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十八岁》弦之舟

2、第二章

　　温知夏花了两个小时帮叶知秋买好秋冬季的衣服，又陪着他去剪长长了很多的头发，回到学校时已经五点半了。叶知秋晚上七点还有课，温知夏对他说：“你先回去洗澡洗衣服，我做好饭了叫你。”
　　叶知秋应声好，转身回宿舍了。
　　看着叶知秋转身离去的背影，温知夏叹了口气，转身赶紧回宿舍准备晚餐。
　　叶知秋去上课后，温知夏在宿舍里学习到九点，觉得累了就拿上手机钥匙出去散步了。
　　早秋的晚上风凉凉的，吹在身上清爽舒服，温知夏放空大脑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门口。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温知夏在校门外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就准备回宿舍了。
　　一转身就看到校门旁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人，似乎是一个很高的男生，即使是曲着腿也能看出他的腿很长。这个男生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抱膝埋着头，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
　　温知夏想，应该是在等人吧，可是等人为什么要在角落里蹲着呢？
　　不过这和温知夏没什么关系，这样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就忘记了，不过在经过男生身边时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就和男生刚好抬起来的目光对上了。
　　温知夏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没等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就见男生眼睛一亮，迅速站了起来就想抱温知夏。温知夏察觉到他的意图，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得看着男生，“你想干什么！”
　　男生委屈地瘪瘪嘴，“妈妈，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温知夏愣住了，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她怎么好像听见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龄和她一般大的男生叫她妈妈。
　　男生没有注意到温知夏的反应，他又上前拉住温知夏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妈妈，我好饿啊，可是门卫叔叔不让我进去，我找不到你，只能在这里等你，我都一天没吃饭了，肚子好饿哦。”
　　温知夏这才回过神来，她没听错，这个男生确实是叫她妈妈。她甩开他的手，问道：“你为什么叫我妈妈？”
　　男生眨眨眼睛回答：“因为你就是我的妈妈呀。”他无辜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你为什么要问”
　　温知夏觉得有点头疼了，她问男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男生咧开嘴一笑，乖乖地回答：“我叫叶润之，小名叫宝宝，今年……”男生掰着手指数了数，然后兴奋地告诉温知夏，“今年20岁了！”
　　因为正确说出了自己的年龄，叶润之开心得脸微微红了，就好像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礼物。
　　温知夏又问：“你已经20岁了，而我才18岁，你还比我大两岁，妈妈的年龄肯定是比儿子的年龄大的，你年龄比我大，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呢？”
　　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叶润之的理解范围，他反驳不了温知夏，着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可是你就是我妈妈啊！”
　　温知夏已经开始怀疑这个男生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大晚上的，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她决定赶紧离开这里回宿舍去。
　　可是她刚一转身要走，叶润之就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你不要丢下宝宝！宝宝以后再也不调皮捣蛋了，妈妈……”
　　温知夏有点慌了，她想拉开叶润之的手，叶润之箍着她腰的手力气却非常大，她完全掰不开。
　　“你快放手！”
　　叶润之哭喊着：“我不要！我一放手你就要丢下我了！”
　　温知夏差不多已经能确定这个男生精神有点问题，她很无奈，只能先安抚叶润之。
　　“我不走，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听到温知夏保证不走，叶润之才抽抽嗒嗒地放开了手，温知夏一回头就看到叶润之满脸的泪水，因为哭得太用力脸都憋红了。
　　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是温知夏欺负叶润之了呢。温知夏赶紧从身上摸出一张纸巾让他擦脸，叶润之接过去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就催促温知夏：“妈妈我们去吃东西吧！”
　　温知夏把叶润之带到了校门对面的一家沙县小吃里，给他点了一碗桂林米粉，抬头看了看他高大的体格，又给他再点了一份蒸饺。
