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七章 来年花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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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王府中，受过各级官员朝拜的慕容离回到寝殿，身边只留方夜伴驾。
“执明在哪里？”慕容离问。
“已经安排陛下在东苑住下了，陛下此来随行的人不多，就安排在东苑的偏房暖阁了。”方夜回道。
“东苑……”，慕容离沉吟片刻问道，“他没说什么？”
“说什么？”方夜不解。
“我是说你安排他住东苑，他没有异议？”
方夜摇头道，“没有，陛下只说王上久别故国必定杂事繁琐，让王上安心处理即可，只是不要太操劳。”说着方夜看了慕容离一眼，见他神色并未有异才道，“一别半载，王上可还安好？”
慕容离轻笑，“我若不好，瑶光又岂会安宁。”
“的确……”方夜叹道，“王上不在的日子里，陛下并未为难瑶光，我驻守王城，瑶光所辖之地均按照王上所拟之策治理，王城虽无大军镇守，但……天权大军一直驻守在王城之外，城中一直安宁。”
慕容离颔首，“我去看看执明。”
“王上。”方夜突然唤住他。
慕容离转身看着方夜，想了想问道，“你想问萧然？”
方夜点了点头。
慕容离沉默了，半晌才道，“对不起，我还不能让他回来。”
方夜了然地笑笑，眼里终究闪过一丝失望。
慕容离犹豫了片刻道，“我可以去信一封，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与他？”
方夜愣了愣，忽然转身跑到案边，提笔凝神一瞬，便落笔快速写下几个字，毫不避讳地交于慕容离手中。
这就写完了？慕容离低头一看，白宣之上短短数语：“吾安，君可安？”
“就这些？”慕容离微微讶然。
“就这些。”
慕容离颔首，唇角微舒，“我答应你，他一定会看到此信。”
方夜眸光微动，低低地应了声“嗯”。
慕容离走近东苑时，一群人正围在一张石桌前烤着火，吃着东西，有说有笑。
阿羽最先看到慕容离，笑着跑过去，“国主，你回来啦，瑶光的东西可真好吃。”
慕容离见他笑得灿烂，心情也豁然开朗，温言道，“那你便多吃点，不够的就跟内侍们说。”
阿羽乖巧地点点头，又跑回石桌边大快朵颐。
庚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慕容离，慕容离笑着道，“他们既邀你一起，你便好好玩吧。”
庚辰挠挠头，笑着坐回石凳上，小胖递过来一碟烤好的鹿肉，“你的，小心烫。”庚辰腼腆地接过，还来不及道谢，就听阿花砸着嘴感叹道，“瑶光的酒真好喝，甜的。”
阿琼笑他，“再好喝你也悠着点吧，否则醉了，还得把你扛回去。”
阿花脸红红的，嘿嘿一笑，又尝了一口，才恋恋不舍地把酒杯放下。
瑶光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慕容离想着，从前年夜，他父王也会召亲贵进宫，共度佳节，那时他总是眼巴巴地期待着长辈们能快些喝醉，这样他就可以带着阿煦偷偷逃出宫……
慕容离环顾四下，未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便问道，“陛下呢？”
阿琼这才回道，“陛下在屋里休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陛下似乎身体抱恙。”
“可曾传医丞？”慕容离蹙眉，淡淡的语调里透着一丝急切。
“没有，陛下不让人打扰，说是无碍，让我们自己待着……”阿琼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慕容离的眉越拧越深。
慕容离终究没有发火，只是沉默地推开门，走进了执明屋里。
屋外，阿琼拍拍心口，“阿羽快给我倒杯酒，我快要被国主的眼神戳穿了。”
阿羽听话地到了一杯酒递过去，还顺带给阿琼抚了抚心口，“放心，国主是最温柔的了。”
庚辰拧着眉，“你们为何要骗我家王上？”
小胖轻拍他的肩，笑道，“不是骗，是提醒国主多多关心我们陛下。”
