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血》废与柴

17、第十六章

　　瑞逸王急急忙忙来到乔巧住的院子，却发现乔巧根本不在，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直过了快一刻钟的时间，乔巧才出现在院子门口。

　　她一进来就看见瑞逸王踱着步在她房门前，乔巧想起刚才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她准备悄悄退出去的时候，文休炎已经看见了她。

　　“乔巧，”瑞逸王喊道，同时走了过去，“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乔巧心虚，一时又乱了阵脚：“我没去哪儿，就是在这院子附近转了转而已。”乔巧闪烁其词，眼睛不敢看着他。

　　瑞逸王没打算揭穿她，只是柔声说道：“那就好，不要在王府里乱走，很容易迷路的。如果你实在想到处看看，我可以……”顿了一下马上又改口，“可以叫金瑞或者哪个丫鬟陪你。”

　　乔巧心有余悸，忙摇头说“不用”。

　　此时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俩人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僵硬地站在那里，一种尴尬横亘在他们之间。

　　“咳……咳……”瑞逸王不自然地咳嗽几声，气氛依旧没有改变。

　　乔巧摸了摸头发，先开口说道：“王爷您有事就去忙吧，不必理会我，我看了半天也累了。”

　　“我没什么事……”转念一想又说道，“啊，对了，我想起来好像是有点事。”

　　既然乔巧已经这么说了，他再也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于是只得走了，可没走几步又突然站住，回头说道：

　　“今天天气很好，晚上估计会有很多星星。”

　　梧桐离开瑞逸王府，回到芝兰阁，店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一进门梧桐就不自觉地抬眼看向二楼尽头的雅间，那扇门正紧紧地关着，梧桐一时间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肩上有一道力道袭来，梧桐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回头一看，正看见文公子笑得十分优雅地看着自己。

　　看见她像做贼似的表情，文公子狡猾地笑道：“怎么，看到我不在很失望吧？”

　　说着，用食指搭在梧桐柔嫩的上唇，将她微开的嘴唇轻轻闭上。

　　犹如被电过一样，酥酥麻麻的，又好像嘴唇被烙铁烫了一下，炽热滚烫。她躲开不及，文公子已经将手缩了回去。

　　“你怎么又来了。”话里是不耐烦的情绪，一看到他自然而然地又想起那天落水时的情景。

　　“看你样子好像不是很欢迎啊，就是这么对待救了你两次的救命恩人吗？”文公子将脸凑在梧桐耳边轻声说，呼吸像羽扇般滑过梧桐耳畔，梧桐很讨厌他这种轻浮的举动，但脸上又不自主地开始发烫。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梧桐越过他，径直向后院走去，文公子便伸手将折扇挡在她的身前：“再怎么说在下也是芝兰阁的客人，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

　　梧桐面皮抽搐一下，抬眼对文公子说道：“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客人，像把别人推进水里的客人，我梧桐可没有本事接待。”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牙尖嘴利，文公子心里偷笑，面上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摊手道：
　　“在下真的是冤枉，昨天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滑进水里的，怎么能说是在下推你的呢？”

　　梧桐看他不肯承认，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有你在，我又如何会落水？”

　　文公子继续装无辜：“在下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想推你下水的想法。”

　　突然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声继续说道：“在下如果真是故意的，肯定会抱着你一起下去，怎么会让你只身一人落水呢。”

　　“你……”面对对方恬不知耻的说辞，梧桐气到说不出话来。

　　文公子还想继续纠缠，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出现一个身长八尺的魁梧男子，正径直向他走来，只见他在文公子耳边说了些什么，文公子顿时脸上一片严肃。

　　然后对梧桐说道：“看来我们要改天再解释这个误会了，在下先告辞。”

　　说完不等梧桐回答，便与那个男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芝兰阁。梧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文公子走了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是夜，夜凉如水，繁星点点似大小不一的珍珠洒满了漆黑的夜幕。

　　此时本来应该还在外面胡吃海喝、花天酒地的王爷，今天回来格外的早，正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像有什么心事。

　　“不知道她看了没有？”他今早从钦天监口里得知将会有流星划过夜空，顺嘴就告诉了乔巧，不知她此时有没有看到。

　　“哎，还是睡觉吧。”瑞逸王合衣上床，打算提前就寝。但是现在才过时，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重新叫人点上灯，瑞逸王更是比先前还要烦躁，于是推开了门出去。

　　穿过了一个游廊又一个游廊，顺着小路一直走，不知道要去哪里，丝毫不见要停下来。好巧不巧正好撞见金瑞迎面走来。

　　“爷，您不是不、不舒服吗，怎么不好好歇着？”瑞逸王在凤仙楼说身体不适，所以提前离席，金瑞本打算去探望一下，却不曾想王爷出现在这里。

　　“啊……啊，”瑞逸王捂着肚子，皱着眉头道，“是不太舒服，所以才出来走走的嘛。”