　　她打算等叶润之吃饱了就把他带去警察局，看样子叶润之肯定是谁家智力不足的孩子跑出来迷路了，错把她认成了妈妈。他家里人现在肯定很着急，说不定都已经报警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在等桂林米粉上桌前，叶润之在他的大背包里掏来掏去，掏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温知夏。
　　温知夏惊讶得看了叶润之一眼，愣愣地接过文件袋打开来看。
　　文件袋里有几张照片和一张出生证明，还有一个身份证和学籍证明。
　　相片上的人赫然就是温知夏和叶润之，只不过照片里的温知夏看起来成熟一点年龄大一点。而照片里的叶润之有的才几岁，有的十多岁，有的看起来和20岁差不多。
　　叶润之兴奋地给温知夏解说着：“这是我五岁的时候妈妈你第一次带我去儿童乐园，这是我九岁的时候拿了全国机器人制作大赛的冠军，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你第二次带我去儿童乐园……”
　　温知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些照片是真的，为什么有些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已经三四十岁了。温知夏告诉自己，这些照片一定是假的。
　　她拿过出生证明来看，证明上写着叶润之的性别、出生时间、出生地点和父母的姓名，母亲那一栏赫然写着温知夏三个字。而父亲那一栏，却被人为涂掉了，根本看不出是谁。
　　温知夏问叶润之：“你知道这里原本写着什么吗？”
　　叶润之摇摇头，“我看到的时候，上面的字已经被妈妈涂掉了。我只知道爸爸姓叶，妈妈每次都叫爸爸老叶。”
　　温知夏的心猛地一突，叶知秋也姓叶，但是想想叶知秋对自己的态度，又觉得不可能，也许只是刚好都姓叶。
　　温知夏又仔细看了看证明，出生日期写着2029年6月1日。
　　这根本就是糊弄人！现在才2017年，怎么可能有2029年的东西出现，就算要骗人也要专业一点吧。温知夏现在觉得叶润之不是智力不足，而是伙同其他人来耍自己。
　　她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骗自己。
　　温知夏又愤愤地拿过身份证来看，是叶润之的身份证，出生日期和出生证明上的一样，而籍贯则写着温知夏的家乡所在地。
　　她再看叶润之的学籍证明，记录着叶润之的基本信息和受教育情况，出生日期都对得上，母亲那一栏也写着温知夏的名字，父亲那一栏的名字也被涂掉了。学籍证明里记录了叶润之读的小学和初中，也记录了叶润之刚才提到的机器人制作冠军，但是初中以后的记录就没有了。
　　温知夏有点疑惑，叶润之自称20岁，正常情况下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就算没有上大学，起码高中也应该读完了，既然要骗人就应该要把戏做足，不应该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啊。
　　于是她就问叶润之：“你没有上高中吗？”
　　听到这个问题，叶润之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他低声说：“医生伯伯说我生病了，不能再继续上学了。”叶润之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如果不是温知夏离他很近，也许就会听不见。
　　温知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了，如果叶润之不是在骗人，那他一定是非常难过，以他十岁就能拿到全国机器人制作大赛的冠军来看，他生病以前肯定是一个聪明有天赋的孩子。突然生病不能继续上学对他来说肯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而且冷静下来以后，温知夏实在想不出叶润之有什么动机想出这样的方式来戏弄她。她开始思考叶润之说的是实话的可能性。
　　看到叶润之一个大男孩那么难过，温知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没关系的，等你病好了，就可以继续上学了。”
　　叶润之被安慰了，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他握着拳头像起誓一样说道：“我会听医生伯伯的话乖乖治病，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带妈妈去英国看薰衣草。”
　　温知夏又愣住了，去英国看薰衣草是她的梦想，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叶润之怎么会知道？
　　对此叶润之的回答是，是妈妈自己告诉他的。
　　“那你知道是英国的哪里吗？”
　　叶润之自信地昂起头，“是英国的萨默赛特郡，妈妈我没记错吧？”
　　温知夏愣愣地点点头，“你还知道什么妈妈只告诉过你的事吗？”
　　温知夏头脑里相信叶润之的话的大胆念头已经隐隐冒出来了。
　　叶润之歪头想了想，说道：“妈妈十岁的时候洗碗打翻了油桶，怕被外婆骂没敢承认，最后外婆以为是小舅舅打翻的把小舅舅骂了一顿。”
　　这是真的！
　　“妈妈九岁的时候被外婆关在门外，差点离家出走了，最后是被外公找回来了。”
　　这也是真的！
　　“妈妈八岁的时候被外婆骂了一顿，自己一个人跑到楼顶躲起来哭。”
　　这也是真的！
　　“还有……还有……”叶润之皱着脸认真回想着，却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耷拉着一张脸沮丧地说，“太多了，宝宝想不起来了。”
　　温知夏赶紧叫停，“不用了，已经够了。”
