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一蓑烟雨（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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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元绝也是愣住了，顿了顿，他才摆手问道：“何出此言？”
为首的是一个紫衣少女，手中握剑，行礼道：“掌门。”
元绝眯眼看着，唤道：“云瑶，你怎么下来了？”
面前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败在连烨手下的千目境师姐，云瑶。
云瑶双颊微红，却抬头看着元绝，朗声道：“掌门，你不觉得这样太危险了吗？”
“哦？”元绝一笑，问道，“哪里危险，你倒是说说看？”
云瑶认真道：“连烨和霜晨月都是九离山下一代最有潜力的弟子，如今让他们独自对战这种级别的高手，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可惜？”
元绝点点头，淡淡道：“你这话不错。”他看了看场上，又道：“可是他们自己同意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云瑶见元绝一副淡然的样子，不觉有些着急，语调不自觉拔高，道：“掌门，师弟师妹都还小，不懂事，可是掌门应当为大局考虑才是，不能因为他们逞少年意气就听任他们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此言一出，旁人也纷纷跟着道：“掌门，师姐这话说得没错，的确太冒险了。”
一身青衣的少女也飘飘然走过来，皱着眉头道：“这不公平。”
她的目光望向场上，那个小姑娘闭着双眸，神情娇弱，我见犹怜。
元绝笑看她一眼，问道：“清漪，你又是为了什么？实说就好。”
清漪撇撇嘴，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小声道：“这可是全大陆唯一的玄霜灵狐，不能这样子就有个三长两短啊！”
实话说来，虽然对霜晨月的攻击毫不留情，但清漪毕竟是爱怜这个小师妹的，也不希望看着她去死。
云瑶和清漪对视一眼，随后齐声道：“掌门师尊，请考虑一下吧！”
两个少女执拗地站在元绝面前，身后是一大群人，全都乌压压地围着元绝。
看他们脸上都一副认真的神情，尤其是两个师姐，那架势差点就要下跪了。
“你们都别求我，我最怕别人求我了。”在她们跪下之前，元绝及时挥手制止，随后朗声叫了几个名字。
“叶七。”
“路小白。”
“梁珂。”
“风隐。”
“史琅。”
元绝一一叫了几个人，随后问道：“你们几个怎么看？”
被点名的这些人并不都在剑坪之上，但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一句话。
仿佛是一阵风般吹进他们的耳朵，一字不落，如同是在自己身旁讲话一样。
叶七扭过头，看了看连烨，又看了看元绝，无奈道：“我对这疯子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叶七肩头立马挨了梁珂一拳。梁珂担心地看了看霜晨月，却道：“要是小月出什么事，我一定要找那家伙算账！”
路小白正在斗室之中研习阵法，闻言一笑，缓缓在纸上画上最后一笔，头也不抬地回道：“他若是没死，我跟他一起喝一杯。他若是死了，我去给他送葬。”
少年接过舜湘递过来的茶水，淡淡道：“只是，连家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落霞峰上，风隐遥遥望着剑坪，手中鞭落如雨，不断击打着周围的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
闻言，他回过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怔怔地看着身后的一条山道。
就在刚刚，一个少女哭泣着从这条路上泡跑开，佩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泪水落下来，滚烫而炙热。
“随他去吧。”风隐缓缓开口道，目光空洞，手中鞭子缓缓落地，“若是能有勇气去拼，也已经很幸运了。”
山后的瀑布依然不断流淌，史琅闻声抬头，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目光里几分兴奋。
能够和这些有名的名字相提并论，他自然是高兴的。
沉思了一会儿，史琅眼前闪过一个小姑娘的笑容，他不自觉笑了笑，眼神几分柔和，近乎自言自语一般：“师姐没事就好。”
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传回人们的耳朵，云瑶的脸色渐渐发白，心里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场上，蓑衣客脸上似笑非笑，缓缓伸出一只手。