“对对对，我们是在帮他们，对吧，阿琼。”
庚辰来不及反驳就听一旁阿花煞有介事道，“国主是何等聪明的人，竟然没有识破我等的小把戏，可见关心则乱啊。”
“阿花真聪明！好厉害！”阿羽惊叹道。
“阿花一定是喝多了。”阿琼扶额，“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啊！”
庚辰仰天长叹一声，他们说得都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屋里，只寝间摇曳一盏昏暗的烛火。
慕容离放轻步走进寝间，就见执明背对着他卧在锦榻上。轻轻在他身边坐下，慕容离伸手抚上执明的肩，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阿琼说你抱恙。”
执明忽然睁开眼，翻身坐起来，笑道，“寡人无恙。”
慕容离只微微一顿，便明白过来，“拿什么骗人不好，非得说自己病了。”
执明举手作发誓状，笑道，“慕容国主明鉴，寡人可没骗你，骗你的是阿琼。”
慕容离哼笑道，“若无你授意，阿琼好端端骗我作甚。”
天可怜见，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执明扶额，无奈道，“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因为你不在，没兴致……”说着便凑近慕容离，一双深瞳凝进他的眼中，“阿离不信我？”
慕容离瞳仁一烁，抿唇笑道，“我信。”
执明满意了，调侃道，“那便请慕容国主念在寡人尽心侍奉的份上，饶了阿琼这一次。”
说着执明拱手，像模像样地朝慕容离一揖。
慕容离却有些笑不出来，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忽然倾身上前拥住了他，“还好是骗我的。”
执明微微一愣，遂更紧地拥住了慕容离，“阿离是关心则乱。”
慕容离阖上眼，将头埋进执明颈窝肩，低声道，“执明，谢谢你。”
抱着慕容离的手一紧，许久执明才轻声道，“我做这些，不是想要你谢我。”
“那你想要什么？”
执明一顿，忽而轻轻一笑，“你能安好无忧。”
说着，执明在慕容离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翌日清晨，执明睁开眼，模模糊糊间便见袅袅一抹水红夹了雪白的身影坐在他床前，立时就清醒了，喜道，“阿离！”
慕容离笑笑，把在早已拿在手上的衣服给他披上，“你昨晚是何时把我送回房间的？”
执明含笑温言道，“见你睡着了，就把你抱回去了。”
慕容离凝视着那双氤氲了柔情的眼眸，仿佛里面那一点墨色都被这柔情化成了点水而晕的水墨，“为何这样做？”
执明顿了顿，唇牵一抹笑，抵上慕容离的鼻尖，玩味道，“寡人以为阿离懂。”
慕容离这次没有闪避，只是凝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顿了顿道，“谢……”
咫尺之距的人就势吻上那双道谢的唇，含进嘴里，以舌尖轻弄，继而含糊道，“寡人不想要阿离的谢意，寡人想要什么阿离知道。”
慕容离瞳仁闪烁，望着执明，忽闪着眼睛。
执明被他呆呆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轻抚上他的脸，“别瞎想，寡人只是希望我的阿离能无忧无虞。”
脸蓦地红了，慕容离垂眸道，“我想什么了！”
执明忍笑道，“那就只有阿离知道了。”言罢便含住某人的耳垂，轻轻舐弄，惹得慕容离脖子一缩就要躲，执明哪里肯放过他，一把将他拉入怀里，扣住，便是再也逃不了。
慕容离忽然就不说话了，怔怔望着执明。
执明以指轻描过那双眼睛，喃喃道，“寡人真想日日这样抱着你。可是，寡人不能……”执明将慕容离拥进怀里，让他的头轻靠在他肩上，无奈道，“这里是瑶光，寡人不能拿你的尊严冒险。”
慕容离心中一震，执明欣然接受方夜让他住在东苑的安排，会在他夜里睡着了将他抱回他自己的寝宫……虽然日前种种，让他早已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由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动容。
