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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暴露 ...

  •   城西逢春楼,虽比不上红袖迎场面热闹,但也是邺都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尤其是楼中的美酒春露和,其味香醇甘冽,酒味浓厚却不醉人,清新爽口堪称仙露琼浆,比起秋月白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大梁文人骚客甚为喜爱之物。

      恰逢科考殿试揭榜之日,举子们有悲有喜,高中金榜者举杯相庆,名落孙山者则一醉解千愁,所以每四年的此时也算是逢春楼生意最为红火之时。

      酒杯相撞,清澈液体随意洒落出几滴,一名黄衣进士端着酒杯抬臂轮转一圈,喜笑颜开道:“小子得众友抬举,先行干下一杯,还请各位随意。”

      “王子进,你小子可以啊。”身侧另一名男子笑眯眯地揽住黄衣进士肩膀,低声耳语:“文试第五,武试第四,双管齐下,文武双全。陛下想不重用你都不行,一下子就捞了个从五品,还是礼部的外交官员,这下子肥水可多了,以后可要多仰仗兄弟啦。”

      “哪里哪里,王某不过一介布衣,能有此官运,都靠众位相衬。”王子进谦虚地摆摆手:“要说文武双全,还是苏丞相之子苏怀瑜是大梁头筹,小子不敢自居而上。”

      男子瞥了一眼隔桌淡淡喝酒的韩启铭,使了使眼色道:“我看倒不尽然,那苏家公子若真的有真材实料,即使初试夺了头筹,为何到了殿试却得了如此成绩?虽说是文试榜眼,医试第一,但要我来说也没传说那么神乎其神。莫不是因为在武试要与韩大少爷交手怯了场,故意弄个救驾的噱头获得个正四品官来做做?”

      王子进顺着目光看向隔壁,只是了然笑道:“也有别的原因说不定,在下听闻是苏丞相本就不愿苏公子入朝参政,还有人说是苏公子自身淡泊名利醉心医术,因丞相大人家教严格,不得已才参加了文试武试。”

      男子自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那苏家本就没一个正常人,本就不是士族不说,还指名道姓地针对士族,也不看看那周家被弄成了什么样子,曾经的名门望族,现如今门可罗雀的萧条空院,还是苏煜生亲自抓的人。与公孙家有怨,就拿书香门第开刀,是怎样铁硬心肠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嘭!”

      重重撞击声响起,男子受惊望向一边,只见韩启铭面色不佳地续上一杯酒水,含沙射影道:“今日的酒楼助兴还真够精彩的,不仅请了人,还搬来了猪狗和草植逗人空笑。”

      男子谄媚地递上一杯春露和,讪笑道:“韩大公子的眼光果然精明,为甚小子没有看到?请来的助兴表演在哪?”

      接过酒杯,韩启铭嘴角弯了弯,伸手倒出半杯在木桌上,看得男子目瞪口呆,小声嗫喏道:“这一杯十两银子,十两...罢了,您开心就好...”

      长指蘸取酒液一划,木桌上竟顿时呈现栩栩如生的林竹丛草,看得身侧二人皆是一愣,没等男子开口谄言,韩启铭凉凉瞥了一眼王子进:“左右逢源,笑里藏刀,不是墙头草空心竹是什么?”

      王子进乌眸轻眨,似是明白了什么,却是笑意不减地对着青年点了点头。

      韩启铭意味深长地看了黄衣进士一眼,提起酒壶往嘴中灌了一口,抹开手下酒液:“至于另一个嘛,本以为是疾世愤俗之徒,后来才发现只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败家犬,比墙头草还要认主人嗷嗷叫,岂非猪狗不如?既如此,我还是不画了。”

      “这...”男子好歹也是金榜进士,怎会听不懂青年言下之意,顿时面上有些尴尬,只是笑笑对王子进道:“韩公子的画工不错?”

      王子进斟了一杯酒,轻笑道:“确实不错,虽不善文辞,似乎韩公子的琴艺和画技都是邺都一绝,只是自从他弱冠之后就未再碰那些东西。”

      “文人的东西,武夫驾驭不了罢,要说琴艺,还是红袖迎的兰兮姑娘更为...”等到韩启铭背影消失在酒楼外,男子才敢嗤笑出声,话没说完,却被身后一人猛然撞了一下,手中酒水尽数撒地,忍不住大喊:“哪个不长眼的?!赔钱!”

      灰衣书生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抱歉,在下并非,并非有意,只是不胜酒力...”

      话音未落,书生就打出一个酒嗝,口齿不清道:“秦兄,真的不能再喝了,不能再...”

      “你是...文试探花晋岫?”男子本欲一把将人推开,蓦地看清对方面容,上前行礼道:“哎呀,小子有眼不识贵人,晋兄是喝醉了?”