转眼间，万事万物都模糊了起来，就连他的脸都仿佛变成了一幅泼墨山水画，再也看不清形状。
雨丝微凉，纷纷扬扬落到连烨脸上，转眼间白衣湿遍。
掌心向前缓缓推进，风雨飘摇，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人心头一窒，不自觉放弃抵抗。
不得不承认，这是很柔和的力量。温柔的风雨，就像江南莲塘上的雨滴，一滴滴落在亭角，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
但谁看不见那柔和力量下的杀机呢？
五指微屈，遒劲如同鹰爪，这是泼墨山水画中的浓墨一笔。
蓑衣客眼神锐利，往前迈了一步。
众人眼光落在地上，才发现他穿的竟然是普普通通的草鞋。
草鞋好啊，柔软又舒服，很适合上山下田。
漫天风雨笼罩了九离山，而在模糊的雨丝中，恍惚间一叶孤舟疾驶而去！
这是白色的孤舟，在江河之中显得微不足道，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激流卷走一般。
孤舟前进得十分吃力，飘飘摇摇，仿佛马上就要沉入河底。
但是它没有沉下去，因为它还有舵，还有桨。
更重要的是，它还有一个船长。
场下的人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元绝凝神看了半晌，忽然放声笑道：“好！”
他环视一圈，悠然道：“怎么，你们现在还想让他退出吗？”
云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咽下了，看台上看得目不转睛。
清漪蹙着眉，终究也不再说什么，飘飘然而来，又悄然离去，就好像刚刚那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她们都低估连烨了。
蓑衣客见惯了大风大浪，能够在大海上平稳自如地行驶。
但是不要忘了，场上的这个少年来自南方，他看见过大海，在江南烟雨中长大。
江南儿女，侠骨柔情，全都仰赖着这七分水的功劳。
连烨一手握着伞，一手举着剑，脸上带着微笑，朗朗道：“前辈，你不要忘了，我也会行船的啊！”
声音轻快，带着几分戏谑。
这个自信到狂傲的少年，在生死关头，把一切都看得这么云淡风轻。
他脸上带着浓厚的笑意，眼眸中是几分柔情，嘴角却流下了缕缕鲜血。
白衣早已湿透，丝丝血液渗入，转瞬间晕染开来，染红了一大片。
但是他依然笑得轻松，笑得狂傲。
漫天风雨里，他的眼睛是最亮的，甚至亮过了剑光。
他胸前的小姑娘依然闭着眼睛，睡得十分香甜，对身边的战事丝毫没有感觉。
而霜晨月的身上，却是温暖干净的，没有一点被雨水淋到，也没有一点被伤到。
众人好不容易把心放回肚子里，转眼间，又看见蓑衣客猛然变招。
说是变招，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疾走了几步，转眼已经欺身压到连烨身前。
手掌轻轻抵住伞间，风停，雨却越发落得急迫，小小的白伞在雨中剧烈颤抖着。
剑坪的阵法剧烈摇晃起来，连烨脚下的地面片片碎裂，转瞬间，他已经下陷了几尺。
连烨闭上眼睛，终于忍不住，一口血水喷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那一点淡红，瞬间没入地里，被雨水稀释得干干净净。
连烨睁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各种剑招出得人眼花缭乱。
一剑剑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但似乎都是很普通的招式。很快众人就都看出来，这是九离山的山门剑。
山门剑，每个九离山弟子都会，任凭你琢磨得多么精妙，也就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是以，在正式的比赛中都几乎没有人用山门剑，更何况是在这种要紧关头。
更过分的是，经过众人的仔细观察，连烨的剑招一点变化也没有，换句话说，他就是在练剑！
“这人到底是要搞什么！”云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心里还是期望有什么后着。
但很快她就失望了，因为的确没有什么后着。
连烨平淡地演完一套山门剑，又开始练九离山的下一套剑法，动作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仿佛是专门为了给台下的人做示范似的。
这倒是乐坏了九离山的那些小弟子，一个个捧着脑袋看得聚精会神，不懂的地方还工工整整地记录下来，心里都越发崇拜这个瞩目的师兄。
但云瑶却是知道，这样子光出剑不考虑别的是没有办法用来对敌的。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一蓑烟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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