他的王，曾经总是执拗地要他相伴，如今却也肯在意他心中所想，甚至连他未在意到的事，他也顾及到了，这般小心翼翼地为他。
执明，世间只有一个执明，这样对他好的他，世间就只有这一个。
慕容离轻阖眼眸，安心地拥着执明，靠在他颈窝肩，“今日风光正好，不如策马同游，踏雪寻梅。”
“归来以梅煮酒，与卿同饮。”
两人相视一笑。
说是策马同游，还真是策马同游，执明呆呆看着眼前一匹高大的白驹，上系玄红两色相交扣金饰的辔头，颇有灵性，除了慕容离，见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执明一碰它，它脑袋一甩就扔给执明一个后脑门和一头迎风飘飞的白鬃。
这么骄傲是像谁呢？执明腹诽，但见慕容离浅笑莞尔地看着那匹马，那匹马很听话地蹭蹭他的脸，佳人唇角的一抹弧度便更弯了几分。
执明心头一软，罢了，谁叫寡人大度，看在你能逗阿离笑的份上，寡人就原谅你。
“陛下想什么呢？”慕容离回头就见执明盯着一匹马笑得不怀好意。
执明整了整仪容，朝慕容离温和道，“无事，寡人的马呢？”
慕容离摇摇手里的缰绳，“它很厉害的。”
寡人当然知道它很厉害，瞧那骄傲样，“所以阿离的意思是？”
“你载我吧。”
看慕容离的样子，执明想最多不过慕容离要说这匹马是给他骑的，没成想，原来从一开始就只有一匹马，慕容离竟然让他载他。
“阿离……”执明怔怔看着慕容离。
慕容离已经骑了上去，朝他伸出手。
墨瞳霎时盈满笑意，犹如三月暖阳，执明握住慕容离的手纵身上马，将身前的人轻拥入怀，贴在他耳边柔声道，“去哪儿？”
“出王宫西北角门，一直绕着宫墙朝北走，那儿有一处小山坡。”
“好。”
执明轻笑应一声，催动缰绳，策马载着慕容离迎风而去。
一骑绝尘踏雪去，双影并肩寻梅来。
郊野之坡，覆雪而素，少了人烟，更添几分寂寥，一匹白驹驮着一红一黑两人，优哉游哉地在雪地上踏出两行蹄印。满山红梅，笑傲枝头，凌寒而绽，如画亦如人。
“你笑什么？”忽闻耳边飘过一丝轻笑，慕容离问道。
执明将头搭在慕容离肩上，“寡人觉得这满山红梅衬雪的景致也不过如此。”
慕容离愣了愣，道，“是么。”虽仍是笑着，却到底有些失望。
执明见他如此，唇角偷偷一弯，轻吻上他鬓角，道，“饶是江山如画，也抵不过你在寡人心中分毫。”
寒雪美景之中，沉寂了许久，慕容离才低声道，“我在你眼里就如此好么？”
“是。”
“我有何好？”
“寡人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可……阿离觉得寡人好么？”
“很好。”
“那便足矣。”
慕容离目光一柔，是呀，已经足矣。
慕容离抬头远望，从这里恰好能远远瞧见瑶光的王宫，银装素裹，偶尔漏出一抹朱红，分外耀眼。
“我曾经以为这座宫苑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嬉闹喧嚣。”慕容离叹息着道。
昨晚阿琼一众的聚会，想是执明授意的，故意让他们闹一闹，无非给他的宫苑添一点年味，这样的细枝末节，竟难为他能想到，想到还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做地这般自然。
轻扣于红衣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执明的下颌抵在慕容离的鬓侧，轻声道，“有寡人在，就不会让你再冷冷清清的。”
慕容离不经意地朝执明怀里靠了靠，抿唇悠然道，“陛下可知这里不止红梅连枝，暮春之时，这整片山坡都会开满羽琼花，白的、紫的、鹅黄的。其中当属白色为上佳之品，以前钧天未灭时，历代帝王都会来赏花。”
执明笑应道，“那一定很美。”
“明年暮春，一起来赏花可好？”慕容离忽然低声问道。
执明愣了愣，旋即心中如同三月暖阳照拂，他轻轻转过慕容离的脸，俯身便吻了上去，慕容离乖顺地由着他吻，待品过此间温软甘美，执明笑着凝视那双盈盈清瞳，“暮春四月，阿离的生辰，寡人一定会陪着你，共赏羽琼遍野。”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来年花开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