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之路》天行有道

37、完胜

　　他说得头头是道，方大太太并不十分在意——她活了大半辈子，若还被这种看似有力实则空洞的言语打动，那真是枉为方家的当家太太。

　　她不谈感情，只谈利益。

　　方大太太放缓语气说道：“七郎，你可知道官府最善盘剥牟利，咱们这一闹上公堂，家产经了他们的手，少说得去掉三成，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又何必与我鱼死网破、做得这么绝呢？”

　　果然露出真实嘴脸了。

　　方垣轻轻笑道：“少就少吧，大伯母，我早就说了，我不是为银钱，是要为我父母讨回公道。纵然一文不获，我也要将这官司打到底！”

　　这最末一句，他厉声道来，犹如金石般掷地作响。

　　方大太太愣愣看着，眼中不禁露出恐惧，这小子竟然来真的。他是真的不在乎银钱，也要闹得两败俱伤！

　　这个疯子！

　　方垣已经起身，淡淡说道：“谢易，咱们走吧，还是别打搅大伯母养病了。”

　　“好嘞。”谢易欢快的应声，随着他向门口走去。

　　眼看两人即将跨过门槛，方大太太橫一横心，“七郎，你且等等。”

　　方垣淡漠转身。

　　方大太太咬牙说道：“我把你家的契约文书都给你，你别报官。”

　　与其等银钱都落到衙门那些贪狼手里，倒不如先交还给侄儿算了，反正以后可以想法子再要回来。

　　方大太太微微闭目，旋即睁开，指着旁边的红木大衣橱，“你把最下边第三个抽屉打开，把里头的多宝箱递给我。”

　　方垣依言行事，果然看到里头有个小巧精致的铜制小箧。

　　这箱子本身就有些分量，方大太太吃力的接过，稍稍背转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锁匙，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打开。

　　谢易方垣都眼睁睁看着，想不到方大太太果然布置周全，一般人完全想不到。

　　方大太太从里头掏出一沓薄薄的字纸，递给侄儿：“咯，你家的东西，拿去吧。”

　　方垣伸手接过，“就是这些？”

　　“都在这里了。”方大太太表情平静。

　　“我不信。”谢易忽然说道，他劈手就将大太太手中的箱笼抢过来，打开一瞧，见里头分明还有一摞地契和一叠银票安分躺着，不觉咧嘴一笑，“太太您可真狡猾，居然还藏了一手。”

　　他将地契和银票尽皆取出，塞到方垣掌心里，“这也是你的。”

　　方大太太急急从床上探出病躯，艰难唤道：“银票！那银票是我的……”

　　谢易只做没听见，将箱笼一甩，扑通扔到地上，便亲热的揽着方垣离去。

　　方大太太直起半身，瞪着眼，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管事闻得动静，忙跑进来问道：“太太，您怎么了？”一面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方大太太僵了半天才疏通关窍，哇的一声嚎啕起来，“我的银票！他们抢走了我的银票！这群没良心的东西，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私房……”

　　“谁？谁抢了您的私房？”管事慌忙问道。

　　方大太太痛哭不止，半晌，忽然一埂脖，呕出一口鲜血来，人也立刻晕了过去。

　　管事只觉心头突突乱跳，赶紧大声喊道：“来人呀！太太晕倒了！”

　　整个方家乱作一团。

　　方垣谢易已经走远了，并未听到里头的动静。

　　到了这条街的尽头，谢易站定脚步，向他说道：“阿垣，现在你家的东西都要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方垣浅浅一笑。当着谢易，他用不着装假。

　　“那就好。”谢易点点头，“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你要走？”方垣吃了一惊。

　　“当然。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定性，这回回来是因为家中擅自定下的婚事，急着要将其解决，只没想到会遇见你。”谢易凝眸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声，“后来也是因为你那大伯母的事抽不开身，现在好了，一切风平浪静，你也无须再受制于人，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你想去哪儿？”方垣有些心乱。对于日后他想过许多，如何在京中扬名，如何将铺子做大，如何赚更多的钱，钱再生钱——独独没有想过谢易会离开他。

　　“哪儿都好，塞外的荒漠，江南的烟雨，还有北地的冰雪，凡是从前没有走过的地方，我都想一一走遍。”谢易抬头看着辽远的天际，“今后的日子还很长，老是困在京城一方也太沉闷了。”

　　说得轻巧。自由，潇洒，无非就是厌倦了现今的一切，大约也包括他。现在看来，谢易从前说的那些话，大概也都是混账话，做不得数的。

　　骗子。

　　方垣紧紧地咬着唇。

　　谢易瞅了他一眼，忽然轻轻笑起来，“你怎么了，不会舍不得我吧？”

　　方垣咬牙说道：“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你很喜欢我。”

　　说这句话时，他微微红了脸，却仍一鼓作气说出来。

　　“可是你似乎不喜欢我呀。”谢易幽幽叹道。

　　“谁说我不喜欢你？”方垣梗着嗓子说道，“我喜欢你，喜欢极了。”

　　“真的？”谢易投来探询的目光。

　　“真的。”说这些话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方垣不得不转头。

　　岂知未等他完全扭过去，谢易就倏然上前，一手揽着他的后颈，一手按住他的肩，迫使他面对面直视自己。

　　方垣被他瞧得脸上都快滴血。

　　谢易这才肯放松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心满意足地说道：“就等你这句话呢。”

　　什么意思？

　　方垣震惊的抬头，正对上谢易一脸促狭笑意，他这才明白过来。

　　套路，都是套路。

　　方垣低低的咒骂一声：“混账！”

　　“对，我就是混账，不过谁叫你喜欢呢？”谢易说着，一口含上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