　　“哦，应该是不、不消化，我陪爷走走就好了。”金瑞上来扶着瑞逸王，一脸殷勤地道。

　　王爷甩开他的手，赶紧道：“不用不用，我还是喜欢自己随便走走，这里没你的事了，快回去吧。”

　　金瑞又笑嘻嘻地将手攀上来：“爷身体不舒服，奴才怎、怎么能够安心睡觉呢，爷就别推辞了。”说着就拉王爷继续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分岔路口，左边是东院，右边西院，瑞逸王不由分说地就往左边走，原来行不了多远就是金瑞的住所。

　　“我已经好多了，你回去休息吧。”王爷一挥手道。

　　“不、不急，我还要陪爷走、走……”不等金瑞说完瑞逸王就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

　　“叫你回去就回去，哪那么多废话！”

　　金瑞捂着屁股，可怜巴巴地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爷，好像自己没有得罪这位祖宗啊。

　　看着金瑞真的走了，瑞逸王如释重负般呼出长长一口气，马上调转方向回到岔路口，然后向右边快步走去。

　　王府西院的一棵桂花树下坐着一个人，她穿着单衣，仰头望着无边无垠的苍穹，唇边露出一抹微笑：“今晚果真有许多星星呢。”

　　庭院深深，阶上映着月亮的清辉，只听见背后幽幽传来一句：“我说的没错吧。”

　　乔巧回眸，正看见瑞逸王负手笑着走来。

　　“怎么样，我就说今天晚上会有许多星星，没有骗你吧？”瑞逸王指着漫天星辰，站在她身边道。

　　乔巧没有答话，她无声地低下头，心里却思绪万千。

　　都说星星是人死后变成的，一颗星星就代表着一个死去的灵魂，今晚繁星如许，如果自己有死去的亲人的话，他们是不是也会在天上默默地看着自己，祝福自己呢？可惜，她已经没有了记忆。

　　瑞逸王看面色悲戚，突然心中一动，乔巧只感到手臂上突然一紧，然后脚下一软如坠棉絮，身子已经腾空而起。

　　当她坐在屋顶的时候，仍旧不敢相信，只听见耳旁有人说道：“夜观群星的最佳位置当然是屋顶了，在这里看别有一番趣味。”

　　瑞逸王以手为枕，顺势躺了下来，乔巧则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并拢的双膝上。屋顶的砖瓦上，两个人一坐一躺，翘首仰望着璀璨的银河星辰，时光静谧而悠闲。

　　“王爷，”乔巧开口道，“我知道给您带来了许多麻烦，实在不好继续打扰。”

　　瑞逸王闻言马上抬起脖子：“什么，你要离开？”

　　乔巧忙摆手，道：“不是的，还没有那么快，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仔细考虑一下，请再多容我几天，当我决定了一定会尽快搬出王府的。”

　　“你还需要考虑什么，王府里这么大多你一个不多，你就安心住下来，以后的事情再慢慢打算。”瑞逸王已经直起了身子。

　　“哦，我知道了，”他突然醒悟道，“是不是府里有人乱嚼舌根，所以你才不愿继续住下去？要给我知道，非把他舌头拔了不可。”

　　“不不不，”乔巧立刻否认，“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这么决定的，在府上已经打扰了许多时日，即使是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一直住下去啊。”

　　瑞逸王颓丧地又倒了下去，不再言语，过了半晌才说：“好吧，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无权干涉。”

　　乔巧侧头看王爷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但是却不明白怎为什么，这时突然眼前一亮，她马上抬头看向夜空。

　　“快看！”乔巧叫道，“是流星耶。”

　　一颗流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留下最璀璨美丽的一瞬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个愿吧。”瑞逸王也坐了起来，话音刚落，乔巧已经闭上眼睛面许下了的愿望。

　　流星一颗接着一颗到来，速度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不多时已经成为了一片璀璨夺目的流星雨，像无数支银白箭矢越空而过，犹如置身于童话梦境。

　　流星雨下的屋顶上，一个女孩子娇小的手掌呈合十状，虔诚又认真的模样，杏目紧闭，羽扇般的睫毛乖巧地覆盖下来，嘴角微微上翘，嘴唇柔嫩而鲜红。

　　看着眼前乔巧的样子，瑞逸王嘴巴微开，不觉有些晃神。

　　许愿完毕，当乔巧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正对他又痴迷又慌乱的眼神。

　　流星烁烁，银月普照，好像所有的光辉此时都聚集在了他们并肩而坐的屋顶上。

　　掌灯时分，就在瑞逸王找借口打算从凤仙楼抽身的时候，梧桐也正在芝兰阁回房的路上，只是不巧她再一次的碰见了秋瞳。

　　想起今早与她的谈话，生怕惹来再一次追问，于是梧桐赶忙到柱子后面躲起来。

　　看样子秋瞳也是要回房间，可是到了她房间门口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绕过径直走了过去，而再往前面住的正是惠娘的住所。

　　本来也没有什么稀奇，可是看见秋瞳竟然左顾右盼起来，梧桐开始有点好奇，去见惠娘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