被带着举高了些,“啊!”
      她害怕地惊呼出声,她却放开了她,此时她手中握着的簪子已刺入将军的胸膛,伤口不深,却血流不止,浸湿了他的黑色褥衫,连带着染红了她的胸口。
      “你,死了?”
      将军听罢轻蔑一笑,“没这么容易。”
      起身离开床榻,换下血衣,又惹来身后一声惊呼,他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唤作‘醉舞’?”
      “是。你又是哪位将军?”
      他继续手中的动作,似对她的提问不理不睬,知道换上了新的衣衫,醉舞也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才漫不经心说起,“陈国骠骑将军梁子桑。”
      这便是醉舞的第一次刺杀,从那之后,梁子桑带走了她。
      十万陈军在皇宫外就地驻扎,围的整座宫池水泄不通,但双方却皆未发一兵一卒,赵国是不敢率先挑起战斗,而陈国则是按兵不动以待时机。
      “传令下去,每日向□□百支火箭,投石百壶,我要磨光赵王的耐心。”梁子桑坐在营帐上首,案几上又堆满了各地送来的战报,以及待要送去故都的捷报。
      连年的战事终于要结束了,到这最后一步,账外的将士们也全部松懈了下来,思乡之意愈浓,此时若以最少的兵力打下皇宫自然是最好的。军中粮草充沛,那便等消磨完赵军的南新之后再一举而攻之。
      醉舞在军中有了另一个身份,行军书童,但大家心照不宣,此书童费彼“书童”,将军待之非比寻常,用情颇深呐。
      “听说你舞技很好。”营帐内岁摆满了兵刃器械,但案几前仍有足够的空间来作舞,梁子桑看向一旁还在研磨的醉舞,按住她的手,继续说道:“不若舞一曲霓裳舞如何?”
      “妾愚钝,并为学过此曲。”
      “那就随便舞舞。”梁子桑放开那双素手,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她。
      见推脱不得,一个舞技怎会连基本的舞曲都不会,岂不贻笑大方。醉舞无奈,于是低了头走向案前,“妾献丑了。”
      他看着她走向短兵刃间,又从旁抽出一柄长剑,回头望着他,眼中无悲无喜,他莫名想笑,今日又要上演什么把戏,多日来,她用簪子行刺过他,在他酒中下毒,捉毒物放于他被中,皆被一一识破。所以这个女子,又在执着什么,她杀不了他,即便杀了他,赵国已然会灭,这是大势所趋。梁子桑为自己斟了一杯,笑问她:“你会剑舞?”
      话未闭,醉舞已抢先迈出第一步,手中的剑却不太听使唤,在配合舞步时显得异常笨拙,并非她舞技不精湛,而是这剑的主人是梁子桑,打小便拥有这把剑,此剑名唤“飞云剑”非一般人所能驾驭。就这样,她不协调地舞着,从他椅子后来回绕过,梁子桑并未多留意。
      是了,就是现在,梁子桑正举起杯盏不慌不忙地喝着茶,醉舞心中默数两个数,脚下步子顺利绕过案几来到他身侧,早已在心中排练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实施,她用他的剑一下刺向他。
      而他,嘴角微漾,仰头饮下茶水,将杯盏向外忒想剑尖,适时抵住了进攻的长剑,他两指使力,杯盏连带着长剑向一旁无力地旋去,醉舞又一次失败了。
      她手中的剑向旁边带去,她的身子也轻易地跌向一旁,梁子桑见势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握过她柔柔的腰肢,让其跌落在自己怀中,而她的剑顺势被他夺过。
      “用我的剑还能舞得如此曼妙,长安第一舞妓果然一舞醉人心。”他言语轻佻,用剑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愤怒却依旧澄澈的眸子,迫使她看着自己,他极力挨近她,令她不太舒服。
      被冰冷坚硬的剑锋抵着,她已不像第一次行刺时那么窘迫害怕了,但他说话时喷洒在她耳边的热气让她极其难堪,于是她躲闪着他,扭头向一边。
      “别动,刀剑无眼,我会伤了你。”此话一出,不仅是醉舞觉得惊诧,连梁子桑自己都为之一怔,他怀中的女子是来杀他的敌国子民,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杀了自己,而他却还处处维护她,他一定是疯了。
      “说说看,怎么还是想杀我,嗯?”
      “你们陈国人践踏我们的家园,残害我们的同胞,所过之处,民不聊生,你是敌人,我作为赵国的子民,不该杀你吗?”既然他让她看着她,那她便看着他,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敌人?”梁子桑轻轻放下长剑,搁置于案上,“我来告诉你谁是你的敌人,他此时仍躲在深宫里寻欢作乐不敢发兵的赵王才是你的敌人,你久居长安,不会不知道,赵国早已溃烂不堪,宦官当事,外戚弄权,官员私自屯田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何以一个公主陵竟占据一座山头千亩良田,五百年来颗粒未收。我告诉你,赵国高层才是你的敌人,是他们让赵国的百姓深处水深火热,即便陈国不出兵,赵国也会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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