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之路》天行有道

31、搭救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方垣甚至都不好意思提醒他们，还是站着的那个先瞧见他，直身说道：“主子，有人来了。”

　　主子。

　　方垣不禁琢磨起此人的身份。

　　他见过这两个人，那一回谢易带他到街上闲逛，他就留意到这两个人。站着的这个大约是名侍从，至于坐着的那个——方垣隐约记得谢易叫他九殿下，安王世子又是他皇叔，这么说，他就是……九皇子萧绍。

　　想不到谢易还能结识这样的大人物。

　　萧绍笑语盈盈地跟他招呼，“房贤弟……或者说，我该叫你方少爷？”

　　他一双鹰般的眸子紧盯着方垣。

　　果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认出了。也是，他跟谢易私交甚深，谢易会告诉他也不稀奇。何况，两家退婚的事已经传开，其中古怪，自然引人去查寻。

　　方垣施了一礼，“草民参见九皇子殿下。”

　　他没有功名官衔在身，只能这么自称。

　　萧绍毫不意外，依旧笑着，“方少爷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他一定已经知道一切，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方垣自己交代清楚而已。

　　方垣抿了抿唇，“是谢易告诉我的。殿下想必已经知道，谢易因杀人获罪，已经被关入京兆府的刑狱中了。”

　　“哦，这同我有什么关系？”萧绍悠悠执起酒杯，仿佛谢易的生死毫不与他相干——唯独一只偷瞄的眼睛暴露了他。

　　叫赵衡的侍卫始终静静看着，脸上既没有红，也没有白，仿佛他就是一根不会说话的柱子。

　　方垣撩起衣袍，直直跪在地上，肃声说道：“草民恳请殿下救谢易一命。”

　　“这同你有什么关系？”萧绍觑着他，“若我没记错，为了骗婚一事，方谢两家几乎成了仇人，你为什么要为你的仇敌奔走求情？”

　　方垣匍匐说道：“谢易本来不至获罪，他是顶替我才进的监牢。”于是将徐三一伙的诡计原原本本说出，并暗指背后有人主使。

　　萧绍沉吟道：“看来此事的确不容易解决，难怪你会找上我，只不过……你这样费尽心力地救他，仅仅因为负疚在心吗？”

　　方垣垂首不语。

　　萧绍看他一眼，忽然轻轻笑道：“世人多是忘恩负义，纵然当时有些愧悔，只要时间一久，照样也能忘却。何况谢易是自己情愿的，又不是你逼他顶罪，还是说，方少爷高风亮节至此，容不得自身沾上半点瑕疵？”

　　他咄咄相逼，方垣沉思片刻后，只能坦然说道：“是，我承认，我救他不止是出于道义，更因为我不愿见他死。”

　　“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失去。”

　　萧绍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颔首道：“这样才说得过去。”

　　总算应付了这一关，方垣吐了口气，充满希望的抬眼，“那殿下您愿意帮我吗？”

　　孰料萧绍仍是打马虎眼，“兹事体大，我不好轻易决断。你先回去，等过些时候，我自会给你答复。”

　　过些时候，谢易说不定已经被判斩首了。

　　但他已无法得到更进一步的答案。方垣无奈，只好起身，“有劳殿下了。”神思恍惚地出去。

　　赵衡看着他的背影，沉默后说道：“殿下为何要吓方公子？”

　　“被你瞧出来了？”萧绍呵呵笑着，“谁让谢易那小子总在我面前耍神气，仗着小时候的交情就敢没大没小，如今正好在他这位小情郎身上找补回来。”

　　什么小情郎，听着怪怪的。

　　赵衡皱了皱眉，“那殿下是决定救谢公子了？”

　　“救，当然要救，他死了多没趣儿，再说，另一个也得伤心死呢。”萧绍说着，就手从碗碟里摸了一把瓜子，放在嘴里慢慢磕着，清香的瓜子仁在齿间跳动。

　　“赵衡，你过来，我赏你几枚瓜子仁吃。”萧绍说道，将一条腿架在桌上，状若无忌地打量身边人。

　　赵衡也不说话，安静地凑近来。

　　萧绍就手揽着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将两片嘴唇亲上去。

　　他不及赵衡高大，还是赵衡稍稍俯身迁就他，如此才得畅意。赵衡对于这种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推辞，只说道：“殿下，万一让外人看到就不好了。”

　　仿佛接吻耗费了许多力气，萧绍微微的喘着气，“怕什么，看到就看到，还怕有人拦着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是房门开着的情况下还做这种事，难免有些肆无忌惮。