　　等待已久的桂林米粉终于做好了，叶润之低头呼哧呼哧地吃着，眼里除了桂林米粉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此时温知夏的内心非常的乱，叶润之说的三件事，不，是四件事，都是只有温知夏自己一个人知道，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而叶润之不仅知道，还都说出了具体的时间。这让温知夏不得不相信，叶润之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在骗她。
　　可是如果叶润之真的是她的儿子，为什么年龄反而比她这个妈妈还大？叶润之解释不清，温知夏自己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先给叶润之找个住的地方，等周末有时间了再带着他去做DNA，如果确定是温知夏的亲生儿子，再想以后的打算。
　　温知夏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经历的事比一年的都还多，她只不过是出门散个步，就“捡到”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年龄还比自己大。叶润之提供的信息量太大，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化完，回去她要再把整件事好好想一想。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叶润之找个住的地方。
　　她记得学生会宣策部的部长林四洲有一个舍友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平时不在宿舍里睡，应该可以借睡一下。
　　温知夏找出林四洲的电话打过去，林四洲很快就接了电话。
　　“大才女，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是要约我吗？”
　　温知夏看看手表发现确实挺晚了，再不回去就到门禁时间了，于是一边催叶润之吃快点，一边也不跟林四洲闲聊，开门见山地问他：“四洲，你那个租了房子的舍友今天晚上在不在宿舍睡觉？”
　　“不在啊，你问这个干嘛？想来找我吗？”
　　温知夏无视林四洲的调戏，“我带个人过去，今晚借睡一下你舍友的床，你舍友不会介意吧？”
　　“他不介意，你直接带人过来就好了。”
　　“好，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叶润之也差不多吃完了，温知夏付了钱就带着叶润之回学校去了林四洲的宿舍楼下。
　　在路上温知夏对叶润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叫她妈妈，叶润之怕温知夏又想丢下他，紧张地攥着温知夏的衣角不放，眼看马上又要哭出来了，温知夏赶紧解释：“我不是要丢下你，是因为你在这里叫我妈妈，会被当成神经病抓去关起来的。”
　　温知夏不是故意要吓他，叶润之却怕得浑身抖了一下，手抓得更紧了，连连摇着头说：“宝宝不叫妈妈了，不要把宝宝关起来。”
　　看着叶润之委屈害怕的样子，温知夏总觉得是自己欺负他了。无奈地叹口气，温知夏对叶润之说：“以后有别人在的时候你就叫我姐姐。”
　　没想到叶润之摇着头拒绝了，“妈妈是妈妈，姐姐是姐姐，怎么能把妈妈叫姐姐呢。”
　　温知夏有点头疼，“那你叫我的名字吧，叫我知夏。”
　　叶润之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咧开嘴笑着说：“不要叫知夏，妈妈叫夏夏，只有宝宝一个人叫妈妈夏夏。”
　　“行吧，夏夏就夏夏吧，还有，你以后不要自称宝宝了，要说我，知道吗？”
　　听到这话，叶润之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温知夏，一副调皮的样子。温知夏却觉得，叶润之能这么听话她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林四洲早早就在楼下等着想看看温知夏会带何方神圣过来，远远地他就看见温知夏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男生，男生的手还紧紧地牵着温知夏的手。
　　林四洲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温知夏对叶知秋那么痴情，对除了叶知秋以外的男生从不暧昧不清，更别说有什么亲密举动了。可是现在他居然有看到她和叶知秋以外的男生手牵手的一天，他是不是可以去买彩票了？
　　温知夏和叶润之走到林四洲面前，温知夏对林四洲介绍：“这是叶润之，今天晚上借住一晚上，明天我去给他找房子住。”
　　说完又对叶润之说：“这个哥哥叫林四洲，你今天晚上先住他那里，我明天给你找了房子再搬进去，记得要有礼貌，要听哥哥的话，不要调皮捣蛋。”
　　叶润之点点头，又紧张地问温知夏：“夏夏，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
　　温知夏安抚地摸摸他的头，“我没有丢下你，我要回我的宿舍睡觉，明天早上过来接你，你不要怕，四洲哥哥人很好，你试着和他交交朋友。”
　　叶润之这才松开他的手，点头答应着。
　　在路上温知夏就了解到叶润之的背包里有好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完全不用担心叶润之的个人卫生问题。
　　温知夏把已经完全懵掉的林四洲拉到一旁，对他叮嘱道：“你带他回去后先让他洗个澡，如果有牛奶的话给他热一杯，喝完了让他赶紧睡觉，其他的等我明天过来了再说。”
　　林四洲看看温知夏又扭头看看叶润之，忍不住问道：“你和那个男生什么关系？”
　　温知夏想了想，“我的……一个弟弟。”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有点不放心，她手指指自己的大脑，压低声音说道：“他这里不太健全，还是小孩子的性格，你让你的舍友不要开他玩笑，就一晚上，别把人给我弄哭了。”
　　林四洲还是很好奇温知夏和叶润之的关系，但他压下好奇，吹了一声口哨，“行吧，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