      晋岫晃晃脑袋,迷茫地看了一眼男子,含糊道:“你不是他,他,哎...一国之君怎能...”

      眼见对方脚步虚浮地迈下楼梯,男子撇撇嘴,心痛地看向手中空酒杯:“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不正常...还是去红袖迎看看兰兮姑娘罢。”

      深深酒巷昏暗无光,灰衣书生深一脚浅一脚地扶墙向前走着,头晕目眩中仰望漫天暗淡星光,长叹一声:“天意弄人啊。”

      他已经连着几天晚上都在做着相同的噩梦——每次将醒之时,册封大典之时抬首望见少年那张笑脸都会浮现眼前,微扬的嘴角张阖,无一例外说着一句话:“来人啊,此人对朕大不敬,拖下去斩了。”

      想起册封大典之时,在自己被宣加入吏部之后,龙椅上少年对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自己目瞪口呆的傻样,晋岫将脸深深埋入掌中,心乱如麻地抹了一把额头,只觉自己前程无望。

      越走入巷子深处,一种甜腻的香气就越发明显,晋岫抽了抽鼻子,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丝竹声乐,抬首看向眼前高楼,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这里真眼熟...啊,这不是祁兄带我来过的红袖...呸,是陛下!是陛下啊,晋岫!你还想活命吗?!”

      他转身正欲离去,就听左边院角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少年声音:“是公子派我来协助姑娘的,姑娘清楚你要做的事情吗?要不小的再和您交代一遍?”

      “不必。”女声嗓音温柔轻和,婉转悦耳,一时间竟让醉酒的晋岫神思恍惚:“公子之前交代过了,兰兮心甘情愿为公子做事,不求回报,更不需交易。”

      少年似在轻笑:“姑娘是邺都第一琴姬,如何会没有一点心高气傲的架子?”

      幽幽轻叹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清丽流畅的琴声,不若高山流水的激昂惊艳,却如深潭青莲,苒苒于听者心中绽放。

      晋岫只觉心中一震,七分醉意都被牵引而走,不自觉地扶着墙边向小门探去,便见一名女子抚琴婷然坐在院中,月色下的秀丽侧颜皎若秋月,不由呼吸一窒。

      女子抚琴几许,却在高潮前蓦然止住,清眸流盼,最终定在空中明月。

      “落花有意随流水。”她浅笑,唇齿间尽是苦涩:“山有木兮木有枝,这就足够了,奴家不敢奢望更多。”

      夏日的夜晚总是转瞬即逝,苏怀瑜浑身被裹紧了厚重毛毯,眉头紧锁,挣扎着自痛苦中醒来。

      胸腹似是被堆上了千斤重的石头,沉重无比,苏怀瑜微微颔首,就见少年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怀中,脸庞俊秀轮廓毫不客气地搭在自己肩上,隐约可见白色里衣上沾了些许透明液体。

      一瞬间似有雷电将浑身汗毛劈开,苏怀瑜猛地将对方推开坐起,忍无可忍地脱下自己里衣查看,不出所料地发现了长长一串疑似口水的印迹。

      “尚子祁!”

      门外龙璟猛然自剑鞘边惊醒,辨清声音后才宽慰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少爷还很精神。

      少年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眶,不明所以接话道:“怎么了?大早上的,就对朕如此不敬?”

      苏怀瑜面色铁青,食指狠狠地按在里衣一侧,似要将布料戳出一个洞口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只瞥了一眼,尚子祁不耐地撇嘴,昏昏欲睡道:“之前喂你喝药的时候怕你嫌苦,用勺喂水留下的印迹。”

      “是这样...”苏怀瑜尴尬地咳嗽一声,眼见对方头一点一点又要睡过去,想也不想地上前托住对方后背,无奈道:“陛下,您这样脖子会闪着的。”

      尚子祁猛地清醒,反应过来后轻笑:“不愧是朕的御前太医,倒是称职。”

      “明日休沐结束,臣下只是不想让大臣们看见陛下扭着脖子早朝的模样,这样臣医术不精的消息便会传了满朝。”苏怀瑜一瞬放开少年,拍了拍手掌嫌弃道:“臣可不是服侍您的太监宫女,陛下还是去找魏良罢。”

      果不其然听到少年感叹自己无情的哀嚎,苏怀瑜不为所动地穿好衣衫,起身正欲走至门外,蓦地注意到不远处桌台上的白色信封。

      “苏卿啊,要朕来说,你这不许他人亲近的毛病是该改改了,真还记得在苏府的那盆油条,真的可惜...”尚子祁碎碎念地抱怨,手上动作不停地换好衣衫,回首便见对方手上拿起桌面信纸,登时瞳孔微缩。

      “陛下。”苏怀瑜蓦然出声:“什么叫五年后叛军起义,六年后冀州失守?”

      青年回首,看向笑颜僵硬的少年,眉头紧皱:“什么叛军?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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