　　赵衡拧了拧眉，还是覆上主子的身躯——萧绍的体力似乎不大好，还是由他来最合适。

　　门前仿佛有一个丫鬟经过，目光翩翩向这边望来。

　　萧绍看也不看，顺手将一个瓷盘扔出去，掉在门前发出脆响，丫头惊叫一声，忙不迭地跑开。

　　果然还是得关上门好。

　　赵衡从他身上起来，“臣去关门。”

　　等他关好门、还上了门闩回来，就看到萧绍作出酒醉的模样，自顾自解开了衣领，露出胸膛大片玉色肌肤。

　　他这位主子……还真是主动。

　　赵衡默默上前，看着萧绍胸前的数块红痕问道：“……殿下，您是不是起了酒疹子？”

　　萧绍从装醉中恼怒地跳起，“胡说八道！还不是你昨晚弄的？”

　　*

　　方垣从倚翠阁出来，头脑里不禁回想起方才的事，那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一般人也不会动不动就亲嘴儿。

　　但，总之与他不相干就是了。

　　现在麻烦的是如何救谢易的性命，九皇子不肯给一个准话，而他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方垣犹豫要不要告诉谢易，想想还是算了。萧绍那性子瞧着也颇古怪，万一最后来一个不可，岂不令谢易更加失望。

　　唉，要是有旁人可以施以援手就好了。

　　他闷闷地等了几日，没有等到萧绍的答复，却等来了方家的人。

　　方管事鼓着一张笑脸上前，“少爷，大太太让我来看看你。”说着打量周遭的情况，“铺子近来的生意似乎清减了不少。”

　　方垣清楚他是个人精，不愿与其正面交锋，只不露声色说道：“这几日天寒，人都懒怠出来，哪里的生意都不好。”

　　“可我瞧着如意坊的生意好得很呢。”方管事笑道，“看来谢三公子的事到底有些影响。”

　　这老狐狸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方垣瞅了他一眼，“您老放心，等这件事解决了，生意自然会好转的。”

　　却没说是怎么个解决法——他自己也没底：谁知道谢易是死是活？

　　方管事笑着，仿佛看穿一切，“少爷，您这话就不老实了，出了命案的铺子，谁还愿意到这儿来做生意？不瞒您说，大太太让我来，就是同您交割铺子里的账目的。”

　　果然还是银钱算计，方垣冷着脸，“倘若我不肯呢？”

　　“少爷何必这样固执呢？像这种惹上官司的门面，太太大可以请官府来查封，少爷您还是仔细想想，别落到人财两失的地步才好。”方管事说罢，施施然离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方垣脸色铁青，可是也毫无办法。谢易的事一天得不到解决，就算官府不来查封，他这生意也做不成。

　　这是个死局。

　　如是几天后，方垣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愁白了，饮食也懒得进。周成每每见到他就绕道走，生怕他朝自己发火——据说人在饥饿状态下脾气更为暴躁。

　　就在方垣决定向方大太太投降时，有人来找他了。

　　他本以为是萧绍的回信，谁料出来一看，来人却是安王世子萧恪。

　　萧恪静静地看着他，“我是来帮你的。”

　　方垣请他到内室坐下，心中还是有些怔忪：这位王世子总让人有些神秘之感，每每出现都让人大吃一惊。方垣跟他当然没什么交情，总共也只见了两面，这是第三回。至于谢易，也没听说过跟萧恪有走动。

　　现在此人却不请自来了。

　　但不论如何，肯帮忙总是好事，方垣试探问道：“大人愿意帮我救出谢易？”

　　萧恪点头，“是。”

　　“这么说，大人愿意劝说府尹大人重新审理此案了？”方垣大喜。

　　要堂堂正正救谢易出来，自然得帮他洗清罪名。

　　孰料萧恪却摇头：“不，我不能。我这样的身份不适合出面。”

　　“那大人打算如何做？”方垣愣愣看着他。

　　“京兆府的判书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哪怕是刑部也不能徇情，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谢易？”萧恪木然说道，“斩首之刑是免不了的，只是这受刑者可以更换。”

　　也就是说，他打算买通狱卒，将一名死刑犯与谢易调换，从而救得谢易性命。

　　“但这样一来，谢易不就得亡命四海，且永远不得回到京城？”方垣怔怔说道。

　　“是。”萧恪平静直视着他，“所以方老板你也不宜再与其相见，一旦此事暴露，尔等都无葬身之地。”

　　方垣只觉心乱如麻。这法子的确能让谢易免去一死，可是他从此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得偷偷摸摸如鼠辈般四处乱窜。而且他，也不能再见到谢易——他虽然口里总是对谢易百般嫌弃，但若真见不到谢易，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难过。

　　“大人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方垣忍不住央告。

　　萧恪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方垣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算了，他只要谢易活着就好，至于其他——在性命面前，旁的都算不了什么。

　　他正要答允，就听到外头一个惊讶的男声，“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竟是九皇子萧绍亲自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